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不去
“好了，你別說了。什麽血壓心跳的。都是你們醫生的專業名詞，說給我們聽也不明白。”
厲歌轉臉問南建和。
“喂，建和，你去嗎？”
“我……”南建和遲疑著，他抬眼看看南曉夏，又看看身邊的厲歌和南倩倩。
三個女人，兩種態度。
南曉夏當然希望他去。厲歌和南倩倩則是不希望。
雖然後者沒有說出口，意思已經非常清楚明白。光是看臉色就知道。
南建和又把眼皮放下，同時低下頭。
他默默地走到南曉夏麵前。
南曉夏以為他同意了，正要伸手去拉他的手，甚至想開口叫他一聲爸爸。
“曉夏，我不去。”
南曉夏的笑容刹那間就凝固在了臉上。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一個勁地抖動。
“你在說什麽？你不去？你真的不去嗎？”
南曉夏問他。聲音空洞飄忽。仿佛沒了力氣。
南建和說：“我不去。你媽媽的病情我知道。沒有那麽嚴重，不會有事的。你回去吧。”
他就是這樣輕描淡寫地回答著。
這不是南曉夏想要的回答。
南曉夏抓住南建和的肩膀：“你再想想，再考慮考慮。媽媽真的沒多少時間了。你去看看他，就看她一眼好不好。”
南建和向後退，南曉夏拉著他不讓走。南建和皺皺眉，就好像清理灰塵一樣，揮揮手，把南曉夏的手打掉。
“別這樣，你也是大人了。別這麽任性。你媽媽不會有事的。以前也說她要死，可是哪次死了。”
南倩倩也在一旁幫腔。
“就是，我也記得。以前就說過好幾次。說什麽要死了，要死了。結果都沒事。其實，就算是要死了。我看也沒有必要去看她。她現在昏迷不醒，你去看她了，她也不知道。”
這次厲歌沒說話，隻是一個勁的笑。還摸了摸女兒的頭。替她把那個生日帽戴正。
南曉夏還想努力一下，她快步走過來，想去拉南建和的手。
“你去看看她，我求求你了。她可能熬不過今晚，她沒多少時間了。你去看看她，這一定是她的心願。”
南建和甩了兩下手，他不想和南曉夏有什麽接觸。又好像被南曉夏觸碰是一件很肮髒的事，弄得他直皺眉頭。
南曉夏更加急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簌簌地往下落。
“求你了。我求求你，你就去醫院看看她。我求求你。”
南建和的眉頭皺起來的更緊了。
“南曉夏，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你這個樣子要說是我的女兒，我都覺得丟臉。你有點尊嚴好不好。”
南建和幹脆背過身，不去看南曉夏。
南曉夏跪著往前爬。
“爸爸，我叫你爸爸好嗎？我知道，我剛才很不禮貌。我知道，我一直惹您生氣，對不起，爸爸，對不起，我求您了。您去看看媽媽。去看看媽媽吧。”
南曉夏低聲下氣地說著。想以這樣的低姿態說服南建和。
可這種努力依舊是徒勞的。
這樣卑微的態度，也隻能讓南建和越來越看不起她。
厲歌和南倩倩已經在哈哈大笑。
“瞧啊，這是那個高傲的南曉夏嗎？現在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哈哈……”
笑聲多麽刺耳。
可南曉夏顧不上了。
她現在的眼裏，隻有南建和。
可南建和的回答卻是那麽絕情。
“不行。我很忙，今天沒空。”
南曉夏絕望了。
今天沒空……你是僅僅今天沒空嗎？這幾十年來，你何曾有空過？
可如果你真的那麽忙，又為什麽會去和我媽媽戀愛，還有生下我。你那個時候真有空啊。
他們的態度已經相當明確，就是不想和南曉夏走。他們也根本也不關心南曉夏媽媽的生死。甚至於說，他們甚至覺得，南曉夏的媽媽死了最好。那樣這個世界就消停了。
南曉夏跪在地上。她的情緒已經被變得冷靜。
所有的希望之火都熄滅了。這個世界的寒冷程度，比外麵的這場秋雨還要寒冷。
“爸爸，你真的不想和我走嗎？不想去看看媽媽嗎？哪怕這是最後一眼……”
南曉夏抬著頭，用滿臉淚痕的眸子盯著南建和。
南建和毫不猶豫地搖頭。
南曉夏萬念俱灰。
“真的是這樣嗎？你就不再考慮考慮。你就不念舊情嗎？你……”
“夠了！”南建和一揮手，轉過身去，“我不想和你再說什麽了。你走吧。”
“我走……我走……我要去哪？”南曉夏茫然地問。
一邊傳來南倩倩冷嘲諷的聲音。
“去哪？你還問這種弱智問題。你從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反正這也不是你的家。”
“不是我的家。是啊，這裏不是我的家。”
南曉夏重複著這些話，她從地上爬起來，跪得久了，膝蓋有些疼。但她顧不上這些。她看著在場的三個人。
南建和，厲歌，還有南倩倩。
從血緣上講，這些人是自己的親人。
可現在，他們對自己，哪裏像有親人的模樣。
“你們這些人……這些人……”南曉夏的眼睛有些發紅，嘴裏喃喃說著，忽然，她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了，她指著這三個人，“你們都是畜生，都是十足的畜生，沒有人性的畜生！”
她大吼著，仿佛要把剛才所受的怨氣都在這一刻發泄出去。
厲歌火了，南倩倩也火了。
還有她的那個父親……南建和，眉頭也微微的動了下。
南建和說：“南曉夏，別這麽任性，注意你的措辭，別說這種氣話。趕快走吧。我們還有事情。”
說完，他就轉過身，同時拉了老婆厲歌一下。
看得出，南建和想息事寧人，讓這件事就此打住。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閃電劃過天際，雷聲滾滾，窗戶都在震動。
南曉夏忽然大笑一聲：“是啊，你還有事情。你們都是忙人，都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媽媽的生死就可以拋在一邊了。反正她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還是一個下賤的人。這個世界有沒有她都一樣。甚至於說，她死了更好。你們這群高貴的畜生！”
厲歌忍不住了。剛想罵出來。她的女兒就搶險開口。
“南曉夏，你閉嘴，小心我叫警察。”
“警察？好啊。你們叫警察好了！”南曉夏索性來個破罐破摔，“你們把警察叫來，最好還把小區的鄰居都叫來。他們都認識你們吧。知道這裏是大畫家南建和的家。”
南曉夏把目光投到厲歌的臉上。
“當然也認識你。雲太太。不過，我會讓他們知道。南建和可不僅有一位太太，他還擁有另外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叫聞霜，聞霜的女兒是我，我叫南曉夏。我覺得他們一定會很喜歡聽。而且，會把這些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說完，她忽然哈哈大笑，笑彎了腰。
“談資？這個詞真特麽文明。不就是背後嚼舌頭嗎？你們也應該嚐嚐被人指指點點的感覺。一定很有趣。”
南建和板起麵孔，顯示出父親的威嚴：“南曉夏，你敢那麽做。”
南曉夏捋了下頭發：“我當然敢。不，我不是敢，我是一定會那麽做！誰讓你們今天這樣對我。”
這次真的是把南曉夏逼急了。
南建和上前一步，把姿態放低。
“曉夏，有什麽事好好說。沒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你要我去看你媽媽，你也太強人所難。你看今天的天氣這麽差。等明天，我有空的話就去看看。好了，聽話，回去吧。”
他擺擺手，想就這樣把南曉夏打發了。
南曉夏倔強地站在那，毫不遲疑地搖頭。
“我不信了，我不相信你了。你的承諾毫無價值。”
做父親的被女兒當麵說這樣的話。
南建和的臉色越發難看，他的嘴唇動了動，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南曉夏的話直接捅到了他的痛點。
你沒有信用了。
絕對沒有了。
信用這種東西失去了就永遠不會回來。
南曉夏轉過身，身子因為激動有些搖晃，她現在死心了。她隻想回去，回到媽媽身邊，如果南建和不願意陪她，那好，你就永遠都不要出現！
南曉夏想走，厲歌卻不答應。
“喂喂，你就這麽走了？”
“還有什麽事？”南曉夏轉過臉，冷冷地問道。
厲歌走到她身邊，使勁推了她一把，南曉夏晃了晃，腳一軟，摔倒在地。
她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兩條腿軟得就好像麵條一樣。根本禁不住厲歌推上這麽一下。
厲歌插著手，垂著眼皮，盯著南曉夏。
“你今天在我們這裏大鬧一通。你就不道個歉嗎？”
南倩倩也跑過來，指著南曉夏說：“對，你道歉。你把我的生日會都攪了。這可是我的一年隻有一次的生日。”
南曉夏覺得好笑。
你一年一次的生日被攪了。可我長這麽大，還沒有人給我過過生日呢。我找誰說理去。別忘了。我和你是同一個父親。
南曉夏不說話，默默的站起來。南倩倩忽然出手，推了南曉夏一把。這一下，南曉夏又一次倒在地上。
“你就是個賤人！”
南倩倩指著南曉夏。總算等到機會了。上次在酒店裏被南曉夏數落了一通，現在複仇的機會總算來了。
南曉夏沒有回應。南倩倩更加過分地指著南曉夏叫罵：“你還看我，嗬嗬，你以為你是誰？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嫉妒我，我和你都姓雲，都是一個父親。可我們不一樣，我的媽媽是大家閨秀，是明媒正娶，你媽就是一個小三！小三你懂嗎？見不得光的！”
一邊說，一邊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