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生不如死
若不是樓怡泉……那一次，她真的死了，被狼活活咬死了。
狼口嘴裏咬掉的肉還有手指寬的肉掉在腿下，大姐拽著它，慢慢，慢慢的扯了下來……
大姐和狼不一樣，狼的行動是刹那間的廝殺，可大姐卻是磨人的，你眼睜睜的看著她一點點掠去你的呼吸，卻無所為力。
血肉呼啦，拉了一條長長的肉下來……
那種觸目驚心， 所有人除了大姐都心驚肉跳，縱是受過再怎麽殘酷的訓練，她們也都不敢看！
“記著現在，記著今日，你愛上誰都是錯，都是生不如死！”大姐嘶啞冰涼的聲音擊碎了她最後的一絲理智。
腿上是不完整的，補了一塊肉，那塊肉也不知道是誰的，至今她都不知道。
時日一長，又是大腿內側那種隱秘的地方，並不會有人知道，連和她有過很多次親密接觸的賀蘭央都不知道。
他還抱著她，簿淺的呼吸就在耳側，柳如握了握拳，沉聲道 “李少城，就像樓怡泉說的，聰明點。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我的生活不是我選擇的，是的，我就是這麽卑賤，我無力反抗，我聽能去接受。離我遠遠的，無論我有沒有受傷，無論肚子裏的孩子還在不在，都與你無關。”
她的聲音很輕，聽在李少城的耳朵裏卻又很重，因為他們隔得如此之近。
幽幽之聲，撞入耳膜裏，像極了利刃，刮著她的皮膚。
這種疼其實他早領教過了，早在聽說柳如受過那種苦時，他比現在疼上千倍不止。
“好。”他輕輕的回了句，起身。
“好好養傷，我明天會正式上班，可能不會有那麽多的心思來顧忌你了，但我還會天天來。在這裏，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你是病人。”說完轉身走了出去，他需要一些空氣，需麵緩解體內的不適。
口袋裏的電話響來，他看也懶得看，也沒說話，對方便已傳來。
“李醫生，你剛上任一天就請了好幾天的假，這幾天醫院裏很忙，你看看你能不能明天……”
李少城聽到這裏，直接掛了。
瞳孔裏有著掩不去的沉痛與煩燥，乘電梯到地下停車場。
停車場內陰涼的很，空氣沉悶，光線幽暗，一片灰色的世界。迎麵走來一個男人，高挑帥氣，臉上戴著墨鏡，利落的短發更加凸顯他的五官，整個人似宮廷王者，有著睥睨一切的倨傲！
來人在看到他時，也愣了一下。透過黑色的鏡片，李少城似乎感覺到了他犀利的目光。
李少城走了兩步，視線與他平齊 “賀蘭央，久聞你名，今天竟然在這兒相遇。這世界……果然不大。”他勾唇，盡是蔑視。
賀蘭央取下墨鏡，那雙如墨筆勾勒的黑眸裏犀利的目光越發的肆無忌憚！
“原來是醫界奇才李少城，我妻子的前男友，嗯，幸會。”賀蘭央淡然一句，曜亮的眸子淡涼如水，語句裏淡得連蔑視都沒有，這是對一個人表達的最重的無視。抬腿，徑直朝著電梯走去。
“我想有一天……她不會是你妻子吧，我期待這天早日到來。”葉少城冷道著，聲音傳入到賀蘭央耳朵裏，他停也沒停，進電梯！
進了電梯，口袋裏的手緊握成拳，眸光中跳動著火苗！
柳如閉著眼晴，心裏一片漠然。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挺沒良心的，別人對她有多好，轉瞬她都有忘得一幹二淨。
門開了，有人進來。
她連眼都懶得抬，無論是誰，她都不想見。
來人靠近她，銳利的目光把她從頭掃視到腳……不知是想看什麽。
“你終於來了……”柳如說道，隨後才睜開眼晴。她鼻子靈，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
“我該不該說聲抱歉，這些日子沒照顧你，反倒讓另一個男人鑽了空？”賀蘭央坐到床邊，雙眸如漆，似笑非笑。
柳如在心裏冷笑了兩聲，這種交談方式……
不過一秒，臉上卻瞬間笑出來，“老公，你吃醋啦？”她的臉上有久別勝新婚的興奮，一雙手伸在半空，想要抱住他。
賀蘭央掃了眼她的手，遲疑了一下，才抬起手握住她的手，放在簿被上，不著痕跡的又把手拿開。
“我沒有吃醋，因為我知道你也不會吃醋。”
此話一出，柳如便明白，這些日子他去了哪兒去幹了什麽。
她唇一抿，眼光下垂，似在嬌嗔，“你喜歡吃醋的女人麽？喜歡無理取鬧的女人麽？我以為你不喜歡這樣……”
賀蘭央狹長的眼眸慵懶的微微眯起，一雙眉宇濃黑桀驁得猶如海邊的飛鳥，隱隱透著張狂與霸氣。他直直的看著她，讓柳如以為他有話要說，他又什麽都沒說。
兩人又這樣沉默……
五分鍾後，他握住了她的手，細細的揉著她纖細的骨節。
這動作讓柳如一愣。
“我在想……我是不是該好好對你……否則，很快你就不是我妻子了……”他低著頭，眸光落向她的手指，很漂亮的手，白嫩如玉，修長柔軟。
柳如狀似什麽都不懂的點點頭 “你現在才知道……”
“好好養傷，不要傷了孩子，把孩子生下來。”他說，目光已然掃向了她的小腹。
柳如仰躺著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想他一定是冷漠淡然的，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女兒，怎麽還會喜歡一個不愛的女人生下他的種。
“若是你不喜歡……我可以配合。”配合打掉。
她的手猛然一疼！他捏著她！
“柳如，孩子必須留下！”他甚少喊她的名字，且是如此的鄭重！黑眸落向她，眼裏有著不可反抗的強勢！
柳如真是不懂賀蘭央，為什麽要留下這個孩子。
她停了一會兒，“好吧，聽你的……”
手上的疼意明顯少了幾分，她把手朝他手心中遞去，“老公，幫我好好揉揉。”
她的臉還是有著透明式的蒼白，隻剩那雙眼晴燦亮燦亮，對著他微微笑著……莫名的，他想起了那一日，在休斯頓的小村子，在那間屋子，她在燈光下咧開嘴笑，盡管不是對著他笑。
卻是那樣的燦爛，如若空穀幽靈，毫無征召的襲擊著的他。
小小的手握在他的手心裏，他一手就能完全的包住她，那麽小，那麽軟。
他輕輕的揉著她的骨節，很慢，很輕。
一種溫馨的氣氛在病房裏漫延……
路過的護士們，紅了雙眼！
那女人到底走了什麽狗屎運，前有帥氣俊朗的醫生李少城，現在又有氣宇軒昂的總裁賀蘭央，都為他鞍前馬後，可惡！
柳如幽幽的看著他，中長好隨意蓬鬆，濃眉狹飛入鬢，高挺的鼻梁，組在一起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傲氣。
他用的力道很輕，好像怕會把她弄疼一樣……其實她能承受的比這更多。
柳如苦笑一下，她果然是受虐的命。
下一秒……
她抬起腿，架在他的腿上，輕輕柔柔的嗓音傳來，“老公，順便也幫我揉揉腿……”
賀蘭央抬眸掃了她一眼，眯了眯，似燦爛的天空驀然暗了一些亮光！那一刹那的轉變，柳如頓時諂媚的笑起來，“不揉算了……那讓我放一會兒。”確實整日躺在床上，一個姿勢，的確很難受。稍微改變一個姿勢，也會舒服好多。
賀蘭央沒吭聲，沒給她揉腿，卻也沒把她推下去。
柳如唇角掛著柔昵的笑，側頭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能感覺到一隻寬大的手在她腿處遊走，力道不輕不重，舒服極了。
“嗯……”無意識的她輕啍了一聲，為那逐漸放鬆的肌肉。
*****************
醫院走道裏，陰暗的空氣裏夾著一線潮濕以及濃濃的藥水味。
男人雙手插入口袋裏，濃墨般的眸子睥睨著前麵的兩人，“事情辦得怎麽樣？”
“總裁，事情已辦妥。”那人微微頷首，道。
“給我看好他！”淡涼的聲音帶著帝王般的命令！
“是。”屬下回，須夷又抬起頭看著賀蘭央，“那柳小姐……”
賀蘭央眼神一利，那人立即閉嘴，知道問了不該問的事！
柳如在想，一個男人二個女人，兩頭跑，到底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有沒有一絲絲的愧疚……事實是，沒有，完全沒有！
三天了，賀蘭央一直在病房裏，辦公，吃喝拉撒都在這兒，好像真的是照顧妻子的好老公。
十來天的休養她也在感覺不到疼，隻是頭還是會暈，腦袋左邊的位置，那裏恐怕永遠都有一個疤。此時，她靠在床上看著他在辦公，坐在單人沙發上，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湛藍色的燈光柔柔的打在他的臉上，把他立體的五官，倨傲的神情完好的體現出來，漆黑的眸隨著滾條的滾動而轉變，如一個琉璃轉動著驚豔的光芒！
陽光初泄，有種歲月無憂的恬靜。
這樣的場景她看過不止一次……每一次都在感歎上天實在是厚待他。
護士進來查房，遠遠的羞澀的看了眼賀蘭央，知道他的身份後不敢輕易打擾。
“恢複得還算不錯，隻是一定好好休養。快半個月了，可以吃些有營養的東西，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呢。”
柳如清楚的感覺到賀蘭央的眸光怔了怔，不過一秒又狀似無物的工作起來。
她點點頭，護士走了，她的目光又朝著賀蘭央掃去……
沉靜的，淡淡的，注定著他。
“看夠了？”五分鍾後，他抬眸，關掉電腦，藍色的光刹那間從他的臉上淡去，那張風神俊朗的臉瞬間有了寶石般鋒利的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