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隻有一個你

  許是心中有牽掛，我竟失眠了。左右睡不著，我便走了出去。烏漆麻黑的天上卻又無月可望，我踱了幾步，左右無月可望，我便飛身而起，立上一朵雲頭。左右上了雲頭，我幹脆向著砥穀去了。


  到了砥穀，我又遲疑了。深更半夜的，我來作甚？

  正徘徊間，迎麵過來一人，我很是情急，因地勢不熟又不知要藏身在何處，便拿捏不準是捏個訣把來人弄暈還是把自己弄暈，於是我就念了個隱身訣，恰恰好在來人走到我麵前時隱去了身體。


  那人卻輕輕笑了，對著我消失的方向道：“棪棪，出來罷。”


  我甚窘，也隻好羞答答地現身了，閃爍著眼神將陌醨望著。


  陌醨看起來很愉悅，攥著我手道：“夜裏風涼，怎地也不穿得暖和些。”


  “隻是隨意出來走走。”我努力做出隨意的樣子。


  “哦？”陌醨揚起眉：“棪棪也太隨意了些？”


  “倒是你，怎地這時候出來逛？”我暗道莫非陌醨是想出來嚇死幾個心懷不軌的？


  “這個麽……”陌醨頓了一頓：“隻為了，我與棪棪……心有靈犀。”


  我無語望著漆黑一片的天。


  待陌醨拉著我的手，將我拉進他的房間，看著陌醨那張並不很寬的床，我後悔了……


  “啊！”我拍一拍頭：“我忘了我還有事要處理，我就先走了……”


  我迅疾轉身，然陌醨比我還要迅疾，我被風一樣趕來的陌醨圈在懷裏。


  “真的有事？”陌醨好像看美食般看我。


  “呃……不急不急……”


  “棪棪似乎忘了，”陌醨直直盯著我，好似在研究從哪裏下口比較好。“這裏，是我的地盤。”


  “……”


  我無比淒慘地在陌醨的地盤上被陌醨吃了幾塊豆腐，當然，也隻是吃吃豆腐……而已。趁陌醨吃豆腐的空隙，我扯開陌醨衣襟，伸手在他胸前摸了又摸，唔，傷口愈合得倒是快，隻是卻難免留了一道疤。


  被陌醨這樣一攪合，我竟忘了為什麽而來，陽光灑進室內時，我終於想了起來，於是我問陌醨可有什麽打算。


  “棪棪放心就是。”


  看陌醨並不在乎的樣子，我也安下心來。正打算離去，陌醨淡淡開口道：“既然來了，隨我去見見父親母親罷。”


  這……我一個趔趄險些跌在地上，幸虧陌醨手疾眼快地拉住了我。


  “怎麽，怕了？”陌醨揚起眉看我。


  “嗯，確實怕了。”我淡定回道。


  墨狐族的帝君陌蓇，與我想象中的模樣沒什麽差別，是個有些滄桑的帥大叔樣的人，而陌蓇的夫人因舒，著實讓我意外了一下。單看外貌，因舒嬌弱美麗，且出乎我意料的年輕，待我想起因舒沉睡了五百年，也就釋然了。


  對我的不請自來，陌蓇並無什麽表情，隻是因舒眼裏閃爍著的不歡迎，頗使我難堪。


  我一向不是個會察言觀色的，我既覺出了因舒的異樣，陌醨一定也察覺到了。於是簡單地寒暄過後，陌醨將我領了出來。


  砥穀是這四海八荒數得著的好地處，我卻打不起精神來欣賞。氣氛正沉悶間，有仙童來喚陌醨，言陌蓇有要事相商。我對陌醨表示在這裏等他，陌醨便匆匆而去。


  果然，陌醨的背影將將消失，因舒就現了身。


  我深呼吸，在心裏築起七八道圍牆來，對因舒微笑。


  “你……可是喜歡陌醨？”


  看因舒形容嬌弱，說起話來竟如此直接，我隻好以直接對直接。


  “是。”我很肯定地點頭。


  “恐怕沒有結果的呀！”因舒皺眉，看著我搖頭。


  “為什麽？”


  “我曾經給陌醨訂過親的啊。”


  哦？我竟是忘了這事兒，我嘬嘬嘴，隻覺心中一股酸水兒就要漾了出來。


  “卻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我輕飄飄道。


  “我也不知呢。”因舒麵上一片愁容。“我若知道是誰，早就尋她去了。”


  我一口氣險些上不來，這，這是什麽情況？

  “總之，棪棪姑娘，你的身份模樣樣樣都好，說不定離了陌醨，能尋個更好的。待我問問夫君，天上有哪些年輕的神仙……”


  我幾乎就要倒仰過去，這，這是陌醨的母親？這是天真，還是無邪？或者是沉睡五百年的後遺症？

  遠處一個黑色身影大步而來，我急忙道：“還請夫人回吧，被陌醨知道你於我說這些就不好了。”


  “啊？陌醨來了？怎這麽快？”因舒慌亂地提起裙擺，東張西望地跑掉了。


  我哭笑不得。


  “棪棪，你怎樣？”陌醨在我麵前站定，氣息雖穩，神情卻很急切。


  “我自然很好啊。”我微笑，心裏有些小小的得意，若將來有一日我麵對“婆媳關係”這個千古謎題時，看來陌醨是會公正處理的，如此甚好。


  不過，我望著陌醨，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那個人，到底是誰？若她出現了，我要怎麽辦？陌醨會如何抉擇？

  “陌醨，如果有一天，一個比我好的女子出現在你身邊，你怎麽選？”猶豫很久，我還是問了出來。


  陌醨深深看我，然後淡淡一笑：“這世上本就有許多比你好的女子，隻不過……”


  “怎樣？”我扯住陌醨衣袖，追問。


  “隻不過我眼中，隻有一個你。”陌醨眸中盛滿流轉的情意，將我看得呆了一呆。


  唉，我歎一聲，心甘情願地投入陌醨懷裏。管他將來如何，我隻要眼前就好，在陌醨的唇覆上來之前，我這樣想著。


  從前是陌醨巴巴兒地來找我，如今卻是我巴巴兒地時常去找陌醨了。事有輕重緩急，眼瞧著墨狐與赤狐兩族就要開戰，我如何不上心？

  見了我，陌醨和陌青裳的態度自是不消說的，陌蓇也算是好的，隻是因舒仍是滿臉的別扭，我別無他法，隻好厚著臉皮將因舒的別扭無視了。


  私下裏，我曾問過陌醨，到底那婚約是怎麽回事？陌醨將眉頭皺了半天，回我道，那是五百年前，陌醨還在因舒肚子裏的時候，因舒外出遇到一隻虎精，虎精瞧出因舒懷的是個仙胎，想將因舒吞了沾沾仙氣。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路過的仙子救了因舒，因舒當時激動到語無倫次，竟說出與那仙子結為兒女親家的話來，那仙子含笑應了，翩翩而去。


  過了好久因舒才回味過來，她與那仙子竟沒有互相告知身份，那仙子卻已無處可尋。許是受了驚嚇動了胎氣，第二日因舒就有了生產的跡象，然後一縷香魂被帶去了地府。


  陌蓇與陌醨猜測，那仙子隻是隨口一應罷了，否則為何不留下名姓。是以對於這樁親事，陌蓇與陌醨並不曾放在心上，隻是因舒執著，陌醨隻得表麵虛應著。


  我聽了這些，暗自尋思了許久，然後獨自計算了一下心理陰影麵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