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祁祥鑿猛地抬頭看向後羿，又有些糾結的看向虞香。
“怎麽？不忍心？”
祁祥鑿忙解釋道：“不！不是的！”
後羿有些沒什麽耐心的說道：“那你還等什麽？”
祁睿雲目眥欲裂地衝向後羿，卻被身後的人拽了回來。
“老實點！”
祁睿雲怒吼道：“你有什麽衝著我來！刷這點把戲算什麽！”
後羿睥睨著此時狼狽不堪的祁睿雲，施舍般的口吻說道：“你急什麽，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虞香此時顫抖著身體，泣不成聲。祁祥鑿拿著刀的手有些微微發抖，卻還是一步步的靠近著已經跪倒在地的虞香。那張臉看著依舊令人厭惡，卻不知為什麽令祁祥鑿下不去手了。
後羿此時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欣賞著他布局了十三年的成果。親生兒子不認父母，在父親麵前殺死母親；丈夫看著愧對的母子自相殘殺卻無能為力，最後絕望的死在兒子手中；孩子以為自己父母雙亡被人利用，卻在去親手奪走父親的權力，甚至殺害至情後才知道原來是自己被騙時的無助痛苦。
真是，想想就覺得過癮。要怪，就隻怪這祁睿雲不識好歹！
要說這世代出傀儡的祁家，為什麽會忽然出現祁睿雲這麽個異類，還要歸功於上一代祁家皇帝荒淫無恥，聽信讒言，這才使祁睿雲自小生活在冷宮，對其父，對國師都有著非一般的仇恨。
要不是祁睿雲在後羿麵前一直未裝的乖巧，到後來暗地裏讓其他皇位繼承者們死的死傷的傷，也不會這麽容易有和後羿叫板的機會。
夏陰當初借由祁睿雲分搶了後羿的權力，又逃得無影無蹤，這才令後羿將全部憤懣發泄到祁睿雲身上。
要不是後來發現祁睿雲對虞香動了真情，也不會那麽輕易地找到突破口來對付祁睿雲。
祁睿雲輸就輸在人性上，輸在不夠狠。就像是一顆堅硬的雞蛋，一旦有了縫隙，就很容易碎開。不過也正是因為人性，祁睿雲比起後羿活的更加自由，他知道自己牽掛的是什麽，愛惜的是什麽，總比淪為權力奴隸的後羿要強。
或者說，後羿的這種喜歡看別人被背叛，妻離子散的遭遇的癖好，也正是因為嫉妒。這個男人早在百年之前，他的所有人類情感就都被那自私的女人帶走了。
正所謂“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不然當初夏陰也不會對他動了惻隱之心。
眼看著這場悲劇即將上演，後羿卻忽然被一股大力推開。再看時，黑衣人全身烏黑，已經頹然的倒在了地上。
“羽！”
後羿叫出黑衣人的名字，那個向來聽話的下屬卻已經沒了呼吸。
迎麵走來一隻氣勢雄渾的巨大白狐，渾身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在這夜色中像是跳動的地獄之火，宣告著他即將到來的死期。
後羿不可思議的看著小九，“九尾白狐？你是寒非岩！”
陣法雖然是針對妖族的，但因為低估了小九的身份，致使這控製陣法的人能力不足，才讓小九得以化險為夷。
夏陰剛剛裝的還真像那麽回事，估計就是為了混淆視聽，降低對手的警覺性。不得不說，雖然事先沒有商量，但這默契度正是到了一定境界了。
白狐碧色眸子一閃，迅速的將後羿還要動作的手踩落在地，骨骼折斷的哢嚓聲廝磨的耳朵發顫。
“怎麽？還想喊救兵啊？”
後羿見無法反抗，便一副大不了聽憑處置的樣子冷笑到，“我早該想到，青帝身邊的人，又怎麽會隻是簡單的狐妖。所以自始至終你們都在騙我，還說什麽幫我找碎魂珠，怕是你們早就已經據為己有了！”
小九心虛的看了下夏陰，嗯，沒什麽反應。腳下用力，於是哢擦聲不絕於耳，而後羿卻是硬氣的沒有發出任何痛苦的聲音。
“碎魂珠不是我盜走的，是我弟弟寒非石！算了，和你這個將死之人解釋什麽。”
說著，身上火勢驟升，像是要燃盡一切小九看不慣的肮髒事。
剛剛還要自相殘殺的一家人此時都被小九霸氣測漏的外形給擠出去了，正用著一副見鬼的表情看著小九的原身。
小九這狐狸體型可真是夠大的，擠得本來還很寬敞的寢殿滿滿當當，遮去了照明的火燭，碰碎了多少名貴擺設。
小九這龐然大物又不知自，一心想著要將這特招人恨的後羿給弄死了清淨，在教他下輩子要好好做人。
千金巨爪子就要拍下的時候，夏陰快一步上前攔住了小九的攻擊。雖然體型大，但好在靈活，不然夏陰這麽忽然地出現，還真是手勢不及落得同歸於盡的下場。
小九瞪大眼珠子看著夏陰，有些氣惱的說：“你幹嘛攔我！又是讓我不要傷害人類嗎？你沒看見他是怎麽禍害的嗎？這種人死有餘辜！”
夏陰走到小九身邊，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毛爪，柔聲道：“他雖是死有餘辜，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祁睿雲重傷已廢，人族沒了他就會一片散沙。大戰在即，你也不想寒非石輕易帶著妖族滅掉人族，闖下滔天罪孽吧？”
小九不滿的哼哼，但見夏陰也沒有要因為曾經的師徒情分而縱容包庇，也就仍其處置了。
夏陰這時候又問了一句，卻令小九嗖的一下變成人形竄了出去。
“你的尾巴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
小九以往的造型那正是無比拉風，登峰造極之勢，但剛才卻一直將九條毛尾耷拉在地上，像是被欺負的小狗，有些可憐。
小九哪裏敢說是因為變大了沒衣服穿，怕某個重點部位暴露在夏陰麵前啊！竟然忘了變大號後也要有大號的褲子穿，不然還是得在夏陰麵前裸奔。
以前倒沒覺得什麽，畢竟這麽多年習慣了。但自從認識到有可能要和夏陰這樣那樣後，就怎麽都不能平靜的麵對自己總是裸奔的事實了。
小九跑得快，沒有看見在他走後，夏陰對著他的背陰那一臉的調笑。這貨早就知道小九是在別扭什麽了，但就是不點明，他就是喜歡看小九那傲嬌羞澀的小表情。
後羿插話了，因為在不說話就要繼續忍受著別人在自己麵前曬幸福了。要是別人，比如祁睿雲，他可以設計陷害令其生不如死，但問題是麵前秀恩愛的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如今連生殺大權都被握在對方手裏，哪裏還敢造次。
“你要如何處置我？要殺要刮給個痛快！”
夏陰收回眼裏的笑意，再看向後羿時已是一片冰冷。
“別以為我不敢殺你，如今留你一條性命，好好完成你的使命。你爭權奪利我不管，但不要再殘害無辜。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好自為之。”
說罷，夏陰便瀟灑轉身，離開了原地。
後羿在夏陰踏出寢殿大門的時候忽然問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你不怕他背叛你嗎？”
妖族向來狡猾邪惡，難以駕馭，夏陰對小九上心，也就以為著是給自己留了一個致命點。
夏陰賣出的腳毫不停頓，丟下一句令後羿回味良久的話。
“我信他。”
偌大的寢殿，此時隻有被某隻徹底壓成灰的羽，和頹然倒在地上略顯狼狽的後羿。
一句“我信他”，需要多大的勇氣？那是後羿不敢去想的，因為不信任，他數百年沒有感受到真情。他曾經全心全意愛著的女人到了最後，卻留給自己無情的背叛！
他畏懼了，懦弱了，他將自己樹立在堅固的堡壘之間，不信任任何人，隻相信權力。他覺得，感情都是虛偽而自私的，隻有權利才能讓別人不敢背離，不敢忤逆。所以，長久的信仰讓他看不得感情這種對他而言虛無飄渺的東西。
然而此時的後羿，看著地上的一片灰燼，頭一次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不然，為什麽內心有種空空的感覺。
一陣風通過大敞開的門口吹入，飄飄揚揚帶走了羽最後存在的痕跡，那微微的摩擦聲，似歎息，似憐憫。
淚水劃過，這是連後羿自己都沒有想到的結果。夏陰之所以沒有給自己其他懲罰作為警戒，是因為已經知道對他最好的懲罰是什麽了嘛？
麵對著已經空蕩蕩的殿內，後羿忽然不知為何的失聲痛哭起來。這時候，才像個有血有肉的人類。
人啊，總是在失去後才知道後悔。之前在這寢殿內落淚的是祁睿雲，不過他終究找回了心中所愛。那他呢？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夏季晚風卷走了一聲低吟，輕輕的一聲“羽”，包含了多少因錯過的悔恨，而這，將會是對這個可憐之人，新一輪的折磨。
小九獨挑大梁的將祁睿雲一家和夏陰，昏迷的二寶一起拖著來到了一處閑置的農家小院。倒不是害怕後羿再派人追來，而是他們都不想再在皇宮帶著了。在常人看來趨之若鶩的皇宮，隻有深處其中的人才會一心想逃離。
二寶是第二天醒來的，可見當時發現他們蹤跡的人下手是有多重。不過二寶醒來後發現，眾人的氣氛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