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隻有厭惡
我立即抬手壓住了霧皖的手，冷聲道：“霧皖，別發瘋！”
“發瘋？”霧皖似乎是“嗤”了一聲。“我就是瘋了，棪棪，你知道麽？我真的想把心挖出來叫你看一看，看一看我對你的心意……”
“那麽你可問過我的心意？你明明知道，我心裏已經有了一個陌醨，絕不能再容下別的！”我提高聲音，冷然說道。
霧皖不在意地揚起嘴角，森然道：“可是現下陌醨不在。”
我心中一驚，陌醨閉關的事極其隱秘，霧皖怎會知曉？轉念間我又想起，霧皖本就不是無能之輩，如今他又位居這三界之首，這天下間自然沒有什麽事是能夠瞞得過他的。
我這裏念頭轉動，耳邊聽得霧皖又道：“陌醨不在，便是我的機會。”
霧皖話音一落，手上又使了幾分力，我低下頭，眼看著自己的衣領向下滑落了去。我不再多想，立時將身體向著霧皖靠過去，把自己的頭埋在霧皖的肩窩，霧皖未料到我竟會主動靠住他，有一霎那的愣神，而我，要的就是這一霎那的時機。
這一個霎那，足夠我化出厲芒劃破手指，然後將血灑在霧皖臉上。
霧皖抖了一抖，鬆開了我。我趁著這一個空隙，迅疾跳下床，退到牆角，觀察著霧皖的反應。
霧皖閉了閉眼，複又睜開眼時，眼神中一片清明。
“霧皖？”我試探著叫了一聲。
霧皖看一看我，麵上竟有了些澀然的笑意，開口問我道：“棪棪，我可是又做了什麽？”
我終於放下了一顆心，回道：“你……”
誰想霧皖抬抬手，阻住了我未出口的話。“我若真的做了什麽，棪棪你也該知道，隻是真情流露罷了。”
霧皖如此厚顏無恥，我竟無言以對，幸好，霧皖還是離開了。
我的後背抵在牆上，待霧皖離開，整個人軟軟地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我因霧皖推的那一下，是受了傷的，肺腑間是難受極了的，剛剛與霧皖如此這般，隻是在強撐著而已，看著霧皖離去，我才覺出來自己的虛脫。
我用力壓了壓，將喉嚨口那一抹腥甜壓下去，然後用指甲狠狠地掐自己，我要用疼痛來刺激自己，因為，我不想就這麽昏睡過去。
夜半寂靜，我一個人，坐在地上無聲地哭。
第二日清晨，我的房門卻打不開了。心驚之下，我用力拍門，有仙娥的話音傳來，對我道這是天帝的旨意，我將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霧皖這是要囚了我？我怒從心起，使了個訣拋向那門，然那門紋絲不動，我再試，再失敗，如此幾次，我筋疲力盡，隻剩了滿心的憤懣悲涼。
我知道霧皖的修為要比我高上許多，但我沒有想到，霧皖居然會這樣瘋狂，竟設了結界將我困了起來。
越而給我送來了血參湯，我知道，血參長在極寒之地，是治療內傷的聖品，不僅難得，而且極其難尋，然而我看著這一碗血參湯，沉默了一會兒，伸手將那碗打翻在地。
越而愣了愣，什麽也沒有說，蹲下身收拾幹淨，轉身去了。
霧皖接著來了，我垂了眼皮並不看他。霧皖自若地走到我的麵前，伸了一根手指抬起我的下頜，強迫我與他對視。
霧皖的眼神極其平靜，我亦很平靜，靜靜對視了一忽兒，我彎了彎嘴角，使了個訣攻向霧皖，霧皖不防備，身子猛地一顫，竟然將我的攻擊生生受了。
既然他不躲，我再使了一招，這一次霧皖早有準備，揮揮袖把我的攻勢無聲無息地化解了。
如此你來我往了幾回，我與霧皖皆不動聲色。末了，我隻剩了灰心絕望。
“棪棪，我承認，是我對不住你。”霧皖於一片寂然中開口，俯在我身前看我，眼波間滿是無可奈何。
我道：“霧皖，從今以後，我隻會恨你。”
“我無所謂……”霧皖盯住我，似笑非笑道：“我隻要留住你的人，就好。”
我轉過頭，不再搭理霧皖。
我被困在這方寸之地，雖心焦著急，卻是不懼的，我知道，我的師傅，還有陌醨，早早晚晚是會來救我的。
然而我被困了兩日之後，霧皖忽然又來帶我出去。霧皖立在我的麵前，笑吟吟將我看著道：“棪棪，定是悶了罷，隨我出去走走。”
我自認自己還是很識時務的，眼下這般境地，與霧皖對著幹，我是沒有好果子吃的，於是我任由霧皖拉住了我的手，隨著他走了出去。
霧皖牽著我，兩個閑庭信步般慢慢悠悠逛著。遇到一個兩個的神仙，霧皖態度可親，極為和藹，我則木著一張臉，把自己當做空氣。
想想當初，我對這高高在上的天庭，還是有幾分向往的，如今這天庭於我，依稀仿佛卻隻有厭惡。
“棪棪。”霧皖喚了我一聲，開口道：“其實我也不太喜歡這裏，不過，若有棪棪在，我還是樂意呆在這裏的。”
我停住腳步，看向霧皖，正是因了眼前這個人，我才會厭惡天庭，可是，這話我隻能想一想，絕不能說出口。霧皖見我看他，對著我很是深情款款地笑了笑，伸手替我捋了捋額前的碎發，拉住我繼續向前走去。
走至雲湧風動的高處，霧皖停了下來，抬手化出一縷勁風，將我們麵前的一朵極厚的雲吹去了一邊，然後示意我向下看。
我與霧皖的腳下，正是煙火紅塵的人間。
“我與棪棪所在的，是天庭的高處，亦是這三界的最高處。”霧皖看著腳下道：“棪棪可知，這個統領三界的帝位，我並不在乎，但是為了你，我願意，坐在這把椅子上。”
我麵無表情地聽著霧皖的話，心裏卻在冷哼，霧皖你坐在哪把椅子上，與我又有什麽幹係？
“棪棪。”霧皖捏一捏我的手，目光專注地看我：“就與我並肩站在一起，看這芸芸眾生，看這世間百態，可好？”
“不好。”我亦用專注的目光回視霧皖。“我要與他在一起的那個人，始終是陌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