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月落山河一世傾
寒秋遠一聽寒青陽要出遠門,拒絕的斬釘截鐵。
寒青陽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拒絕了,無力的趴在桌子上,眼皮耷拉著。
“我正好要帶他出去,順便巡視下青陽名下的店鋪也不無不可。”
夏陰放下擦拭嘴角的手,轉頭不容拒絕的對寒秋遠說到。寒秋遠皺眉,但在知道夏陰有比寒府結界更強的力量能保護青陽的時候,有了動搖。寒青陽雖在自己的放水下偶爾也會出門,但從不超過一天,而且也僅限於此地從不遠行。如果寒青陽日後命格已改,出門自立也是遲早的。雖然不舍,但總是將他關著也確實不像話。
“好吧,但是青陽你必須答應我不能一人獨行,去任何地方都要跟著夏公子。”
寒秋遠妥協,寒青陽興奮高興之餘,忍不住偷眼看了下淡定如斯的夏陰。嘿,什麽時候大哥這麽挺夏陰這家夥的話了?”
盡管好奇,但現在說出來顯然是不明智的,萬一寒秋遠一個不高興了,又死攔著自己不讓出門可就不美妙了。然而寒青陽賊眼滴溜溜的在夏陰和寒秋遠之間轉來轉去,一雙自以為發現了重大奸情的樣子令對麵的兩人俱是汗毛倒豎。
夏陰皺著眉,起身回屋說準備即刻出發,寒秋遠也是很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挪來挪去,好像屁股下有什麽燙人的東西,最後在夏陰起身離開之後,也迫不及待的去了書房。
寒青陽抱著手臂笑得奸詐,二寶很遲鈍的等那兩人走後才感覺奇怪,又見自己主子笑得一臉猥瑣(也隻有二寶能看出那美麗外表下的猥瑣本質了),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麽了?”
寒青陽甩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迷之微笑,在二寶就要抓耳撓腮不知所以的時候,寒青陽十分有深度的說到,“你還小,你不懂。”
二寶黑線,忽然想起剛才寒青陽說要出門的事,“公子,你和那個行來的出遠門,帶不帶我啊?”
寒青陽擺手,“我的飲食起居有人照顧,你就不用去了。”
二寶怨念臉,寒青陽過意不去,誠心誠意的解釋到,“最近寒府很窮,多你一個人也就多了比開支,下次有錢了再帶你出去。”
二寶大為感動,也十分誠心誠意的回到,“公子你可真持家,我今天才算認識到!”
寒青陽客套的推辭,說什麽過獎過獎,路遙知馬力之類的。
於是,回去用了不到一柱香時間就收拾好東西的寒青陽高高興興的帶著一小包裹的私房錢就去和夏陰碰頭了。
見到寒青陽手裏提的包裹,夏陰好奇的往他身後看去,“你的行李呢?”
寒青陽將自己的私房錢舉高高,“有這些就夠了,一路上缺什麽再買。”
某處而二寶打了個噴嚏,疑惑片刻,便繼續去找寒秋遠的路上了。他想著,如果寒府真的那麽窮,他可以從操就業維持生計的。
寒青陽是出了銀子啥也沒帶,而夏陰則也是兩袖空空啥也沒帶的樣子。這樣的兩個人,就像是剛剛出逃想要私奔的人似的,就這麽急吼吼的出了門去。
他們的第一站不是巡視店鋪,也不是遊山玩水,而是……祭墳?
夏陰無語的看著眼前一根大樹枝插著充當墓碑的無名墓,以及一本正經煞有介事的跪在地上一拜二拜的白衣青年。
“這是誰的墓?”
夏陰見寒青陽叩拜完,忍不住問到。寒青陽彎腰撣去膝上粘著的春泥,眼也不抬到,“不知道。”
夏陰又看了看那身後簡直稱之為簡陋的墓,皺眉。不知道還祭拜的那麽認真,不要告訴他是一位一見與這墓有緣的情不自禁。
寒青陽沒有聽到夏陰的疑問,自顧自解釋道:“我收養二寶以前,路過這裏見到一遺落之物,總覺得那個主人因該是死了的,心下憐惜,就曆了此墓。”
果然是莫名其妙的一見有緣麽,還是個物塚!
“什麽東西?”
夏陰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這樣一件絲毫沒有興趣的事情發問,然而寒青陽的回答,卻令夏陰心神大震。
“一個白玉手爐,刻著隻站在樹枝上的狐狸,挺精致的。”
夏陰上前一步,等寒青陽反應過來想要阻止的時候,那簡陋的墓以及被用一團靈力炸的七零八落塵土飛揚的,而裏麵靜靜躺著的白玉手爐,確實紋絲未動安然無恙的。
夏陰拿起手爐,手指極其輕柔的抹去上麵的一層單薄的汙垢。寒青言無名火起,跑到跟前想要奪下手爐,“你這人怎麽這麽惡心,一個死人的東西你也搶!”
夏陰反應跟快,側身一避,讓寒青陽剛好就撲了個空。
“他的主人還沒死,不能代替入葬!”
這幾天夏陰雖然討厭,但從沒這麽嚴厲的對寒青陽說過話,寒青陽怒了,“憑什麽你說沒死就沒死!你是他什麽人!”
總是自說自話,自以為是,現在連自己平日裏的寄托都要破壞,他憑什麽!
寒青陽越想越氣,雙眼赤紅,呼哧呼哧的樣子落入了夏陰眼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兒。
“因為是我說的!他沒死,也不可能死,因為我不許!”
寒青陽皺眉,“你認識他?對了,他是不是就是你把我誤以為的人?如果是那樣,這個東西給你,但請你以後不要再說那些我聽不懂的話了!”
夏陰心一揪痛,寒青陽這樣急於撇清關係的樣子很刺眼,讓夏陰甚至忍不住想要將其心髒拋開,和自己的綁在一起,讓他感受自己的想法。
“是的,我不但認識,他還是我的伴侶,是我認定了生生世世的人!”
在寒青陽看來,夏陰說的明明是另一個人,眼睛卻始終盯著自己是無法理解的。
“與我無關,你不用和我說這麽惡心的話。”
“惡心,嗬,又是惡心……寒青陽,你難道,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麽?”
夏陰忽然落寞的表情讓寒青陽莫名的心軟,那個人,想必是他極愛之人吧?可惜,錯過就是錯過了,不是麽?
“我不是他,你……”
寒青陽話還沒說完,夏陰冰涼柔軟的唇忽然就印了上來,甚至由於用力過猛,牙齒的撞擊令寒青陽被震的頭皮發麻。
屬狗的嘛!
夏陰停留的時間不久,在寒青陽徹底動怒以前適時的離開。然而彼此間距離未遠,可以感受到對方略有急促的呼吸。
“青陽,和我去個地方。”
寒青陽想要拒絕,卻撞入了夏陰祈求的神色,到嘴的話竟說不出口了。”
“我答應你,若是到了那裏你還是什麽都想不起,我便不再糾纏。”
寒青陽低頭看著夏陰伸過來的手,猶豫半晌,終於還是下定決心,看看也罷。
夏陰麵露喜色,手上燃氣一串火焰,當黃色的符紙化作飛灰飄散四溢之時,夏陰與寒青陽已消失在了原地。
隻眨眼的功夫,夏陰與寒青陽便出現在了某座不知名的山中小屋前。簡單的一廳一臥的主屋,屋前的合歡花,屋後的柵欄像是本該養著什麽,以及那座和前幾日夏陰修葺的廚房一模一樣的廚房。
寒青陽睜開眼看見四周不同的景色的第一時間,是驚訝,而後看清麵前房屋樣貌的時候,一種熟悉的感覺湧入全身,令他止不住的連每個毛孔都在叫囂。
是這了,那個總是出現在夢中揮之不去的景色,那個似乎對自己有很重要的意義的地方!
夏陰來到那棵合歡花樹下,皺眉的看著那自中間顯然是被靈力劈開的裂口,喃喃道:“原來一直是我負了你,你那時還記得我們的約定麽……”
突兀的,寒青陽腦海中撞入了一幕場景:一個白衣勝雪的落寞背影,孤獨的站在這個屋前,手指細細的描繪著合歡樹幹上的紋理,一寸寸的,像是無聲的哀怨。
“等你奪回妖王之位,平定妖族內亂,我們便攜手歸隱可好?”
“此話當真?你真的願意放棄你的神王之位,與我在這凡間過著凡人的日子?”
“隻要你喜歡,上天入地我都陪著。因為,我答應了要護你一世。”
白衣男子忽然笑出聲,對著眼前的簡居笑得諷刺,“如今我奪回王位i,而你在何處。既然不愛我,為何一開始還要騙我……”
說完,白衣人手下亮光劃過,合歡花樹丫上的積雪紛紛落下,宣告著完結。白衣人獨立於紛紛揚揚的大雪中,像是隨時都要消失的煙渺,一縱即逝……
寒青陽看完了那段莫名其妙的記憶,忽然油然而生一種想要逃離的衝動。身上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離開,隻覺留在這裏,一定會發生什麽他不願麵對的事情。
發上忽然一緊,寒青陽像是被驚到的脫兔,戒備的看著不知何時走到近前的夏陰。見夏陰一往情深的模樣,心裏像是被燙了一下,下意識抬手去摸頭上忽然多出的東西,是個入手冰涼的發簪?
“別取下!就這樣帶著,很適合你。”
夏陰微笑,像是陷入了某種自導自演的戲劇,強行拉著寒青陽走入了內屋,毫不在意的在那張落了灰塵的桌子前坐了下來,然後拿出了那套一直放入乾坤袋隨身攜帶的茶具,開始了流利的點茶動作。
寒青陽神色複雜,看著夏陰這樣魔怔的樣子,有點煩躁。
“青陽,這是你給我買的茶具,記得嗎?那時的你,即使被金鈴之聲控製,也能憑借自己的毅力找回自己。要不了多久,你一定會記得的,記得這裏,記得我們的一切。”
夏陰像是自言自語的話刺激的寒青陽呼吸一窒息,突然的,手臂在桌子上一個橫掃,那套陳舊的茶具終於壽終正寢。清脆的碎裂聲響起,夏陰卻還保持著微抬手臂的姿勢。一片碎瓷迸裂開來,恰好劃破了寒青陽的眼角,如同一滴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