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喜歡就直說
“阿姨好。”小女孩站在她的麵前，大概三歲的樣子，身高還不及餐桌高，甜甜的笑著。
柳如沒有和小孩子交談過，她也不喜歡小孩。
但她依然微笑點頭，“你好，小公主。”
小女孩沒有走開，卻是睜著大大的眼晴，好奇的問 “阿姨，你為什麽不摸我的頭發。我叫其它阿姨時，她們都會摸我的頭。”
柳如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極是溫和，“那你喜歡她們摸你的頭麽？”
“不喜歡，可是媽媽告訴我，對人要友善。”
“那以後若是有人摸你的頭，你就直接拒絕，不要讓她們養成習慣。她們肯定會答應你這個美麗的公主的。”
賀蘭央看了她一眼，唇動了動，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真的麽？”
“當然，阿姨可是不騙人的哦。”
“謝謝阿姨！”古古很有禮貌，朝著柳如小小的鞠了一躬。白青如教得好，禮儀規範，然而這樣卻不免俗套。
白青如麵色有些尷尬，柳如明白，她有些不太高興她教孩子說的話，但，無所謂。
柳如，一直都是我形我素的。
“吃飯吧。”沉默的賀蘭央說道，黝黑色的眸子淡淡的劃過柳如的臉，最後停在白青如的臉上，勾唇，淺笑，萬紫千紅。
白青如回笑。
那種無聲的交流，像極了年過半百的老夫妻，那種自然的默契，不用言喻的愛意。
“爸爸，抱。”九九撒起嬌來，雙手做著求抱的姿勢。
賀蘭央柔笑著把她抱起來，放到腿上，寵溺的吻落在她的額頭。
“九九，你讓爸爸抱，爸爸還怎麽吃飯？”白青如皺了皺眉，同時給賀蘭央遞上筷子。
賀蘭央抬頭望她，眼裏柔的能滴出水來，修長的指間撫上了她的眉心，似乎要撫平她皺起的眉。
“不要皺眉，我不喜歡。”輕輕的嗓音拂上了白青如的耳朵，燈光下他的黑眸印上了她嬌俏微微緋紅的臉。
“知道啦。”白青如輕聲回，許是考慮有外人在場，忙退了回來。
白青如沒有任何異樣，可見他們之間常做這種親密的事。
白青如，水秀天成的女人，的確，讓她皺眉都覺得是罪過呢。
柳如像是多餘的，他們兩人之間已經緊得容不下任何人……
喝了一口茶，有些燙，不免咳了兩聲。
“柳小姐，不舒服麽？”白青如遞上紙巾，紙巾上她纖細紅潤的指甲。
“謝謝。”她道聲謝，隨意擦擦嘴角，其實嘴角上什麽都沒有。
一抬眼就看到了賀蘭央的目光，矅亮的瞳孔有著警告，毫無掩飾的朝她射過來。柳如隻當沒看到，他懷裏的孩子倒是可愛，衝柳如眨巴著明亮的眼睛，似乎在逗她笑。
柳如歪著頭，勾唇，微笑。小女孩，阿姨被你逗笑了呢。
“哈哈哈……”九九被逗得直笑。
賀蘭央就坐在她對麵，能清楚的看到她的一切動作。
柳如的頭頂就是一盞諾大的水晶吊燈，華光虛射，她露出了四顆牙齒，輕淺的微笑，似乎連唇的紋路都能看得清楚，眼尾勾起，清麗絕人，就像櫻花落在手心中，那種酥麻的感覺，不禁意間就讓人怦然心動。
他的手指顫了顫，抿了抿唇，低頭喝水。
水到了嘴裏，才發現水溫有些高，吃進嘴裏的東西沒有吐出來的習慣，隻好吞掉。從喉嚨口一直燙到了胃，很不適。
“看你們倆……這水是從山上打下來的，很甜，沁口，但細菌多。剛燒開呢，慢一些。這裏是小鎮農村，不比城市，你們倆是不適應吧，慢一點。”白青如溫柔的聲音傳來，賀蘭央感覺體內的不適好了很多。
晚餐開始了，柳如為了不讓白青如失望，每樣菜都吃了。
而賀蘭央實沒吃多少，一顆心思全然在九九母子倆身上。
吃多了，胃裏一直在翻江倒海，柳如一直忍著。
飯後，白青如提議，散散布。
“我去一下洗手間。”柳如道，白青如點頭，指指外麵，示意她等著她。
到了洗手間，柳如爬在馬桶上就開始吐起來，一直吐一直吐，似乎想把這一生吃的東西都吐出來的輕頭。
感覺把苦膽都要吐出來後終於停了……
跌坐在馬桶旁，衝掉嘔吐物，全身無力，臉色卡白。
好大一會兒，她才站起來，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色難看，針織衫歪歪斜斜的掛在身上，神色渙散，滿是狼狽。和白青如有著天壤之別，她自嘲一笑。
和她比什麽？
哪有可比性。
對著鏡子用手指梳著長發，緩了緩神色，整理衣服，片刻後，她又是那個沉魚落雁的女人。
出來時，她聞到了煙味，看到了對麵倚在男廁門上的他。
一縷煙從他的簿唇裏飄出來，煙霧繚繞後又慢慢淡去，他俊朗帥氣的臉也慢慢變得清晰。穿著圓領運動服，一身的白，如是一個巨大發光體，把他的不可一世，傲慢矜貴發揮到了極致。
他斜斜的看著她，沒有打算說話的意思。
煙頭夾在食指與中指中央，燃了很長，最後煙灰砰然落在地上，散了一地。
柳如也沒打算和他說什麽，看到他體內的那種不適又湧了出來。
她抬腿走開，走了幾步又停下，沒有回頭，“不用在這兒堵我，我知道該說什麽，知道該扮演什麽角色。”
在吃飯時，她就在想，她該不該扮演一個吃醋的妒婦，畢竟她的老公和別的女人眉目傳情，你儂我儂。
但想想……何必。
賀蘭央不一定喜歡這樣演戲的她，而她也做不來這樣的戲。
她走了，賀蘭央也沒說一句話。
賀蘭央保持著那個姿勢，直到煙頭燙到了手指，他還是沒有動。細碎的發掉到額前，深眸如寂寞的海，一眼望不到底。他在想什麽，沒人得知。
柳如出來時，白青如已然等了好大一會兒，孩子不在。
院子裏燈光不強，幽幽暗暗，她一襲淺綠就像下凡的仙子，無論哪一處都是如畫的風景。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柳如輕柔的道，隨即問 “孩子呢？”
“要睡了，就讓李姐帶她下去休息了。嘴裏一直吵著要爸爸……”白青如笑著。
“那你怎麽不讓賀蘭央哄她？”
“有些事不要開始的好，你說是麽？”白青如爽朗一笑，卻怎麽掩不了眼裏的苦澀。
柳如明白，他們背後的故事，白青如隻能在暗處，賀蘭央不可能整日停在她們身邊，不可能夜夜陪著孩子入睡。
柳如重重歎口氣，這句話對極了。
一旦開始，就會停不下來。
所以從還沒開始，就要扼殺掉！
“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吃飯時就發現了。”
“還好，不要緊。美人相邀，有什麽病都好了。”
“說笑了，身體要緊。而且，柳小姐也是我見過最漂亮氣質最好的女人。”
柳如淺笑，“你確定我們要站在這裏互相吹棒麽？”
“哈哈，對，別負良辰美景。”白青如笑著，帶路朝前麵走去。
柳如走了幾步，回頭看到賀蘭央。黝黑的眸子看著她……不，透過她看白青如，纏綿，濃鬱。
她一凜，回頭跟上白青如的腳步。
一個小時後，柳如全身虛弱的躺在床上，身體的不適讓她抬起手都感覺費勁。
和白青如逛了下這個小村子，隨便聊聊，多半確是沉默。
然而這種沉默，絲毫沒讓柳如感到尷尬。連她這樣一個女人都覺得不言不語就那樣看著柳青如已然是一種享受，更何況是男人呢？
醒來時是第二天的破曉，賀蘭央自然不在，身體也不知怎麽了，從未覺得這樣無力過。
卻是逼著自己起來，洗漱。
還沒出門，就有人來敲門，聲音急促。
她開門，看到了昨天載她來的司機。
“柳小姐，少爺說我們回去了。”
柳如怔了怔，“回哪兒。”
“蘇城。”
一刹那她似乎感覺到身體舒服了些，隧點了點頭。
天剛破曉，一切都還在昏睡中，幾棟房子似乎也像是被罩上了一層簿沙，有種惆悵的淒美。
她下來時，車子早已備好，隻是賀蘭央沒來。
上車等了五分鍾，賀蘭央才從白青如的房間出來，換上了一身西服，那個冷峻的總裁又回來了。
他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
於是，柳如也跟著向後看去，一身白衣的女子倚著柱子，嘴角含著離別的笑。
柳如心裏咯噔了一下，竟然有些心疼。很是難得，她竟然有這種感覺。
有這種感覺的不是她一個人，還有賀蘭央……他急步走回去，腳步急切，動作卻很輕柔，擁抱。寬厚的大掌撫著她的頭發，不知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白青如柔順的點了點頭。
賀蘭央側頭，似乎在親吻她的臉頰。
又是擁抱，像是一刻都不想與她分離般的癡纏。
最後還是白青如推了推他，嗔笑。
賀蘭央才走……
賀蘭央轉身時，白青如方才露出苦澀與不舍的表情。
車子啟動，柳如回頭，那邊還站著那個白衣的女子與她貌美的傾城。
車子越行越遠，那房子也漸漸消失在視線裏，與他們隔絕了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