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往事
其實事情變成這個樣子，駱飛白還有些恍惚，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再來這裏了的。
如果不是藍千凝要買書，如果不是剛好會經過這裏，如果不是因為擔心藍千凝而跟著她一起進去，如果藍千凝沒有鬧出事情來……或許他真的再也不會來這裏。
也許這就是命運，總是會用無數個偶然和意外來讓生活變得複雜而且生動。
從開始喝酒，老頭就一直說個不停，說累了就喝喝酒，吃吃小菜，吃夠了繼續說，說的天花爛墜雜七雜八的，讓藍千凝都有些聽不過來。
一會跟藍千凝說些駱飛白小時候的趣事，一會回憶一下自己當兵時候輝煌時刻，一會跟駱飛白說說那些陳年舊事，不過一般總是剛開口，就會被駱飛白打斷。
“兔子先生”喝完了那一杯酒，就去做菜去了，一會端上來一盤菜，菜色都是比較偏向清淡的，一看就是駱飛白的口味。
藍千凝隻是撇了撇嘴，雖然很餓，但是卻一筷子都沒有動那些菜，直到“兔子先生”把酸筍湯端了上來，藍千凝才雙眼放光，心滿意足地抱著一碗湯慢慢喝了起來。
等一頓飯下來，藍千凝聽了不少駱飛白跟“兔子先生”的趣事，卻一點關於駱飛白跟老頭的關係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原因都沒聽到。
而老頭應該是因為駱飛白在的緣故，飯才吃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喝得迷迷糊糊了，但是卻還是堅持要繼續喝下去，說難得駱飛白會來看他一次。
“我不是來看你的，隻是順帶路過，千凝要過來買書。”駱飛白冷冷開口說了一句，似乎就是連一點希望都不給老頭。
老頭愣了一下，瞪著混沌的眼睛看著駱飛白，半晌才喃喃說了一句：“曼兒的事情，是我錯了，飛白，你就不能……”
“你喝多了，去躺著去吧。”駱飛白臉色微微一邊，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老頭的話，然後也不再理會他，下了炕，直接就走了出去。
曼兒是誰？藍千凝看了看老頭，想問些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
問這個喝多了的老頭，還不如去問駱飛白呢，畢竟駱飛白說話言簡意賅，不會有那麽多廢話。
“你能應付他不？”藍千凝看著有些瘋瘋癲癲的老頭，轉頭問“兔子先生”。
“沒事的，老爺也不是第一次喝醉了。”“兔子先生”淡淡笑著，看向老頭的眼神卻帶著一絲悲傷。
藍千凝點點頭，跳下炕，站在老頭身前，撇嘴說：“老頭，我幫了你兩次，你就欠我兩個人情，砸了你的圖書館，抵一個人情，所以你還欠我一個，要記得啊！”
說完藍千凝剛要走，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對“兔子先生”說：“你能幫我找幾本書來嗎？”
她本來是來這裏買書的，誰知道這個圖書館是駱飛白的姥爺開的，還鬧出這麽多事情來，她要是不把自己要買的書帶回去，那不就虧大發了！
“兔子先生”微怔，想起駱飛白說藍千凝是來這裏買書的，當即點了點頭：“藍小姐請說。”
藍千凝剛要開口，想了想，湊到“兔子先生”耳邊，悄悄說了一下自己想要什麽內容的書，還特意交待要幫他包起來。
“兔子先生”雖然不知道藍千凝在賣什麽關子，但是還是點了點頭，讓藍千凝稍等一下，然後就走了出去。
看著“兔子先生”走了出去，藍千凝立馬走到老頭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好氣地說：“別裝了，駱飛白都走出去了。”
老頭頓了一下，才慢慢睜開眼睛，坐起來，看著藍千凝，有些鬱悶地問：“你怎麽知道我沒喝醉的，臭丫頭？”
藍千凝冷哼一聲，瞥了他一眼：“我說你欠我一個人情的時候，你的手動了動。”
她就說，老頭畢竟是從軍隊裏混過來的，按道理酒量應該大得很，怎麽可能是這點酒就能喝醉的。
像是小魚，每次陪她喝酒都能喝個三四斤的白酒，所以他們這種當過兵，出過任務的人，酒量肯定不會差到哪裏去。
隻是駱飛白自從走了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自然已經不清楚他的酒量了，所以才沒有看出來而已。
“臭丫頭，你的眼睛也太尖了！”老頭有些惱羞成怒地瞪了藍千凝一眼。
其實他裝醉，隻是想要趁機對駱飛白說出那幾句話，不過才說到一半，就被駱飛白打斷了，他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跟駱飛白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藍千凝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了，悄悄問了一句。
但是在老頭歎了一口氣，打算跟藍千凝時候的時候，藍千凝卻又突然阻止他：“你不用說了，我還是聽駱飛白說去吧！”
根據這一頓飯下來，她已經知道，要是讓這個老頭說的話，一個小時之內肯定不會完事，她可沒有沒那麽好的心情聽一個老頭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
“你到底是想聽還是不想聽！”老頭吹胡子瞪眼的，對著藍千凝吼了一句。
“我想聽，但是不想聽你說。”藍千凝挑了挑眉，像是故意要氣氣老頭一樣。
剛好這個時候“兔子先生”回來了，手裏拿著幾本書，都用黃色的厚牛皮紙包了起來。
藍千凝滿意地接過書，說了聲謝謝，就要往外走，沒一會又倒回來，對“兔子先生”說：“以後老頭有什麽事情，你盡管找駱飛白，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藍千凝說得篤定，也不等“兔子先生”有什麽回應，就追著駱飛白跑了出去。
駱飛白其實根本沒有走遠，轉身看藍千凝沒有跟上來，又往回走，剛好就聽見了藍千凝說的那些話。
沒有問藍千凝為什麽那麽肯定他一定不會不管，駱飛白隻是輕輕問了一句：“回去了？”
“嗯，我累了，想要回去洗個熱水澡然後睡覺了。”藍千凝想起泡在熱水裏的感覺，她就恨不得自己現在有一雙翅膀，可以瞬間就回到別墅裏。
“不能洗。”駱飛白一邊帶著藍千凝往正門走，一邊毫不猶豫駁回她的說法。
“為什麽？”
“你的傷還不能碰水。”
聽著兩個人吵吵鬧鬧遠去的聲音，老頭愣了好一會，才歎了一口氣。
“兔子先生”給老頭倒了一杯熱水進來，聽到他的歎息，也沒有說什麽。
“小七，你說，飛白這輩子，是不是真的就不原諒我了？”老頭抬頭看向“兔子先生”，眼神中的哀痛令人動容。
“兔子先生”眼神動了動，語氣很是堅定：“以前我不敢肯定，但是現在，有那個女孩陪在飛白身邊的話，他遲早有一天會原諒你的，老爺。”
老頭點了點頭，歎息：“那個女娃確實有些特別，隻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哪一天了……”
已經走出去老遠的駱飛白跟藍千凝當然不知道他們走了之後發生的事情，隻是就藍千凝能不能洗澡這件事情一直爭論不休。
最後還是駱飛白說了一句話，就讓藍千凝住嘴了。
“你要洗澡可以，但是讓我幫你。”說話的時候，駱飛白拿出鑰匙把自己車上的鎖打開，然後拉開車門進去。
“你幫我什麽？”藍千凝後駱飛白一腳進車，一下沒反應過來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立馬問了一句。
“你的雙手都不能碰水，你說我幫你什麽？”駱飛白淡淡說了一句，眼中閃過一絲戲謔。
藍千凝立馬瞪大眼睛，想都沒想，直接用手裏的書在駱飛白肩膀上砸了一下，然後丟出兩個字：“流氓！”
駱飛白沒有再說話，車裏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隻聽見車子開動的聲音。
感覺過了很久，駱飛白才輕輕開口：“我媽是他的獨女，從小就被他捧在手心裏疼著，因為我姥姥去世得早，所以他更加嗬護我媽。”
沒有一點出場預告，駱飛白突然就開始說自己的事情，藍千凝也沒有一點驚訝，她知道駱飛白一定會跟她說的，所以她隻是安靜地聽著，沒有插嘴。
“他希望我媽嫁給一個軍人，但是我媽卻喜歡上了我爸，而我爸當時的公司剛好遇到一個很大的危機，所以他根本不看好我爸，死活不同意我媽跟我爸在一起。”
藍千凝腦補了一下，以現在的老頭的脾氣來看，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很固執霸道的人，所以那個畫麵她都能想象得到了。
“後來我爸的公司開始好轉，決定去我媽，但是他卻在婚禮當天闖進教堂，帶走了我媽，而當時，我媽已經懷著我了。”
駱飛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但是眼中卻帶著一種回憶的情緒，隻是因為還要看路，所以沒有那麽明顯而已。
藍千凝聽得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這種第一人稱的敘事，還真讓人有一種無奈的感覺。
“我爸悄悄帶走了我媽，他很是氣憤，於是宣布跟我媽斷絕了關係，一直到我出生，他都對我媽不聞不問的。”
“直到我三歲那一年，我媽帶著我回去見他，結果他竟然把我媽趕了出去，那個時候，天都黑了，我媽就在他的門口被人綁走，而我則被我媽藏在了門口的綠化帶裏。”
駱飛白忍不住皺了皺眉，頓了頓，才繼續說：“我爸為了就我媽，按照綁匪說的，帶著錢到了指定的地點，卻發現我媽已經被糟蹋了。”
藍千凝一驚，轉頭去看駱飛白，就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冰冷。
“那個時候，我爸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麽普通的綁架事件，而是他的對手，用這種方法來除掉他，最後他們用火把我爸媽都燒死了。”
火！
藍千凝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座位上，腦海中立馬浮現出自己夢中的那個場景。
黑色的背景下，熊熊的烈火中，那個女人在火中不停地掙紮著，尖叫著。
那個場景，每每在夢中出現的時候，都會讓她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