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坤虛鏡
我留了下來，霧皖也恢複了往日的神色，偶爾竟也會露出淡淡的笑意來。這一日，霧皖精神甚好，帶著些神清氣爽的狀態來約我。
我在霧皖這裏住了這些時日，竟不知曉霧皖原是養了寵物的，霧皖來約我，便是叫我去觀賞他的寵物的。
“看，小花可有長大？”
我順著霧皖纖長的手指看過去，一隻白羽紅頂的鶴靜悄悄地立在那裏。
我的腮幫子鼓了又鼓，眼瞪了又瞪，霧皖這寵物與他的人倒是極其相配，高大上的很，可是，眼前這事物，叫做小花？
“喏，大花過來了。”霧皖又一指，另一隻白羽紅頂的鶴優哉悠哉地走了出來。
大花？我拍怕胸口，待我安撫一下心髒。咦？這取名字的手法倒有些熟悉，不知是哪個神仙？
“我就知道，棪棪定是忘了。”霧皖歡快的語氣漸漸冷了，連帶著神情也冷了下來。
我甚懵懂，我忘了什麽？
霧皖一拂袖，轉身要走，我隻好將鍥而不舍的精神發揚起來，緊跟在霧皖身後，開口道：“霧皖不知，其實我是死過一回的人呀，若我忘了什麽，許是後遺症也說不定。”
霧皖猛地一個轉身，頓住，我收不住腳步，生生撞在了霧皖的胸口上，這樣一來我才發覺，我與霧皖的身高差還是很大的，我須得仰著頭，才能夠與霧皖對視。
“棪棪說什麽？”
霧皖一向冰冷的眸子裏幾乎就要凝出霜來，我有些心驚，不知霧皖為何如此？
“都過去了呀，現下我不是好好的麽？”
“是誰？”
呀呀，若眼神聲音能夠殺人，怕是我就要變成屍體了罷？霧皖這般殺氣騰騰的，是要鬧哪樣啊？
“哦，那個啊，害我的人早就嗚呼了。”我故作不在意地道。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大仇已報，大仇已報。”我連連點頭。
“到底是怎麽回事？”放鬆了語氣，霧皖抓住我的肩，上上下下將我看了又看。
我隻得大概對霧皖講了講我慘痛的往事。
我講到末了，霧皖好似歎了一聲，然後伸手扣住我的頭，將我的臉按在他的胸口。這算什麽？安慰我？我便很是承情地拍了拍霧皖的背。
良久，霧皖在我耳邊喃喃道：“幸好……”
耳邊響起幾聲鶴鳴，我掙紮了幾下，把自己從霧皖的懷裏掙脫了出來。
“定是因為這樣，棪棪才會不記得往事。”霧皖極肯定地道。
我倒是起了好奇之心，不知霧皖口中的那些往事是什麽？
“其實，我是去過南兮山的。”霧皖抬一抬手，那隻叫做“小花”的鶴踱步走了過來，甚乖順地任霧皖撫摸著羽毛。
這倒奇了，霧皖不是從未離開過天庭麽？怎地竟去過南兮山？
“那是我，初次見到棪棪。”霧皖平靜開口，我瞧見他眸中漸漸升起暖意。
我在霧皖的陳述中開啟了回憶模式，追想起往事。
“那一年，棪棪隻有八歲……”霧皖帶著笑意伸手拂過我的頭發。
我恍然，將往事想了起來。
原來那次去南兮山，是霧皖之前唯一的一次離開天庭，而且，是偷偷跟著慕容一辰溜出去的。
霧皖身子不好，天帝不允他四處走動，但不管是人是神，誰又能沒有一點好奇之心呢？於是那一天那一時，霧皖一時興起，便任性妄為了一回。許是因了從未出過天庭，霧皖心中也是忐忑的罷，所以沒有選擇一個人偷溜。
我確信，那時霧皖跟在師傅身後，哪怕是隱了身的，師傅也是知曉的，隻是心存了一份憐憫罷，才會默認了霧皖的行為。
果真，我自霧皖的陳述中理出了事情的經過。那日慕容一辰落下雲頭，便輕輕地開了口：“出來罷。”
霧皖頗有幾分拘謹地現了身，於慕容一辰施了一禮。
“既來了，且先逛逛。”
霧皖的話音裏透露出他對慕容一辰的感激。想想也是，離家出走的霧皖非但沒有遭到指責與質問，而是被溫和地若無其事地接待了，怎能不感激？
於是，在南兮山亂逛的霧皖就遇到了八歲的我。哦，忘了提一句，其時霧皖是帶著小花的，帶了寵物出門，是為了心中那一點安全感罷。隻是，那時小花還不叫小花。
八歲的我，自是天真爛漫且無邪的。霧皖從天而降，相貌又如此出眾，我難免要與他多說幾句。所幸的是，霧皖頭一次遇到個這麽冰雪可愛的小女孩，心裏也是喜歡的。
霧皖說道‘冰雪可愛’時，我不由得抖了一抖，頗有些受之有愧的想法。
霧皖此次偷溜的最大收獲，是他的寵物得了一個名字，霧皖回去後，幹脆就把另一隻寵物叫做了大花。
霧皖含笑看我，我漸漸紅了一張臉。我想起那時，我扯住霧皖的衣袖對他說，哥哥你長得真是好看。
“可惜，我再未見你。”霧皖止了笑，悵然道。
那次霧皖雖安然被慕容一辰送回了天庭，天帝卻驚嚇得很，將侍候霧皖的仙童重重地責罰了，下令再不準霧皖走出天庭一步。
唉唉，天帝真真是個獨裁的家長！
“不過，棪棪的境況，我還是能夠知道一些的。”
霧皖這一句話生生叫我驚了一驚，難道我被監視了？這卻不妙。
“我有一樣寶貝，叫做坤虛鏡，能看到心中想看到的，不過，一年也隻能用上兩三回。”霧皖道。
先是一驚，後又鬆了一口氣，我神色幾乎就要轉換不過來。這時候口卻比心快，我道：“為何一年隻能用兩三回？”
“那鏡子看一回是要費上許多修為的。”霧皖眉目間盡是遺憾地道：“前些時日，天帝把那鏡子拿去了，說是有用處。”
如此甚好，甚好，我點頭，怪不得霧皖有那坤虛鏡尚不知我死過一次，原是這樣。不過我想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我在南兮山優哉遊哉時，天上有個霧皖拿了個勞什子的鏡子偷窺我，這感覺實在是不爽得很。
我打定主意，若我見了那坤虛鏡，定要尋個機會將它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