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召見
師饒拿著算盤有些激動，與王琳告別後，乘坐牛車來郡府後堂拜見太守胡級。
他是胡級的若幹親信之一。
有人說，漢代是二元君主製，即太守或縣令，是自己手下自辟幕僚之君，幕僚為臣。
這說法很有幾分道理，太守在幕僚麵前，常常自稱“本朝”，也就是君，幕僚在太守跟前稱“臣”也很常見。
東海郡郡吏中，隻有四位朝廷命官：太守（兩千石）、太守丞（六百石）；都尉（比二千石）、都尉丞（六百石）。
都尉與太守不在一城，隔著七八百裏，因此太守手底下的“朝廷命官”就隻有太守丞一人。
通常情況下，由於丞是朝廷所派，雖然是副職，不過往往不受太守重用，而太守手下自辟的百石幕僚才是“實權”人物，尤其是手握官吏考核權的功曹更是“位高權重”，有一郡“丞相”之喻。
五官掾、督郵、主簿也是心腹，被太守常常委以重任，也很容易得到太守“察舉孝廉”，成為二百石以上長吏，而且一般是三四百石縣長或侯國相。
漢代是郡縣兩級製，不過與郡平行的還有王國，王國的政務由國相管理，國相完全相當於太守。
西漢中期以後，國王已沒有任何權力，權力還不如縣小吏，隻有尊貴的身份而已。
另外，王府內還有若幹官吏，他們服務並監督國王，也並非國王私屬。
縣與侯國並行，侯國有侯相管理，相當於縣令或縣長，管理模式與郡相同。
……
師饒見過了胡太守，胡級笑問：“君兄下午前來有何事？”
君兄是師饒的字，他非常喜歡師饒，這師饒四十八歲，為吏三十年，辦事非常謹慎、公正，自己交給他的事情毫無紕漏。
漢代，除稱呼族中晚輩外，絕對不能呼他人之“名”，因為這表示極大的蔑視，當時人認為：
名是父母所取，隻有父母以及家族中長輩可以呼名，這也就是每個男人及冠後取“字”的原因。
比如，即便是孫霸最親近的發小，也不能稱呼孫霸為“霸弟”、“霸兄”。字並非父母所取，而是及冠後自己取字，故而人人都可呼得。
“啟稟府君，臣今日發現了一位算術奇才，因此特來向府君稟報！”
說完，他從袖中摸出算盤並呈上去。
“咦？這是何物？”胡級一看，滿臉驚愕。
“此物名為算盤，乃是此次應試郡學生孫孝卿所發明，作用非常神奇……”他簡單講解了這算盤的功用。
“妙哉！想不到此次史試居然能發現如此算學奇才，本朝當重用之，君兄也功不可沒！”胡太守一聽，也非常興奮。
“府君，臣以為，孫孝卿既然算學題全對，為防止他人懷疑有人泄題，可擇日讓其單獨來郡府再試算學，令郡吏見證，以絕他人之口！”師饒又提了一個建議。
“可明日一早試之，試題即刻讓人擬定，擬題人不得出府，如這孫孝卿真有才，本朝將不拘定格酌才錄用！”
“府君賢明，臣與東海百姓之幸！”師饒說完，叩首告辭而出，來找朱功曹一起商量試題。
功曹朱豐聽師饒講解了經過，不由得眉頭緊皺，原本他對幾個職位有自己的安排，沒想到突然冒出來個孫霸，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難道那孫霸真有這樣的算術之能？
“為防止有人泄題，這試題由我二人親自出，我倒要看看這孫孝卿算功究竟如何！”朱豐說道。
“諾！”
……
孫霸回到家，姑母正在搬蠶床，蠶吃剩下的東西，包括蠶屎必須要及時倒掉。
看著孫霸精神抖擻的走了過來，姑母問道：“霸兒，此次及第算佐有幾成把握？”
“如不出意外，三日後定然會有佳音！來，這簸蓋交與侄兒！”
“當真？”姑母一聽，立刻笑逐顏開。
“嗯！”孫霸點點頭，隨後端著簸蓋走出蠶室。
姑母一聽，趕緊激動地出門去取那塊放了兩年的熏豬肉，今晚總得慶祝一下。
她知道孫霸說話從來很保守，沒有十成把握絕不會妄言。
薛澤是郡學吏，每隔幾日，夜晚要在郡學當值，因此並不住郡府吏舍，晚間會回家就餐。
其餘的所有郡府吏，都必須住在郡府內吏舍中，幾人一間，當然不允許帶家屬，更不允許在府門外租房居住。
因為郡吏要承擔一部分護衛郡府之責，古代盜賊闖入郡府、縣廷劫殺長官的事情可並不罕見，王侯被賊人殺死在府中都有發生。
……
傍晚，有人通知孫霸明日一早進入郡府，太守要親自麵試，薛家人一聽，又驚又喜。
孫霸心想，他們今晚肯定睡不著覺了。不過，即便及第，也不過一小小的鬥食吏，和自己的理想差之萬裏。
男子漢大丈夫，當仿效王莽建立蓋世功業，豈能為一鬥食吏蝸居在這小小的東海郡？
當主政一方的太守還差不多！
……
次日一早，姑母不知道哪裏弄來兩枚雞子，姑父與他各一枚，讓他二人揣在身上當早點，讓兩位表弟羨慕不已。
這東西現在市價兩錢一枚，絕對的高檔食材，百姓都舍不得吃。
出院門吃罷雞子，他快步向裏門，剛走到門前，恰好又碰見裏監門戴青與郯縣倉曹張沂二人在聊天。
看見孫霸到來，張沂冷眼側視，戴青急忙笑著問道：“孝卿，你史試郡吏如何？”
“府君門下吏或許有望，多謝阿叔！”孫霸言語間很有信心。
“啊？……恭喜孝卿！子然還是應試的縣吏，如今都蝸居家中忐忑不安呢！我看他是有自知之明，此次必然無望！”戴青一聽，很有幾分失落。
旁邊張沂聽罷，自然早已臉色鐵青。
“阿叔，子然也學有所成，此次應該能及第，告辭！”
“孝卿今日欲去往何處？”
“太守今日欲召見晚輩！”孫霸說完，朝他拱手離別。
太守召見？身後二人一聽，早愣在那裏。
戴青看著張沂尷尬並驚訝不已的表情，心想，誰讓你當初主動退婚的？
“曹長，少卿也定然能夠及第郡吏，曹長無需擔心！”他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