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親完就跑,很刺激?
沈星繁的聲音透過陽台門,鑽入江礪的耳中:“我挺好的,工作也很順利,小姨,你就不要為我的個人問題操心了。”
宋知夏常年在國外工作,關心完沈星繁的工作,又問了下老太太的情況,突然提出要給她介紹一位優秀的單身男士。
“我不替你操心,誰替你操心?你這個年紀的姑娘,不結婚我可以理解,但怎麽可以不談戀愛?女人就要趁年輕,把該經曆的都經曆一遍。先搞事業再結婚,會有不少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可是離過婚以後再搞事業就不一樣了,有閱曆,有錢,還單身,你會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宋知夏隻比沈星繁大九歲,聽說她結過一次婚,但也隻是聽說。包括沈星繁在內,都是在她五年前宣布離婚的那一刻才知道這個大新聞。
沈星繁反問她:“小姨,你真的不打算再給我找個姨夫嗎?”
宋知夏輕哼:“說你的問題呢,別轉移話題。我給你介紹的這個男人不錯的,是我前段時間在巴黎策展的時候認識的。要事業有事業,要相貌有相貌,還成熟穩重,非常適合你。”
沈星繁笑吟吟地說:“這麽優秀的男人,你留給自己吧。”
“你小姨要是再年輕十歲,這麽好的男人還輪得著你?我回頭把他微信推給你。”
沈星繁將肩頭的披肩裹緊一些:“要不等我忙完這陣子吧,我最近實在沒有時間相親……”
宋知夏知道她最近忙,也不逼她,說:“好吧。我下個月要回一趟國,到時候我直接安排你們見麵好了。”
“行,你回國前記得告訴我,我去接你。”
她掛斷這個電話,轉身回到客廳,江礪從沙發上看向她:“要去相親?”
“你都聽到了?”
“你這破門一點也不隔音。”
“嗯。”她回避江礪剛剛的問題,“我先去睡了,晚安。”
手剛放到臥室的門把手上,身後就傳來江礪的提醒:“沈星繁,你的個人問題我無權幹涉,隻是想提醒你一句,你的事業剛上軌道,應該把生活的重心先放在工作上。”
她一時有些分不清,他是不喜歡她去相親,還隻是單純地擔心她因為個人問題影響工作。
她回頭,努力用平靜的口吻回答:“謝謝,我心裏有數。”
心裏有數?他覺得她心裏一點數也沒有。
沈星繁進臥室之後,猶豫了一下,放棄了反鎖的念頭。
江礪一直都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他自律,也有嚴格的底線。
他本人就像他做的建築,構造精密,有不容破壞的秩序。在他的字典裏,絕對不會出現諸如“還可以”“能將就”這樣的詞。
而她原本有機會走進他心裏的那棟建築,可她沒有把握住機會。如今,她就成了一塊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的磚——很棘手,也很多餘。
沈星繁撈起床頭那本讀了一半的,幾分鍾後,她意識到自己竟然連一頁都沒有翻,於是將那本書繼續擱置,熄滅了床頭燈。
紛繁複雜的思緒攪得人難以入眠,總算睡著,卻被噩夢拽入深淵。
夢裏,她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女,她媽媽宋念秋扯著她闖入沈國華位於湖濱路的公寓。
宋念秋上去打小三,反而被沈國華一巴掌扇愣,反應過來後,一把將身邊的她撈到麵前,將早就準備好的水果刀掏出來,語調破碎而瘋狂:“沈國華,你要是不要這個家了,我就跟你女兒一起走……”
沈國華神色猙獰地撲上去:“宋念秋,你這個瘋女人,快住手!”
驚醒後,沈星繁將睡衣的衣袖撩起來,摸了摸那道已經淡得快要看不見的疤痕,心跳依舊處於失速狀態。
她平時常備調解心律的藥物,但最近太忙,藥吃完後還沒來得及去醫院開。
她需要立刻平複下來,於是光著腳下床,走去客廳。
江礪一直就沒怎麽睡著,聽到動靜後坐起來,隨手抓了抓頭發,問她:“這麽晚了還不睡?”
沈星繁在房間門口立了一會兒,沉默地走到他麵前。江礪這才注意到她沒有穿鞋,整個人非常纖細。
他從沙發起身,皺眉問:“怎麽了?”
她突然上前一步,環住他的腰,與其說是抱住他,不如說是倒在了他懷裏。
江礪的下頜立刻繃緊:“沈星繁?”
女人溫軟的身體緊貼著他,自發間傳來一陣洗發水的清香。他努力理智地問她:“你哪裏不舒服?”
她緩慢地搖了搖頭,啞聲說:“江礪你別動,一會兒就好。”
她有心律失常的毛病,過度疲勞和精神緊張的時候容易發作,典型的症狀就是頭暈無力、心跳過快,緩過這一陣兒就好。
江礪聽她說話還算清醒,於是不再追問,放任她這樣抱著自己。
沈星繁閉上眼睛,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逐漸平複下來。
江礪努力讓自己做到心無雜念,可是,她隻穿了一條沒什麽厚度的棉質睡裙,他幾乎能夠感受到她身體上的起伏。
她就這麽毫無防備地把身體的重量交給他,渾然不知這樣的姿勢有多危險。
客廳很靜,顯得時鍾的嘀嗒聲顯格外突兀。窗簾沒有拉嚴實,一線月光便趁機溜進來,覆到地板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沈星繁失速的心跳逐漸恢複正常,這時,她突然麵臨另外一個難題。
她要怎麽向江礪解釋這一切?
她原本隻是想去飲水機倒杯熱水,可是當她走到沙發前,看見江礪時,突然就有了個更好的選擇。
寂靜的夜裏,人的感官變得格外清晰,江礪身上的味道猶如冰雪初融,幹淨、又帶一絲冷冽和尖銳,原本已經正常的心跳再次慢慢失控。
一直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她終於從他胸前離開,佯裝淡定:“我回去睡覺了,晚安。”
然後她轉過身,一步步走回臥室,關上房門,仿佛剛剛無事發生。
第二天一早,江礪打電話給4s店,等他們派人過來拖車。沈星繁早早就起來了,在廚房忙活著做早餐。
沒一會兒,她就把食物一樣樣擺放在餐桌上。
江礪坐下後,她一臉若無其事地開口:“我剛打了豆漿,但是如果你想喝牛奶,我可以幫你熱。”
不知是她心理素質過硬,還是壓根兒不記得昨天發生的事,一派坦然地接受他接近審視的打量。
他總算開口:“豆漿就行。”
她於是給他倒了一杯豆漿,放到他麵前,江礪往她的手腕上看了一眼,空空如也,又看另一隻手——同樣沒有看到他期待看到的東西。
飯快吃完時,他終於按捺不住開口:“昨晚的事,你不打算解釋解釋?”
沈星繁顯然是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一臉無辜地反問:“昨晚什麽事?”
“幾個小時前才剛剛投懷送抱,這麽快就忘了?”
沈星繁決定裝傻到底:“你是不是做夢了?”
江礪被她氣得牙疼:“你是不是還想說,那天來我家送文件時偷親我的事,也是我在做夢?”
她的神色總算僵在那裏。
看到她的反應,江礪身體往後靠,好整以暇地問她:“沈星繁,親完就跑,是不是很刺激?”
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沉默地將杯子裏的豆漿喝完,像是在斟酌該怎麽開口。就在這時,江礪的電話突然響了,是4s店的人打來的。沈星繁趁他接電話的功夫,慌忙將碗筷收拾起來,逃到了廚房。她支著耳朵聽江礪打電話,溝通了幾句之後,他說:“我現在下去。”
沈星繁偷偷鬆了口氣。
江礪接完電話,看了廚房裏磨磨蹭蹭的女人一眼,神色複雜地下樓。
車要拉去店裏維修,他拿出手機給全車拍照後,將車鑰匙交給4s店的人,讓他們把車拖走。沈星繁主動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有沒有走。
“還沒有,我這邊剛處理完。”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開車,我們一起走吧。”
在副駕駛落座後,江礪問旁邊的女人:“有車怎麽還總坐地鐵?”
“這邊到公司太遠了,油費和停車費也是一筆開銷,還是坐地鐵劃算……”
不過,今天早上為了等4s店的人過來,耽誤了點時間,現在再去擠地鐵,有點來不及了。
她很窮,但窮得非常坦蕩,完全沒有扣扣索索的感覺。江礪不禁看了她一眼,問:“那你當初買車幹什麽?除了上下班,你平時應該也不怎麽用車。”
“我以前不住這裏,一年前才搬來的。”她不提搬家的原因,但江礪立刻就想起周途跟他說的那件事來——她曾被一個富二代上門騷擾,恐怕搬家跟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江礪正要收回目光,卻看見她蔥白手腕上多出的手鏈,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沈星繁怕洗漱和做飯時會把手鏈打濕,所以臨出門前才戴上。不過,她正在專心致誌地開車,並沒有感受到旁邊灼灼的視線。她駕駛技術不是很好,需要比平時更加專注。
到事務所附近的路口,她靠邊停車,對江礪說:“你要不在這裏下吧。”
萬一被同事看到他們兩個早上一起來上班,不知道會說什麽閑話,她不想像大學時候一樣,再跟江礪傳出什麽緋聞。
如果他們真的在談戀愛,自然不需要避諱別人的目光,可他剛來事務所不久,她不想因為莫須有的事情損壞他的個人形象。
江礪自然明白她避嫌的意圖,充滿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想再給她一個改口的機會。
她卻神色鎮定:“總監,慢走。”
江礪麵無表情地摔上車門,心裏因為那條手鏈而產生的愉悅感,徹底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