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你是我的人
不過出乎兩個護士的意料，藍千凝不僅沒有生氣，還饒有興趣地看著小男孩，雙手環在胸前，問了一句：“你坐在樹枝上做什麽？”
小男孩虎頭虎腦的，雙眼看起來黑白分明，水靈靈的，模樣也生得好，一看就很討喜的樣子，不過就是這張小嘴有些讓人無法招架。
偏偏藍千凝對於這種有個性的人就是比較感興趣。
“你剛才為什麽要坐輪椅？”男孩不甘示弱地回問一句，兩條腿在樹枝上晃啊晃的，但是藍千凝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兩個護士在藍千凝身後已經是冷汗淋淋了，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死，竟然敢這麽頂撞藍千凝，還好他隻是個孩子，要是她們，早就不知道是什麽下場了吧……
“我先問你的，你要先回答我才對。”藍千凝挑挑眉，對於男孩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
“我比你小，大人應該讓著小孩，所以你要先說。”男孩看著藍千凝，一臉的理直氣壯。
藍千凝忍不住笑了笑，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這麽不怕生的孩子。
畢竟現在的小孩，在家裏都被寵成王，到了外麵卻都跟老鼠一樣膽小，像這個男孩這樣伶牙俐齒又不怕生的孩子，已經是很少見了。
“我身上有傷，走路會牽動傷口，所以我才坐輪椅的。”藍千凝沒有說實話，畢竟說因為駱飛白逼她坐輪椅，而她妥協了，那多沒有麵子。
男孩的視線在藍千凝身上打量了一下，似乎在確定藍千凝說的話的真假，最後看到她手上的傷，立馬說：“你說謊，你的傷口在手上，又不是在腳上，怎麽就不能走路呢？”
觀察力倒是不錯……藍千凝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難得好心情地解釋：“我胸口上有被刀子刺下的傷口，你可是看不到的。”
狐疑地在藍千凝胸口上看了看，似乎覺得自己這樣有些不禮貌，男孩立馬移開視線，有些不屑地開口：“切，好小。”
好小……藍千凝頭上立馬滑下幾根黑線，這麽小的孩子說出這種話來，誰來告訴她這孩子的父母是誰，她要拖出來狠狠揍一頓！
想當初她原來的身體可是一副好身材，前凸後翹，要什麽有什麽，現在麽……藍千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也有些汗顏，不怪人家這麽說了，自己都覺得像是沒發育完全一樣……
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藍千凝扯回去原來的關注點上：“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一直坐在樹枝上？”
男孩低頭看了看地麵，咬著嘴唇，沒說話，
藍千凝更感興趣了，笑著又問：“誰抱你上去的？”
“我自己上來的。”男孩白了藍千凝一眼，似乎對於藍千凝懷疑他的能力感到很不滿。
“那你現在為什麽不下來？”
男孩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過頭，才小聲說：“我下不去了……”
藍千凝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輕輕笑出來，指著他說：“你自己能爬上去，還能下不來嗎？”
男孩臉色白了一下，低下頭看著地麵，沒理會藍千凝的話。
視線在男孩雙腿上掃過，藍千凝眼神一動，淡淡說了一句：“有本事上去，就要有本事下來，不然你為什麽要上去呢？”
說完這句話，藍千凝直接轉身就走，竟然是一點都沒有猶豫，也沒有打算出手幫男孩一下的意思。
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駱飛白就站在窗口，看著樓下，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豁出性命都要救別人，為什麽現在隻是伸手的功夫，卻不幫幫他呢？”
藍千凝前腳一走，駱飛白後腳就到了，聽護士說她去花園了，駱飛白隻是點點頭。
悶了這麽多天，她肯老老實實待著才是奇怪了，讓她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不過他才想看看她在花園裏做什麽，就剛好看到她從輪椅上走下來。
因為藍千凝住的病房是在三樓，而男孩坐著的那棵樹剛好在窗下，所以駱飛白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全都聽到了。
“我為什麽要幫他，他自己上樹的，又不是我抱他上樹的。”藍千凝端起駱飛白涼著的水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他雙腿被截肢，膝蓋以下應該裝了假肢。”駱飛白淡淡開口，從看到男孩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他的雙腿。
藍千凝眼神動了動，臉上還是沒有一絲動容：“我知道。”
在男孩說他下不去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他的腿可能有問題，但是這跟她有什麽關係，他的腿也不是她截掉的。
“我看你對他很感興趣的樣子。”駱飛白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藍千凝，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善良，善良得讓我無可奈何。”
“但是有時候，我又覺得你很殘忍，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駱飛白皺了皺眉，似乎覺得自己這樣形容藍千凝有些不合適，但是頓了頓，他還是繼續說：“千凝，有時候我真的在想，是什麽，會讓一個人，前後相差這麽多。”
重生咯。
藍千凝在心裏回答了一句，但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任何想法，隻是坦然地麵對駱飛白的審視，毫不在意地說：“你覺得是什麽呢？”
“我不知道。”駱飛白很幹脆地回了一句，接著又說，“我隻知道，你是藍千凝，我駱飛白的妻子，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人。”
這句話像是想要說明什麽，讓藍千凝心裏一動，忍不住看了駱飛白一眼，見他臉上沒有什麽異樣的神情，才稍微放下心來。
剛才那一瞬間，她還以為駱飛白已經看透了她的真實身份了。
“我確實對他很感興趣。”藍千凝走到窗邊，站在駱飛白身邊，也往下看，那個男孩還坐在樹枝上，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眼神卻一點一點變得堅定。
這是個好苗子，如果能送到殺手訓練基地去，肯定會有所出息，隻可惜了他的腿……
“如果我幫了他，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什麽叫做勇氣，什麽叫做有始有終。”藍千凝說話的聲音很小聲，卻很有力度。
駱飛白知道藍千凝隻是想把話題轉移開，也不介意，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個男孩，沒再說話。
其實樹枝的高度並不是很高，他之所以不敢跳，隻是因為心理原因而已，藍千凝早就看了出來，所以才會置之不理，不是不幫他，隻是想讓他自己幫自己。
沒一會，那個男孩突然深吸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從樹枝上跳了下去，也許是因為假肢的原因，他沒能站穩，摔倒在地上，臉上卻揚起了一個笑容。
藍千凝越發覺得可惜，這樣的孩子，天生就應該是殺手，因為對自己足夠狠，所以殺人的時候才能毫不留情。
“跟你很像。”
藍千凝一驚，看向駱飛白，就見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轉頭來看她，兩個人的視線就這麽撞在一起，一個不解中暗含戒備，另一個卻是一片笑意。
“什麽意思？”藍千凝心裏有些忐忑，臉上卻盡量表現出來不屑。
“一樣都對自己那麽狠。”駱飛白垂下眼，有些感慨的樣子，“有時候都讓人覺得心驚。”
就比如她手上的傷口，就算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估計也沒有多少人能忍耐住刀子割在手指骨上的劇痛，緊緊抓住刀子不鬆手的吧？
駱飛白自問自己，都不能保證能做得到，但是嬌小柔弱的藍千凝，卻做到了。
藍千凝才覺得駱飛白說得對，估計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在看到男孩的時候，才會莫名感興趣吧，因為早就發現他眼底的那一抹狠戾了。
當年朗鶴軒共收養了四個孩子，兩男兩女，在給他們四個人選擇道路的時候，朗鶴軒曾經出過一道測試，那就是要從他手裏拿到一件東西。
藍千凝當時才十一二歲，就決定從朗鶴軒手裏搶，最快也最果斷，最後她拚得自己一身青紫，成功從朗鶴軒手裏把東西搶到手。
那時候朗鶴軒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至寶一樣，當時就決定要把她送到殺手訓練基地。
她對自己的狠，一直以來都是被朗鶴軒和她的師傅所稱讚的，所以她並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
“對自己都不夠狠，又怎麽能對別人狠呢？”藍千凝轉身不再看那個男孩，背對駱飛白的時候，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突然，駱飛白從背後抱住她，緊緊地，讓她根本就不能掙開。
“駱飛白！”
“我卻不想你這樣。”
駱飛白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讓藍千凝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麽了。
為什麽不想她這樣，對自己夠狠，別人才不能傷害到自己，這明明是很好的。
“我會心疼，我會難過，我想要你對自己好一點，或者，你讓我，對你好一點。”駱飛白把頭埋在藍千凝頸邊，悶悶地說出這句話。
所以，請不要再回避或者拒絕他的好了……
第一次，藍千凝沒有推開駱飛白，就這樣讓他貼近自己沒有意思防備的後背。
過了半晌，藍千凝才幽幽開口：“你是不是瘋了？”
“我是瘋了，在發現自己喜歡你的時候，就已經瘋了。”
喜歡……
乍然聽到這兩個字，藍千凝連呼吸都忘了，腦海中就不停地回響著這兩個字，心髒突然收縮了一下，帶著微微的絞疼。
聽到藍千凝的悶哼，駱飛白以為是自己弄疼了她的傷口，趕緊鬆開她，擔憂地問：“怎麽了，傷口疼嗎？”
藍千凝搖了搖頭，手虛虛放在心口的位置，有些失神地回答：“心疼。”
駱飛白立刻就找出來藥，端來水，讓藍千凝把藥吃下去。
有些脫力地爬到床上躺下，藍千凝想了想，才開玩笑一般說：“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聽得都心髒病發作了，太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