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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下輩子還做你的女兒

  《下輩子還做你的女兒》內容提要


  (雲南)踏雪

  一個剛出生就遇到不幸的女孩兒,她叫何田田,母親季榮十月懷胎生她的那天就出現意外,沒有啼哭聲的她讓母親和醫生、護士著急,用手拍她的背部時才發出微弱的嬰兒哭聲。從那一直到上初三的一節體育課後,她的身體出現意外,剛開始不怎麽嚴重,去醫院檢查時,醫生說她得了免疫力低下的白血病。從此,她與命運抗爭,與病魔搏鬥,天天吃藥。她喜歡文學,喜歡用文字抒寫自己寂寞的心情,建立博客寫日誌,曬自己每天的心情和她世間不幸事的感情,對人生、社會、家庭的感受。母親一直陪伴她,時常安慰她,讓她鼓起勇氣活下來。她的同學、老師也安慰她,給她生存下來的力量。她與她的病友子尤成為文友,對病魔發出抗議。她與同學莫、小鹿、兔子姐、蘇、曹、趙,好友朱、靜、良,病友東北大姐一地起渡過了一生最美好的時光。由於她愛好文學,經常曬自己的文字,吸引了同校的大學四年級學長大熊的愛慕,與她結下未了的情緣。她與病友福娃、小魚、雅楠、文文等一起向全國人大代表梁曉聲寫信呼籲,成立罕見病防治法規。她生前寫下五十多萬字的博客日誌,後來被她的同學幫助出版了,在北京王府井的書架上擺放著她寫的《花田半畝》,一時成為暢銷書,深深打動了千萬人們的心。


  下輩子還做你的女兒


  我是一個苦命的孩子,飽受劫難。


  1985年6月,母親季榮懷孕了,懷胎十月,超過預產期七天,胎兒依然沒有動靜,七天過後,1986年4月4日晚去醫院檢查。


  醫生俯身在腹部一聽,臉色變了,說道:“怎麽來得這樣遲,沒有了胎音呀?再不過來,連大人的性命也保不住了!”轉過來,對爸爸何樹賢說道:“你是這位婦女的丈夫吧?你是怎麽照顧妻子的?還是你們來得及時,胎兒的聲音沒有了,要難產了,手術必須進行,你在協議書上簽上字吧。”


  何樹賢急得臉色變了,簽過字,在手術室門外等候。


  白色的身影在產房內忙成一團,大約一個小時後,女嬰出來了。護士倒提前,再在她的背部一陣急拍,可是,久久地,沒有嬰啼,沒有哭聲。


  “胎死腹中了!”醫生搖著頭,便將孩子住盆裏扔。


  媽媽季榮大哭一聲,發瘋似地坐起來去抱孩子。不想,這一刻有一聲微弱的聲音從孩子身上結束。母親的哭聲戛然而止,開心地笑了。爸爸何樹賢也笑了:“我們的孩子活過來了,大人也沒事了!這太好啦,這個初春的早晨,孩子的生命就這奇跡般的誕生,將來一定會有出息。”


  媽媽季榮笑道:“是呀,孩子的命大,上天在保護著咱們一家人,將來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育培養這孩子。”


  醫生、護士們開心極了,馬上給嬰兒換上衣服,放在季榮身邊。爸爸在一旁守護母親七天,就出院了。


  這個失而複得的女嬰就是我,母親給我起名叫何田田。我們田家是北京最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工廠的工人。


  我從小就喜歡看書,喜歡畫畫,喜歡寫字,還喜歡種花和攝影。


  母親季榮不愛打扮,喜歡穿連衣裙,挎上白色的小包和一樣的午餐。許多人給母親介紹過對象,唯獨對廠的男孩,我的爸爸何樹賢情有獨鍾,她為他織毛衣,每天坐在他的車後,穿過大街小巷。父親不會寫詩,作曲,愛抽煙溫酒,愛打架,卻是個正義凜然的年輕人,一臉地熱情。他倆就這樣相愛,她成了他的妻子。在一個暖和的五月去上海結婚旅行,在黃浦江畔留影,倆人笑得很開心。


  母親住進爸爸的院子,院裏種滿了月季花,祖母愛花,對人和善。祖父做得一手好菜,喜歡書法,是退休的老幹部。生活就這樣安寧平和地開始。


  她穿著牛仔裙,拿著大皮管子為花壇澆水,她在陽光充沛的日子晾曬被褥,一通拍打揚起的塵埃。


  初夏的晚上,她抱著小小的我,從房間的這一頭走去那一頭,口裏哼著曲子。爸爸跑遍北京城買回紅色的塑料浴盆,為我洗澡,又塗上潔白的爽身粉。等我在母親的懷抱裏睡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剪著我稀疏的頭發。他倆慈愛與幸福地看著熟睡的女兒。


  媽媽習慣在本子上記錄。“夢中會出現微笑……會側著睡覺,會吃大母指……9個月會叫爸爸、10個月會叫媽媽……1987年5月22日會自己走了……”。


  等我三歲了,她為我梳頭發,用彩色的皮筋紮著小辮子,還為我剪頭發。她給我買了許多小花裙子。


  春天帶我去動物園看熊貓,夏天去景心看花展,國慶節去遊樂園玩蝸牛車。爸爸抱著花坐在層頂看遠處的煙花,大雪後院子裏堆三個雪人,兩大一小。圓明園中,燈會,我騎在爸爸的脖子上,去看驚險的雜技表演。


  許多次,我們在湖上劃船,在北戴河的海灘上留下我們的腳印。


  媽媽騎車送我們去幼兒園,騎車帶我去美術館。她在沙發裏打毛衣,看我一天天長大,戴了紅領巾,戴了三杠,蹦跳著放學回來。她有點嚴厲,不準我放學後在外邊逗留,要我準時回家。好幾次她讓我站著,因為我太貪玩了懲罰我。過幾天,她買了蘋果樣子的轉筆刀給我,讓我明白她是愛我的。


  記得小時候,我喜歡在老家院裏的大樹上刻下我的名字,隨著我一起成長。後來,我家搬家了,被鏟平,當了街心花園,搬到宜家居住。


  記得在我搬來宜家前,旁邊住著一家人,有個小女孩叫李瑩,隻有7歲,那時我10歲,上小學四年級。


  李瑩,搬進那天,她抱著小毛熊,站在一樓的台階上,她睜大眼睛看著搬家工人把家具從車上卸下,再一件件搬進隔壁的房間。


  母親讓我陪著瑩玩。我剛走近她,她卻一扭頭,哇地哭著跑開了。我家祖上留下兩套居室,一套在一層,一套在二層,父母把閑置的一層租給了瑩的一家。從此,我多了個小妹妹,她愛哭,又可愛。


  我們一起上學。李瑩不再害怕我,喜歡跟在我身後,和我一起背著書包去學校。有時,她要我背她,我同意了。


  我被同班的男生笑話,和他們打起來,李瑩在一旁哭了,她用跳繩抽他們,一陣混戰後,他們散了。晚上,好幾家的家長找上門來,我說是我打的,不讓李瑩出聲,她躲在我身後,流淚了。


  第二天,我問瑩,她半天不答。


  我常常在她手上畫手表,陪她加入女孩子隊伍玩踢鍵,玩跳皮筋。那時,我已經是學校裏的大隊長,白襯衫上掛著醒目豔紅的三道杠。大家看著我,穿著白球鞋走上領操台,在升旗儀式後宣布少先隊在六一的活動安排。


  李瑩不願意回家,說她不喜歡那個男人,也不喜歡媽媽。


  後來這事我問母親季榮,她說:“瑩的親生爸爸在她兩歲的時候出車禍死了。後來,瑩的媽媽與現在這個男人結了婚,很多人都說,他們害死了瑩的親爸爸。她的祖父祖母不許他們住在原來的房子,連這個孫女也不認。於是他們一家才租下咱們家這套房子。”


  李瑩是我從小玩到大的鄰居小女孩。這些零星的記憶,是我患病前最美好的回憶,每天開心、快樂、健康、幸福地活著,從來不知道疾病的痛苦,直到我上初三年級的一節體育課後,我的命運,我的人生才徹底地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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