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四一章 聖
韓嚴神色凝重，蒼老的瞳孔被金火染得一片絢麗。
他的身軀飛快地變化，化作一隻高不知多少千丈的巨獸，盤踞在這無盡空間之中。在它的脖頸旁纏繞著一圈金色的毛發，而它的四肢上則是燃燒著金色的破滅之焰，將周圍空間炙烤得虛無破碎。
自天地產生之後第一縷火焰之中衍生的睃猊，就是這一族的獸形之體。
當韓嚴的氣息擴散之時，諸天之間，任何一名感覺到這氣息的武者皆是心神不定，幾乎匍匐跪下。
一種不知名的恐懼，籠罩在世間任何一個感覺得到這氣息的強者身上。
古陣城之中，身穿藍色長袍，雙眼碧綠的中年男子猛的睜開了雙眼，從牙縫裏進出了冷；列的話語：“韓嚴，封印我千年，如今你終於肯現身了……”
他的身形在虛空中一晃，在原地留下無數符紋的虛影，消失不見。
天朗城，端坐在輪椅上的辰老手指在椅背上敲動著：“韓嚴從荒古界中出來，就敢找上那位，倒是很大的膽子。”
在他身後的季凡身軀有些微微的顫抖。就連他也在那股氣息之下，感覺到一絲不安。
韓嚴摹地一聲咆哮，天地開始大片大片地化威了虛無。
不是崩潰，而是徹底消失。在這方天地之間任何物體都開始破滅，化為精純的能量補充到它的身體之內。
它體表的金色火焰轟的一聲衝上天際，化為一個方圓幹丈的火輪當頭落下。
這個火輪之中蘊含著一股諸天破滅、輪回崩潰的意境，在火輪之上，演化著世界誕生、萬物繁衍、直到歸於崩潰的的虛幻畫麵……連時間都在火輪之威下完全陷入了停滯。
“破滅意境？”少年冷眼望著天際之下碾下的巨輪，搖頭一笑：“未見證過起源，也未見證過天地崩潰的天炎金猊，想憑借想象化出完美的破滅意境？可笑。”
纖細的右手兩指在虛空一摁，那金色火焰化作的絢爛巨輪之上立即出現了一道道漆黑的裂縫。
哢！哢！
少年長袖一揮，那金色千丈火輪頓時倒飛而回，在空中崩潰破盡。
“滾回你的荒古界，別逼我幹涉世間的事。”少年手掌猛的一揚，韓嚴體表頓時爆開了一蓬蓬血花，身形被轟擊得倒飛而出，消失在重重疊疊的空間之中。
恐怖的氣息終於消失了。
那些感應得到這股氣息的武者，也是滿頭大汗，一個個麵色蒼白地鬆了口氣。
“韓嚴敗了。”天朗城中，辰老敲擊著椅背的手指驀地一頓，眼中暴過一縷精芒。
“辰老。”季凡擦了把汗，猶豫著道：
“天錄閣閣主有如此力量，為什麽不請他擊殺韓嚴？”
“請他？”辰老輕聲一笑：“世間有誰請得動他？再者，這世間的一切事物的演化、生死在他眼中是最尋常不過之事。起源代表誕生，秩序維持，最終由破滅終結一切。秩序未亂，其他任何的事情與他有何相關-)”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白馨貝齒咬著唐瓣。眼中滿是惱怒：“那家夥，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力量。聖力，竟然是聖力。這世間真的有聖者存在？”
秦浩滿頭霧水：“聖者？””天玄境界稱為尊者。”白馨咬牙道：
“代表武道至尊。然而天玄十重之上，卻是擺脫武道，超凡人聖的存在。也是一念之間可演化世界的無上強者，稱之為聖。剛才那個叫韓嚴的老鬼施展的力量絕對是聖力。”
聖力-)古陣城中，胖子硬生生提升了六七重修為，將天玄七重強者姬動打得滿地找牙的場景驀地衝出秦浩的腦海。
“老頭子將他的一道力量封印在我的氣海內。隻要我一發動，我體內的元力就會感染上他的力量氣息。”
回想起胖子這句話，秦浩眼睛不禁有些發直。
辰老……是聖者？
“你弄錯了吧-”秦浩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為什麽任何古典都沒有這一武道境界的記載？”
白馨白了他一眼，冷冷道：“古典？人類編纂的典籍能代表什麽？就連四階高級妖獸較長的壽命一般也不過數千年，他們記載的東西能代表什麽？超凡人聖，既是超脫凡世，世間之人如何能看透-)又如何能對他們作客觀的記載？”
秦浩聞言一愣，心中旋即卻是湧起一陣更深沉的無力感。
按白馨這樣說來，辰老、韓嚴皆是聖者。
但季凡說過，多年前辰老身體中已留下無法擺脫的重創，那麽能麵對韓家家主的，終究還是隻有他了。
聖者？一個他聞所未聞的境界。
“多想沒用。”秦浩苦笑道：“先弄清楚這裏是什麽鬼地方，走出去再慢慢想不遲。”
他身體籠罩著元力，當先往前邁去。
走了兩日過後，秦浩和白罄終於發覺這裏不對勁的地方。
天空之上沒有太陽、月亮、星辰，有的隻是一顆巨大的綠色圓球，散發著陰森駭人的冷質綠光。更詭異的是，這顆綠色圓球是由純粹的精神體聚合而威的，細細觀察，還可以看到圓球上一張張綠色的扭曲人臉。
“亡靈聚集的地方？”白馨秀眉緊蹙：
“但這種地方沒有十萬也有八千，武者大戰，隕落之後留下的殘魂聚集在一起就會構成這種陰森之地。不好判斷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兩人正談話間，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綠色的殘魂，站在道路的中央。
這道殘魂氣息頗是深沉，麵頰卻是詭異陰森。除了在眼睛的位置有著一對血紅色的瞳孔之外，五官其餘的部分全都是空白。就像被人用什麽東西硬生生擦去一樣。
白馨麵色當即冷了下來，嬌軀旁風雪飛揚。
“讓路。”冷冷的話語從貝齒中擠出。
“還以為是新的魂魄，沒想到竟然是生人。”殘魂的身體中傳出了陰森的話語，旋即眼睛爆發出緋紅血光。
“血影重瞳。”白馨麵色一變，突然拉著秦浩的手臂，正當她想飛退之時，一道紅光將她籠罩。
白罄的眼中霎時變得迷茫，不時閃過一絲掙紮。
秦浩戒心頓起，隻是下一刻，秦浩也被一道紅光射入了身體之中。
他隻覺眼前一陣恍惚，下一刻他自己已被綁在一根石柱之上。
天空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升起了詭異的血色月亮，而那男子，則是手握著一把骨刺站在石柱之前。
噗！
男子手掌一揚，骨刺霎時刺入了秦浩的心口之中，鮮血四濺！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在瞬間傳遍了秦浩全身。
秦浩運轉元力，卻詭異地發覺身體內的力量一片空蕩，竟是無力可用。他抿著嘴唇，一聲不哼，雙目冷冷地望著男子。
“有點骨氣，不過很快你就會為這可笑的骨氣後悔了。”男子又是反手將骨剌拔出，刺入秦浩的手肘。
他不斷重複著插入又拔出的動作，一張空蕩蕩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從他發出的詭異聲響中，卻可猜出他心內的興奮。
秦浩胸前衣袍漸漸被血色染成了殷紅……足足過了兩日之後，秦浩的瞳孔都幾乎黯淡下來，麵色蒼白，幾乎連喘氣的聲音都聽不到。
“差不多了吧！桀桀，這麽強橫的意誌，或許是很好的美味。”這道殘魂發出一陣怪笑，一道綠色的光線從他天靈處延伸出來，連接到秦浩的識海之內。
盤坐在金色識海上空的綠色小入感應到外人精神的入侵，驀地睜開了眼睛，手中化出一把精神利刃。精神分身在虛空中幻化出層層虛影，匕首飛速絞向綠線，將綠色的精神光線切成粉碎。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吼從殘魂之中發出，那道殘魂黯淡了幾分，漸漸扭曲起來。
秦浩眼前所有的景象突然消失，再睜開眼時發覺他自己仍是站在原來的街道上，天空上並沒有血色月亮，有的隻是巨大的綠色光球。
而那道殘魂，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浩的衣袍上滿是汗水，側頭一看，白馨也在此時睜開了眼睛，美目中滿是驚訝。
“血影重瞳，這人是天賦體質之中的血影重瞳。”
終於聽清白馨意思的秦浩渾身一震。
血影重瞳，僅僅比絕脈弱上一線的天賦體質。擁有血影重瞳的武者，能夠將對方拉人自己虛構的精神世界，慢慢將對手的精神折磨到崩潰。而最恐怖的是，在精神世界中，時光的流速由血影重瞳的擁有者所界定。
外界過了一息，可能在精神世界之中已經過了數日。而這數日的折磨，足夠任何一個心智頑強的武者崩潰。
破解血影重瞳，肉身力量、功法、武技完全沒用。在精神世界中能依靠的，隻有精神力，精神力量無法抵抗，仍然是落敗的下場。
若不是秦浩早已幻化出精神分身，那道殘魂沒有提防的話，他和白馨的靈魂或許會被他折磨到崩潰之後被輕而易舉地吞噬。
“擁有血影重瞳而成長到天玄之上的，隻有王複元一人，而這人在幹餘年前已經死去……”白罄額上流滿了汗珠：“這裏是亡靈之國……”
秦浩並未聽過亡靈之國，但他知道另一件事，那道殘魂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走！”秦浩自然而然地牽住白馨的手掌，瞬移到百丈開外：“先擺脫他再說。”
白馨口中的亡靈之國有多廣闊，秦浩不知道，但就這座城池，都不知道占地多少千裏。
兩人向前飛掠，不敢停歇。
十日後，兩人在一處陰雲密布的山脈之中停下了腳步。
“不行，我們足足穿梭了十日，那該死的殘魂的氣息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白馨咬牙：
“這樣下去……”
話到一半，突然愣住。
白馨眼睛直勾勾地頂住秦浩，櫻唇微張，妖媚的容顏上此時卻寫滿了錯愕。
“怎麽了？”秦浩摸著臉，不明就裏。
白馨手中凝結出一塊冰鏡，遞到秦浩手中。
秦浩接過，看到自己鏡中的容貌，頓時愣住：“怎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