第三十一章 覆巢無完卵
“你即便是璐璐的父親,是不是應該尊重她的意見。”
“扯蛋,我是他老子,我的意見就是她的意見,還輪不到你一個名人來指教。”
姬元揉揉鼻翅,道理都擺得跟小蔥拌豆腐似的,可對方就是頭強驢,他也沒辦法。
氣氛的突然緩解,打得你死我活的雙方暫時停戰,更遠處神色肅穆的守衛軍,個個心情緊張,這是場發生在修道者間的戰鬥,他們普通凡俗,普通肉胎凡骨不敢參與,否則下場比炮灰還要慘。
他們也不敢離開,因為這是姚家的命令,姚家在白凢市就代表著至高權威。
姚崇有些心煩,對著遠處揮了揮手,守衛軍如逢大赦,像潮水般退了下去。
有道身影出現在感知裏,肉眼相看還是個灰點,下瞬間便到達眾人麵前。
“前輩!”姬元躬身行禮,心裏卻想,你總算是來了啊!
體態滾圓,臉像皮球,眼睛小得像綠豆,大陸修道界獨此一人,這就是招牌。
束不全笑站在那兒,如同海邊的老樹,寧和曠遠,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姚崇眼皮微跳,想不到這位也來到了窮山,盡管心裏腹謗,還是要裝出副笑臉,上前打招呼。
天級檔案中束不全排名雖不靠前,若說在大陸的名氣,卻要蓋過前麵幾位,在醫學界的影響力更是無人比肩,都不知道救了多少條生命,因此,提出束不全的名號,用家喻戶曉來形容絕不為過。
那些姚家高層沒見過姚崇,他的名字卻如雷貫耳,心想他來這裏幹什麽?
外麵的風亂得很猛,天上黑雲不停翻卷著,好像正孕育著可怕魔威。
突然有雷霆撕裂厚重的黑雲,從極深處咆哮而出,在空中炸成一棵道樹。
雨滴很肥,斜刺刺傾瀉下來,猛烈地拍擊著窮山的防禦法陣,窮山包括白凢市受法陣護持,不管是烈風或是驟雨都難進入這片領域,從下往上看,明黃法陣微微蕩漾,和雨和風構成一幅淒清畫麵。
轟!轟!轟……
防禦法陣動蕩的更加劇烈,好像隨時都會炸碎的火罐。
這種異常現象,令大磨盤前休兵談判的雙方心旌搖曳、道根震蕩。
“大魔尊!”束不全的感知特別靈敏,目光冰冷如鷹隼,射向空間某處。
那裏正有一道魔影揮舞著手裏的巨錘,狠狠砸向防禦法陣某個節點,隨著目光移動,眼神隨之凝重起來,“四位大魔尊,還有十二位魔尊,窮山是怎麽啦,竟然引來這麽多大惡魔?”
在場雙方人馬都看到法陣外那一道道邪惡的魔影,他們都出手,不斷消耗著法陣的力量。
大魔尊相當於化丹中境的修道者,如果隻來一個,想要摧毀防禦法陣,沒有半個時辰絕難辦到。
四個大魔尊同時出手,其勢如峰嶽覆卵,也許隻需瞬間就可能崩潰。
望著法陣外道道巍峨的魔影,姚家那些養尊處優的高層個個臉色蠟黃,他們突然後悔起來,為何平時那般愚蠢,為屁都不是的資源地位勾心鬥角,從而疏於操練,要使自己也是化丹境,還會這般畏懼麽?
剛受到窮山武事驚嚇的凡俗們綣縮屋裏,不知是誰抬頭望天,然後驚叫一聲,昏倒在街麵上。
這聲驚叫引起了凡俗們更大的好奇,無數的窗戶被推開,無數顆腦袋仰視天空。
然後發出更大的驚叫聲,所有推開的窗戶再次被關上,親人們相互摟抱著索索發抖。
有數道身影飛起,飛近防禦法陣,欲要阻止那些大魔尊。
“四閑人!”望著那四道身影,姚崇吃驚萬分。
四閑人也就是屠夫、酒鬼、裁縫和棋人,千餘年來他們卡在滴露大圓滿境一直無法突破。
滴露境的壽元為兩千歲,他們已經快走到生命極限。
“這四位怎麽還如此冒失,四象陣是不錯,可在化丹初境手裏僅能夠自保啊!”
“陣外那群魔隨便派個蝦兵蟹將都能滅了他們,這是何苦來哉!!”
“屠夫他們將近生命盡頭,不會是逼逼自己,尋求突破之道吧?”
那些熟知四閑人的姚家高層都相互議論著,看著那四道身影充滿擔心,前些天他們捕了個魔女,由於涉及某件大案,洛神市警方曾來討要過,被姚家拒絕,現在還關在窮山的煉魔獄裏。
“這些魔尊不會是魔女招來的吧?”有人想入非非。
想著魔女、想著這群魔,要真是那樣,四閑人千刀萬剮都不能贖其罪。
隻有姚崇知道這些魔的到來並非因為魔女,而是因為窮山藏著的那張圖。
大魔尊站在法陣外,透過法陣望過來,魔目中滿是戲謔,甚至有人看到他詭異的笑容。
有隻非人的巨大腳掌抬起,然後重重地落在法陣的樞紐處,微弱的哢嚓聲震響在腦海,掀起萬層狂浪,雨來,風來,世界的聲音來,窮山牢不可破的法陣終於像雞蛋,被這一腳給踩破。
逸散的能量四竄,剛剛到達法陣邊沿的四閑人就像秋天的落葉,被吹得倒飛而回。
倉促中他們急忙結成四象陣,才沒被狂暴的能量絞殺成碎粉。
即使這樣,他們也像四枚炮彈,射進某座居民樓內,那樓轟然倒塌。
剛升起的煙塵被急瀉下來雨水澆滅
屠夫從廢墟裏爬出來,揮舞著手裏的殺豬刀,對著那群魔破口大罵。
那群魔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如一隻隻大鳥向窮山撲去。
望著那群魔影,束不全小眼眯成道縫,心裏將大陸諸國罵得狗血淋頭,要不使他們為那點小利,擅自撤離九魔域,這些惡魔想深入人間必定會付出不小代價,怎麽會這般容易到達這裏。
而且,還都是魔尊以上的龐然大物!
力量對比顯而易見,九道魔影,用修道界對實力劃分的判斷,最起碼都是化丹初境。
反觀他們這邊,除姚家老祖宗和他外,最強的幾位是滴露大圓滿境。
佛界有一沙一世界,道界有一步一天地之說,境界上的差異,其結果就是碾壓啊!
防禦法陣被破,窮山和白凢市失去了護持,狂風急雨以肆虐的姿態吹打澆淋。
行道樹被連根撥起,轟然倒在街麵上,將輛城建車壓成殘廢。
急於發泄的雷火帶著眩酷的光芒,將某處古老遺跡轟成廢墟。
城裏的凡俗不知發生了何事,緊閉窗戶房門,連氣都不敢喘一下。
束不全邁步走向空中,就像在攀爬樓梯,圓臉浮著層冰霜,冷得可怕。
那些姚家高層以姚崇為首,微微遲疑片刻,緊隨其後。
二叔想了想,玄黃印光明流轉,將封印的張繼他們給吐了出來。
關亭峰摸著鋥亮的光頭,嘴裏嘟囔著這是怎麽回事兒,剛才還在漫漫沙漠裏跋涉,口渴累困得要死,轉眼間便是窮山山麓,是排狗血電視劇嗎?這鏡頭切換得太快了吧!
然後想起來自己是在滿目金光中進入沙漠的,再往前推金光是玄黃印發出的,持印的人是姚家二叔。
所有都明白了,原來是姚家二叔在搗鬼,窮山山麓才是腳踏實地的地方。
關亭峰納氣出拳就要向排空而去那道白影轟去,不料被姬元攔了下來。
再然後他看到一道道氣勢恢宏的魔影,心想這是怎麽了,難道真的是在排狗血劇。
在他這幾個人中,隻有張繼、柳暢保持著清醒,但當他們看到那些魔影時,也是滿臉震憾。
姚璐望了姬元一眼,卻沒有說話,回頭毅然決然追隨姚家高層而去。
現場隻留下姬元和他的夥伴們,以及巫姥山的那些強者,羿族長老仍潛伏某處——這處也許是空間,也許是障礙物後麵——沒有出來,蝮聖、軒轅破率領眾人前來相見,雙方寒暄罷,軒轅破道:
“為了安全起見,還望少主隨我們撤離窮山。”稱姬元少主,他雖感別扭,卻不敢妄自誹議。
蝮聖撇撇嘴,有點不屑道:“軒轅少族長,別忘了我們是神族後裔上古家族,說這說不怕丟人?”
“蝮長老你也別忘了,巫姥交給的任務是守護少主,難道你想把少主往火坑裏推!”
“好啦,就別急了。”姬元尬笑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就是我們願意離開,怕那些魔尊也不會放過我們,與其這樣還不如拚啦,弄死一個夠本,能弄死兩個就賺了。”
其實他很怕死,但就這麽拍屁股走人,和姚璐就徹底沒戲了。
因此,他必須冠冕堂皇慷慨激昂視死如腦袋上掉個疤。
既然姬元已作出決定,軒轅破也無話可說,隻有舍命陪“君子”。
一隻燃燒著邪惡火焰的大腳摩擦著空氣,突然朝姬元他們當頭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