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兩顆心,一盞琉璃燈
笑聲戛然而止自然是有原因的。
那片由靈力凝成的碧葉竟然沒有落下。
沒有落下就不可能把飄渺峰那兩個討厭的家夥鎮殺。
就是這樣飄渺峰年輕的男道修也不堪其負,哇的聲噴出口鮮血,仙劍已不知去了哪裏?
“走!”百花山那魅冷冷地望了年輕男道修一眼,似有不甘,但還是一跺腳向遠處飄去。
姬元現出身形,望著那兩道魅影,卻想著別的事。
飄渺峰那個年輕師妹攙扶著師兄走過來,朝著姬元深施一禮,“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姬元擺了擺手,溫文一笑道:“道友何必客氣,路見不平出次手,本就是修道者的本份。”
沒有威脅,年輕師妹重新活潑起來,呱啦呱啦沒完沒了。
多虧姬元的年齡看著與他們相差仿佛,如果換作老翁或者滿嘴黃牙的鄰家大娘,想必她沒此興趣。
“前輩你真厲害,我對你的敬仰之情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那個惡魅可是準神存在哦,我都沒看清前輩是怎麽出手的,就嚇得他們如喪家之狗,狼狽……”
“別淨說些無用的!”年輕師兄咳了兩次,無力地揮了次手,好像要阻止師妹繼續叨叨下去,這情景使姬元想起他和茯靈,想起茯靈就想起了姚璐,他不知道她在哪裏?能否找到她?但他沒放棄努力。
遙遠處天際有劍意撕裂虛空,姬元嗅到一股熟悉的氣味,臉色瞬間大變。
“是璐璐?”他急切得很,都顧不得有人在旁邊,伸手撕裂虛空而去。
“唉唉前輩,我還沒說完呢。”年輕師妹嘟起小嘴,看著姬元消失的地方發怔。
姚璐蹬著懸崖微微突出的位置,五指用力摳在石縫裏,努力向上攀爬,在那懸崖的半壁處,有株歧黃草散發著微熏藍光,在風中搖曳。她距離歧黃草已經很近,腳下則是雲霧盤繞的深淵。
她伸手努力將歧黃草拔出,不意頭頂墜石滾落,擦著身邊過去,發出隆隆的轟鳴聲。
有鳥雀飛過其間,驚懼得悲聲高鳴,震翅躲避,奈何落石太大,還沒飛過去就被拍成了死雞。
劍意自百花山而來,拖起一道尾焰,將虛空斬成碎粉,瞬間降臨到姚璐的那座山上。
更大的山石破碎,滾滾如同沉雷。
感覺到那道沛然莫禦的劍意,姚璐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手指摳著岩縫鬆動,她驚叫著像道薄紙向雲霧裏飄去,心裏複雜異常,沒想到在白山沒死成,卻死在了這座不知道何名的世界!
還有該死的姬元……
“不對啊,那家夥已經死了,被那隻大腳踩成了一幅畫。”
“既然所愛的人都死了,那我也死吧!”
姚璐生無可戀,心情放鬆,隻是有點對不起這座世界的師傅!
她亂七八糟胡思亂想地想著,突然感覺被什麽東西給抱住了,暖暖的非常舒服。
睜開眼看見一張揉碎寸腸讓她想了無數遍的臉,晶瑩如玉的淚順著美頰劃落,滴進雲霧深處。
姚璐就像在夢裏,柔滑的雙臂如蛇般攀爬而上,將姬元的脖頸圈住。
姬元一手舉著傘槍的傘,一手托著念念想的璐璐,身周有四條大道環繞。有傘槍支撐,即使沒有任何支撐,在四條大道的垂拱下,想死都不容易。這是擺酷的節奏嗎?就像孔雀在愛偶麵前張揚美現雀翎!
確實是這樣,他就喜歡以這種炫酷的方式出場,特別是在心愛的璐璐麵前。
那道劍意俯衝而下,霸氣斬落。
兩人身周散發出漫漫青光,很輕鬆便將其抵擋下來。
百花山傳出道怒哼,瀟風吹遍群峰,萬獸匍匐,劍意無聲散匿。
“終於知道無用了麽?”姬元暗自嘲弄一番,被懸浮在深淵的雲霧遮蔽。
山下被樹蔭點綴的土路上,兩道身影緩緩走著,一個瘦峭如筆峰,一個美豔得顛倒三觀。
遠處村莊可見炊煙升起,飄飄嫋嫋隱於樹間。
姬元看著那處,問道:“璐璐,要不我們暫去那裏借宿一晚?”
村莊離百花山很近,就在山腳下,倆人很快便趕到了那裏。
奇怪的是,整個村莊如潭死水,靜寂得使人心裏打鼓。
村東有數隻老鴉飛過來,在他們頭頂盤旋了一陣,嘎嘎地叫兩聲,最後落在村中那座最大的宅院裏,姬元抬頭看看,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姚璐卻在想,這人住的村莊還真怪異,連雞鴨狗叫都沒有!
她自幼生活在城市,莫名到這座世界,便被一清道長路遇認作徒弟,能想到雞鴨狗貓都算不錯了。
老鴉落進的那家宅院很大,當然也很頹廢,卻是村裏唯一有人的住戶。
那個又聾又啞的老頭看著他們走過來非常喜歡,手舞足蹈地比劃了一番。
姚璐怔怔地問:“何意?”
姬元搖了搖頭,意思是說他也不甚明白。
這座宅院占地麵積很大,建築格局很符合道學循天之理。
他們被領進偏室,宅院建築不下百間,別說行將就木的老頭,就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也不可打掃過來。偏室還算幹淨,老頭猥猥瑣瑣將一盞琉璃燈點亮,又比劃了幾個手勢,這才離開。
手勢很簡單,連姚璐都能看懂,看懂後,水潤的臉不由緋紅。
姬元心裏暗暗得意,但又怕姚璐生氣,隻好沒臉地解釋道:
“大爺能拾掇出這間已很不容易了,再說分兩個房間我又不放心,你就將就著一晚吧!”
“要不這樣,你睡床上,我就當個門神?”
姚璐噗哧一樂,優雅地坐到床簷處。
琉璃燈光線昏黃,襯托得室內氣氛有點怪異。
姬元看著燈光下那道完美的身影,心裏毫無來由地一陣煩躁。
他在別的異性麵前總有種優越感,但在姚璐麵前就覺得自己很土鱉,即使現在是真神存在。
姚璐悠悠道:“你想當門神,我會給你機會的,但今晚不行,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
從她墜崖,到姬元出現,再到逃離百花山,他們都沒有交流的機會。
其實姬元也有很多話要問。
“小元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姬元走過去挨著姚璐坐下,看著紙糊的紗窗搖了搖頭。
“這具肉身並不是我的,可能相似度很高,因此現在我都不清楚我是姬元或者是歐陽原!歐陽原是歐陽家的少族長,在雒帝國四大家族中,歐陽氏雖然墊底,畢竟是四大家族,底蘊還是有的。”
“離開家族勢力範圍,說是曆練,其實是有私心的。”
床簷的美女認真聽著,不時插句話。
琉璃燈映照,將那對身影剪在紗窗上,慢慢靠近。
“璐璐你放心,我們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前院有驚呼聲傳來,行將就木的老人倒在血泊裏。
不知宿在何處的老鴉被驚醒,憤怒地嘎嘎叫了兩聲,震翅飛到空中,變成一篷血霧。
月光下,數片鴉毛飄落,如幅淒美的畫。
“琺長老,我們跟蹤至此絕不會錯。”
夜色裏三道身影禦空而立,其中瘦高的那道身影招風耳非常顯眼。
他手持金色鈴鐺,俯視著下麵大片房舍,揮手將鈴鐺扔了出去。
“敢偷我百花仙山的仙草,就等著受死吧!”
“那可是大美女啊,真有點可惜!”
“可惜個屁。”
另外兩道滾圓如球的模糊身影議論著。
叮鈴鈴,叮鈴鈴……
金色鈴鐺一飛出,便有著金色光柱籠罩偏房,毀滅氣息極是濃鬱。
三道身影站在夜色的空中,都是眼熱地望著金色光柱籠罩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