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血濺肉飛的亂麻
陌蓇的右側便是梓淵星君與霧皖。梓淵見多識廣，自是不把這樣的場麵放在眼裏。隻是霧皖，出乎我意料的平靜，竟好似閑庭信步般淡然自若。許是察覺到我在看他，霧皖轉過頭向著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看，似有若無地揚了揚嘴角。
當然，在我的眼中，最惹眼的那一個始終是陌醨。此刻雖是身處肅殺蕭然的戰場，我亦忍不住悄悄握了陌醨的手，用力捏了一捏。陌醨回過頭，一雙黑眸深深看我，低聲道：“小心。”
我心中滋味恁多，唇動了又動，最終也隻是點了點頭。
這一邊是天帝派下了十萬天兵，那一邊蠻王泓厭也是擺出了好大的陣仗。如此一看，兩邊竟是旗鼓相當。
當是時，蠻族的戰鼓敲響，蠻族的士兵自動向兩邊退去，讓出一條筆直的路，當中兩人踏馬而來，正是蠻王泓厭與步彌鋒。
卻不知步彌鋒是怎樣說服了泓厭。須知泓厭此舉便是把自己架在了懸崖邊上，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萬劫不複。好生當這蠻族的王不好麽，我實在是搞不懂泓厭心中所想。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定睛看向敵方，一絲絲怪異的感覺忽地自心底升起，待步彌鋒開口大笑，我恍然，原來這怪異的感覺正是來自步彌鋒的一張臉。一段時日不見，步彌鋒的相貌竟起了變化，原本還算標誌的五官不知怎地有了要扭曲的趨勢，瞧上去詭異得很。
“天帝派了幾位前來麽？”步彌鋒抬起手臂示意戰鼓停下，甚是張狂地開口：“也好，幾位都見識過我這叱焰鼓的厲害，今日正好用你們的血肉讓它開開葷。”
“泓厭！”不理會步彌鋒，陌蓇高叫了一聲道：“你可知你今日這樣做的後果？”
“管他什麽後果……”泓厭冷笑一聲：“且戰了再說！”
“蠻王盡管放心，”步彌鋒伸出手，看著掌心中拳頭大小的叱焰鼓道：“我這叱焰鼓，可是個與世無雙的寶貝。”
步彌鋒話音落地，泓厭振臂一揮，蠻族戰鼓重又敲響，步彌鋒拿著叱焰鼓躍向空中，直直向天界眾人而來。
“大家小心！”梓淵大喊一聲，率先拔出劍來。
步彌鋒直飛到了陌蓇近前，將叱焰鼓使力一拍，扔了出去。被扔到半空的叱焰鼓滴溜溜地打著轉，體積亦越來越大，眼瞧著就要撞到陌蓇。陌蓇不閃不躲，手舉利劍迎了上去。
我暗叫不好，叱焰鼓如此凶險，怎能迎頭而去？我正著急間，陌醨已飛身而出，在叱焰鼓撞上陌蓇之前將陌蓇硬生生拉了回來。
陌醨與陌蓇剛剛落了地麵，陌蓇捂住胸口一口鮮血噴出去老遠。
“這鼓實在邪門，我與它隻不過將將挨上，它竟險些將我的魂魄噬了去。”陌蓇望著圍過來的眾仙，喘息著道。
周遭不時有慘叫聲響起，眾仙皆抬頭向四周打量過去，隻這一忽兒的功夫，已有不少的天界兵士被叱焰鼓噬了魂魄鮮血，真真是淒慘得很。
陌醨持了軒墨劍往前邁出一步，被梓淵喝住：“且慢！”
梓淵立在原地，凝神看著仍在不停噬人魂魄鮮血的叱焰鼓，沉聲道：“這叱焰鼓也不是沒有破綻……”
“師傅，這樣的緊急關頭，你就莫賣關子了，有話快說罷！”陌青裳跺了跺腳，對梓淵嗔道。
“我先取了步彌鋒的命來。”陌醨冷聲開口，縱身而去。
望著漸去漸遠的身影，我的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一雙眼隻緊緊盯著陌醨。殺聲震天的一切自我眼前耳邊消失靜止，我眼看著陌醨到了步彌鋒跟前，一把軒墨劍直直指向步彌鋒，甚至我能夠看到步彌鋒的發絲被軒墨劍的劍鋒斬斷了幾根，然而，在陌醨到了步彌鋒身前的同時，步彌鋒急急抬手召回了叱焰鼓，生生將陌醨逼退了幾步。
步彌鋒手舉叱焰鼓朝向陌醨，陌醨急速飛身後退，在那一個瞬間，我幾乎就要窒息。
幸好，有驚無險。
我迎著陌醨而去，與陌醨並肩而立，瞧著遍地的血肉模糊，已是恍如隔世。
生死這種東西，真的隻在瞬間。
陌醨忽然開口：“看來這叱焰鼓也並不是全無破綻。”
啊？我看向陌醨，懷揣著又驚又喜的的感覺。
陌醨望著我，緩緩說道：“棪棪你看，叱焰鼓在這些普通的天兵中間噬血噬魂，並不需要停頓，可是，一旦它噬了修為高深的仙人血魂，就需要一定的消化的時間，而它消化的那個時間，正是它戾氣最弱的時候，這也是步彌鋒不肯讓叱焰鼓輕易靠近我們的因由。”
“你是說……”我心念閃動，脫口道：“那個時間，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時間？”
“正是。”陌醨點頭，我卻沒有了喜意，隻覺心裏發沉，嘴裏發苦。
“棪棪，我……”
陌醨欲言又止，我卻瘋了般叫起來，阻住了陌醨未出口的話。“不可以！”
耳邊是殺聲呐喊聲，身邊是命喪血四濺，然這一刻，我隻與陌醨兩兩凝望，半晌，我澀澀開口：“我不管，陌醨，我不管那個人是誰，隻要不是你就好。”
陌醨長長歎了一聲，伸臂攬住了我。
“你答應我。”我推開陌醨，盯住他的眼睛。
“我答應你。”陌醨終是對我一點頭，然後飛身加入戰鬥，不再遲疑，我緊隨陌醨而去。
慕容一辰陌青裳陌蓇早已殺入敵方，亦將那些蠻族士兵殺得屍橫遍野。剛剛旗幟飄揚，隊列整齊的兩方人馬，早已混戰成一團血濺肉飛的亂麻。
梓淵卻不動聲色地肅然而立，霧皖隨在梓淵身側，兩人目光注視著一個方向，便是叱焰鼓所在的地方。
日頭漸漸落下，猩紅的夕陽映在這一片染透了鮮血的猩紅的土地上，竟生出幾分詭異的美來。老天也真的是，讓人無語得很，在這樣許多人無辜送命的時刻，竟然搭配了這樣的夕陽，是嫌這血色不夠濃重麽？
管他是仙是魔，也總有體力不濟的那一刻，敵我兩方的士兵漸漸都顯出了疲態來，喊打喊殺的聲音亦漸漸弱了下去，終於，泓厭令士兵敲響了戰鼓，叱焰鼓也被召了回去。
此一戰天族的神仙們竟是一點好處也沒有討到，折損的士兵比蠻族不知要多上幾倍。
眾仙們顧不上洗漱歇息，顧不上染透了鮮血塵土的盔甲戰衣，一個個神情肅然地在陌蓇的帳內坐下，共同商議計策。
眼下的形勢實在是嚴峻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