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月的雪
九、五月的雪
昨晚,剛開完慶祝\"五.一\"的聯歡會.今早,當我打開房門時,禁不住叫出了聲:\"好大的雪呀!\"
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飄然落下,一冬也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雪呀.房屋,樹木,電線杆,拖拉機.……都戴上了一頂頂的白帽子,田野和道路都披上了銀裝.
對於生長在北方的人來說,雪是司空見慣的,一年裏有半年要和它交朋友,但是五月的雪倒是不多見的.
雪花在飄著,好象對人們說:\"沒想到吧?我們會現在來到?\"雖然春天的溫暖對它們是無情的,可是它們還是到處都堆起了半尺多厚!
雪花在飄著,太陽仿佛也有點無能為力了,瞧,它在那灰蒙蒙的天空上,隻投下了一個蒼白的影子.
雪花在飄著.……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可是,這場不合時令的大雪,卻要給我們帶來多少麻煩喲.
按季節說來,現在小麥應該是播完了.但自去年秋季雨水封凍之後,冬天下了幾場大雪,春天把這一望無際的雪原變成了沼澤的世界,再加上連綿的陰雨,拖拉機不能正常作業,播種的困難非常大.盡管全場的幹部,職工,青年,家屬努力奮戰,也隻完成了播種麵積的三分之一.前幾天,天氣有些好轉,師黨委領導親臨第一線指揮,準備搞一個搶播的大會戰.誰能想到,這五月裏還會下這麽大的雪呢?
我走進這雪的世界,膠靴踩在雪上,現出一個個清晰的腳印,發出\"沙沙\"的響聲.雪還在不停地下著,象鵝毛,象棉絮.……一會兒就落了滿身.輕風吹在臉上,給人十分清爽的感覺,不時,幾片雪花掉到脖領裏麵,涼涼的.
望著眼前的雪景,思緒翻騰,視線逐漸的變得模糊起來.……
我好象回到了帶著紅領巾的時候,記得那是一個初冬的早晨,忽然下了一場小雨,雨水落地就凍了起來,到處都是薄薄的冰,從我家到學校這段短短的路上,我就結結實實地跌了幾個跟頭.不合時令的氣候變化,多討厭人哪!
我曾經聽一位革命老前輩講過抗日聯軍的一個故事.有一年剛剛入冬的時候,一支抗聯的部隊奉命伏擊日寇的運輸隊.當他們出發執行任務的時候,忽然天下起了大雪,當時條件非常艱苦,部隊還都穿著單薄的衣服,可是戰士們埋伏在雪地裏,等待敵人到來,誰也不叫一聲苦.當進攻的命令發出之後,部隊頂著刺骨的寒風,漫天的大雪,同日寇展開激烈的搏鬥,有的戰士倒下了,鮮血染紅了白雪.但是他們前仆後繼,終於全殲了敵人.戰鬥結束後,發現有大量的冬裝,戰士們想到的首先是大部隊的給養問題,他們把大批的戰利品,棉衣褲都運到總部,自己隻留下很少的一部分……
戰爭年代,革命的先輩們創造了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業績!今天,在先烈灑下的鮮血的土地上,北大荒的新一代仍在戰鬥!
我熟悉一位年輕的副連長,前年麥收時他負責一個連隊的場院工作.那年雨出奇的多,有時一天下兩三場,就在這樣的條件下,七八百噸糧食的翻曬,裝運全歸他指揮調動,真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有時一二百噸糧食剛剛攤開,突然變了天,馬上就得搶場,糧食蓋完了,大家都回到宿舍避雨了,他還頂著夏日的暴雨四處檢查有沒有漏糧的地方.……
我認識一位姑娘,她是個優秀的飼養員.那年冬天,一個母豬要產仔的時候,一股寒流襲擊了這個地區,產仔房的設備不好,是她徹夜不眠的守在母豬旁,生下一個小豬,她就把它仔細的擦幹淨,放在鬆軟幹燥的茹草中.有一個小豬太弱,眼看就不行了,姑娘毫不猶豫的拿下披著的大衣,把小豬放在裏麵,硬是救活了它.
我還聽說過一位拖拉機手的事跡.一年冬天,他駕駛著膠輪拖拉機外出執行任務,途中遇到了東北有名的\"大煙炮\",風卷起雪花在無邊的原野上狂吼,幾步之外不見人.突然迎麵出現了一輛馬車,眼看就要相撞,這時如果稍有慌亂,就會發生大事故!這位勇敢的拖拉機手,絲毫也不猶豫,為了保護國家財產和戰友生命安全,他不顧天冷路滑,機車有翻進路旁的溝裏的危險,狠狠的向左邊轉動了方向盤,憑著他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和熟練的駕駛技術,終於在狹窄的公路上躲過了馬車,避免了一次重大的傷亡事故.
氣候的突然變化,會給人們帶來一些難以預料的困難.可是,對於把生活當做戰鬥的人們來說,又算的了什麽?
仿佛是誰在輕輕的拍打我的肩膀,我的思緒被打斷了.回頭一看,原來是連長站在我身後,正在給我拍打身上的雪花,原來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麥地裏了.
\"著急了吧?\"連長笑著對我說.
\"連長,這麽大的雪,還能播嗎?＂我問道.
\"困難是不小哇!剛才麥播指揮部來了電話,通知各單位要不失時機,積極準備,搶播到十號,天氣一轉就馬上動,時間還是完全可以搶回來的.\"連長的聲音是鎮定的,他那堅決,冷靜的神態,立即感染了我.
\"這場雪雖然對麥播帶來了困難,但對已播下的小麥,卻創造了非常好的生長條件.\"連長蹲下身去,指著地上對我說:\"你看.\"
我順著連長的手看去:被潔白的雪襯托著的嫩綠的麥苗,格外的喜人,仿佛在向著這惡劣的氣候挑戰!
雪,變成了淋漓的小雨,漸漸地停息了.雲開處,明媚的陽光,灑滿大地.
這是最後的一場雪了.雖然,這位朋友年複一年的還要到來,五月的雪今後也可能還會出現,但冬天將是永遠要被春天所代替的.
春天的力量,是不可戰勝的!
1978年5月2日
夜11時2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