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不可以死
“老大？”小魚像是才被第五妍媓吵醒的樣子，從床沿邊抬起頭，揉了揉怎麽都睜不開的眼睛，迷迷糊糊叫了一聲。
第五妍媓瞥了他一眼，下意識看了看病房，卻沒有看到駱飛白的身影，臉色一沉，立馬在小魚頭上用力拍了一下，問：“駱飛白呢？”
小魚被這麽一拍，立馬就清醒了過來，有些為難地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就是不說。
第五妍媓心裏閃過一絲不安，臉色更加不好，沉聲又問了一次：“說，駱飛白呢？”
知道第五妍媓是真的要生氣了，小魚才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醫生說，駱飛白的感染已經很嚴重了，現在還在昏迷中，說如果駱飛白今天還醒不來的話，可能就會有生命危險，所以他現在還在加護病房裏……”
怎麽會這樣，他昨天還清醒了一次，問她藍千凝的下落……
“老大，現在梁子漠在駱飛白的病房等著呢，我們是不是要先回去組織啊？”
第五妍媓根本就沒有理會小魚，直接下了床，一下忘了自己左肩還有傷，下床的時候還用左肩撐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老大，現在就要走嗎？要不要把梁子漠叫上？”小魚看第五妍媓下床，還以為她現在就要回組織了，轉身就要出去叫梁子漠。
“不用，在駱飛白脫離危險之前，我是不會走的。”第五妍媓冷冷說了一句，走出自己的病房，就直接往昨晚上給駱飛白做手術的醫生辦公室走去。
要說這家醫院，估計沒有哪個病人比她更了解得清楚了，甚至新來的護士醫生都沒有她熟悉這家醫院。
第五妍媓推門的時候，醫生像是剛休息好，剛把白大褂穿上，轉頭看到是第五妍媓，心裏一顫，臉上已經不由自主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小姐，這麽早過來有什麽事嗎？”
都是當初被藍千凝嚇的，身體都已經有自主反應了。
“我要知道駱飛白的具體情況。”第五妍媓往椅子上一坐，翹著二郎腿，麵無表情地看著醫生。
其實駱飛白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傷口感染鬧的，而且發燒之後沒有及時得到處理，才導致現在變成這麽嚴重的後果。
昨天手術的時候，醫生才發現駱飛白肩上竟然還有槍傷，子彈因為環境原因，都已經在傷口裏長鏽了，所以駱飛白的情況才會比想象中的要更麻煩。
“也就是說，如果他今天還不醒過來，就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第五妍媓陰沉著臉色，死死瞪著醫生。
醫生的後背已經被汗濕了，可是這件事情也不是他說駱飛白沒事就沒事的，事實擺在麵前，他也已經盡力了。
“小姐，這……”醫生麵露難色地看著第五妍媓，都快要哭了。
為什麽走了一個藍千凝，又迎來一個更加麻煩的角色，是不是隻要跟駱飛白扯上關係的女人，就都是這麽難搞定的？
“我昨晚上說的話，你還記得吧？如果駱飛白有什麽閃失，我就拆了這家醫院，這句話，我不是在開玩笑。”第五妍媓丟下這句話起身就走。
駱飛白的加護病房其實就在不遠處，隔著兩個病房而已。
第五妍媓走進去的時候，梁子漠正在用沾了溫水的毛巾給駱飛白擦臉，見到第五妍媓沉著臉走進來，梁子漠立馬把位置讓出來。
第五妍媓一句話都沒說，接過梁子漠手裏的毛巾，在駱飛白臉上輕輕擦拭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第五妍媓感覺駱飛白的臉色比起昨天更加差了，蒼白中竟然還帶上了一絲青色。
看過那麽多的人死，第五妍媓又怎麽會看不出來，駱飛白的情況真的已經到了很糟糕的地步了。
應該是之前第五妍媓放出來的話起了作用，沒過多久，那個醫生就帶著幾個所謂的專家過來，圍著駱飛白討論了半天，最後也隻是改了幾個藥的使用而已。
“小姐，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喚起駱先生的求生意誌。”駱飛白的主治醫生看著第五妍媓，有些膽怯地開口，“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駱先生似乎求生意誌並不強烈，所以才會昏迷不醒。”
聽到這句話，第五妍媓眉毛一挑，轉頭瞪著駱飛白。
該死的駱飛白，你難道真的決定了要跟藍千凝一起去死嗎？
“所以，小姐你最好在駱先生身邊陪著他，多跟他說說話，說不定能讓他度過這一關。”說完這段話，醫生怕第五妍媓再發瘋，立馬就溜了出去。
“老大，你難道真的決定要留下來嗎？”梁子漠看著第五妍媓一臉擔憂地看著駱飛白的樣子，心裏就已經有了猜想，卻還是問了出來。
第五妍媓沒有回答梁子漠的問題，隻是輕輕說了一句：“你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能進來。”
“老大……”
“出去！”
梁子漠看著眼圈微微泛紅的第五妍媓，心裏微微一動，最終還是低下頭應了一聲，然後走出去，還幫她把門關上了。
之後過來的小魚似乎很疑惑梁子漠怎麽出來了，剛要問什麽，就被梁子漠拉到了一邊。
病房裏驀然變得安靜起來，第五妍媓看著毫無生氣的駱飛白，雙手慢慢地握緊。
她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回去，因為越晚回去，她所受到的懷疑和懲罰就會越重，但是要她丟下隨時可能會死的駱飛白就這樣走，她真的做不到。
就算拚上可能跟那個位置擦肩而過的風險，她也要留下來，至少要等到駱飛白沒有生命危險之後，她才會走。
緊握著的手慢慢鬆開，第五妍媓走到駱飛白病床邊坐下，用溫熱的毛巾擦拭著他的手，一邊輕聲說：“駱飛白，你算是我伺候的第一個人，也是唯一一個人了，你上輩子，一定是修了一輩子的福分。”
竟然被她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殺手這樣照顧，她還真不知道，駱飛白是修了福分，還是作孽太多。
“駱飛白，要是因為你，我活不成了，你要負全責，不隻是下輩子，之後的生生世世，你都要補償我。”第五妍媓仔細地幫他擦掉手上的血跡，嘴上絮絮叨叨說這話。
要是小魚看到現在的第五妍媓，肯定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因為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第五妍媓露出這麽溫柔的表情過。
“你是不是太脆弱了，不過就是這麽一點小波折，你竟然就沒有求生意誌了？”第五妍媓冷哼一聲，語氣中帶了一些嘲諷的意味。
“我的師傅以前告訴我，說，不管什麽時候，什麽情況下，都不能放過一絲能夠活下去的機會，因為一旦死了，那麽什麽就都沒有了。”想起那個時候，自己懵懂的樣子，第五妍媓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什麽都沒有了，所珍視的，所怨恨的，都化作過眼雲煙，伸手都觸碰不到。
“所以，駱飛白，你不是想要找藍千凝嗎？”第五妍媓眼神暗了暗，停頓了一下，還是說，“如果你能活下去，我說不定能告訴你，藍千凝在哪裏。”
看著駱飛白沒有一點反應的臉，第五妍媓苦澀地笑了笑，卻沒有一點要放棄的意思，俯身把駱飛白身上不知道誰換上的病號服解開，入眼就是縱橫交錯的鞭傷。
那個時候在水牢裏，光線昏暗，她雖然幫他上了藥，卻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傷到底是什麽情況，隻是覺得他身上血肉模糊的。
現在看到，才覺得是怎麽樣的觸目驚心，有的傷口竟然都已經可以看到裏麵的骨頭了。
因為沒有好好處理，所以傷口微微向外翻卷著，有些泛白。
即使已經上了藥，第五妍媓卻還是能聞到他身上濃濃的血腥味，還隱約有些發臭。
見慣了生死的第五妍媓，竟然在看到他的傷口的時候，手指微微顫抖，差點就拿不住毛巾了。
第五妍媓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才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解開他的衣服，幫他把上麵殘留的血跡小心地擦拭掉，一邊笑著說：“駱飛白，你看，我竟然還會被別人的傷口嚇到……”
“我曾經也受過很重的傷，就在後背，現在還能看到清晰的傷疤，據說這輩子我都會帶著那道傷口了。”第五妍媓頓了頓，接著繼續幫他擦拭。
“那是剛去殺手訓練基地的時候，被一個以為可以相信的女孩傷到的，差點就要了我的命呢……很可笑吧，我那時候還保護她，結果她就站在我背後，狠狠劃了我一刀。”
所以從那以後，她就變得謹慎，變得不願輕易相信別人，當然，那個女孩最終死在她手裏，她用當年女孩傷她的那把刀，在她身上劃了十幾刀，把她的血都放幹了，才給了她最後一下。
“呐，駱飛白，你要是死了，我肯定會把你大卸八塊，拿你去喂狗，然後再把狗殺了吃掉。”第五妍媓用溫柔的語氣說著這句話，未了又說，“我不是在開玩笑。”
她真的會那樣做的，如果駱飛白死了，她一定會用這種方法，讓駱飛白活在她體內。
一整天，第五妍媓都陪在駱飛白身邊，一直在跟他說話，沒有一刻停下來過。
她跟駱飛白說她還在殺手訓練營的那些事情，說她跟小魚的相識，說她是怎麽把梁子漠從朗鶴軒手裏要過來的，說她跟高寒之間的恩怨。
偶爾，她也會提起還是藍千凝的時候，跟駱飛白一起做的那些事情，提起那個傻傻的阿呆，但是說的並不多，就算無意中說起，她也隻是一句話帶過。
當然，她也一整天沒有吃東西，梁子漠和小魚來勸她，都被她趕了出去，最後她幹脆把門反鎖了，誰都再進不來了。
梁子漠和小魚沒有辦法，也不敢隨意離開第五妍媓，隻能守在門口，大眼瞪小眼發呆。
第五妍媓一直以為，駱飛白肯定不會有事情的，他一定不會那麽輕易就死掉，所以才會那麽鎮定。
但是一直到天色慢慢暗下來，駱飛白還是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第五妍媓終於開始有些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