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論臉皮的厚度
隻不過是說了這麽兩句話的功夫，陌醨已經有好幾次隻是差那麽一點點就將軒墨劍刺進了霧皖的身體。
陌醨愈戰愈勇，一把軒墨劍黑芒耀目，眼前這一人一劍，好似已經融合為一體般流暢，咄咄逼向霧皖。
我暗道不好，一顆心漸漸提了起來，雙目緊緊將陌醨盯著。
然後，在最緊急的那一刻，在軒墨劍就要刺進霧皖心口的那一刻，我飛身而出，晃然間一道白色身影緊隨著我，一起衝向了纏鬥的那兩個。
“你去死罷。”陌醨自齒縫間吐出這幾個字，將軒墨劍刺向霧皖。
許是未曾料到我的衝入，陌醨稍稍滯了一滯，隻是這麽一瞬，霧皖瞅準時機挪了挪身形，原本刺向霧皖心口的軒墨劍，刺入了霧皖的肩頭。
情急之下，我一掌推向陌醨，陌醨對我不防備，竟被我推出去老遠，隻是軒墨劍還在陌醨手裏，那劍已經刺入了霧皖身體，此時隨著陌醨後退，抽離了霧皖的身體，立時爆出一道血線，而霧皖身體猛地一抖，整個人往後倒去。
電光火石間，我轉身，伸手欲扶住霧皖，然而慕容一辰先我一步，已將霧皖穩穩扶住。
“棪棪！”陌醨頓住身體，喊著我的名字重又靠過來，急切地將我打量著：“你沒事罷？”
我極力想將陌醨恨一恨，隻是心思轉了轉，情緒起伏不定，便是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想法。
於是我看著陌醨開口道：“你太過分了。”
陌醨愣住，轉而苦苦一笑。
霧皖亦笑了起來，我不禁毛骨悚然，剛剛鬥得你死我活的兩個人，現下竟然都詭異地笑起來，若非我心理承受能力強大一些，怕是要被嚇個好歹。
“陌醨。”霧皖笑了兩聲，開口說道：“這是第二次，你要殺我，而救我的，是棪棪。”
霧皖說話時，滲出血跡的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詭異的笑，又因為受了傷嗓音有些沙啞，麵色有些蒼白，是以此刻的霧皖看起來很有點可怖，我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想要離霧皖遠一些。
我本是無心之舉，不想卻正好撞入陌醨懷裏，陌醨收了軒墨劍，順勢一把攬住我的肩，對霧皖冷聲開口：“那又怎樣，隻不過是棪棪心善而已，或者，我們可以等到棪棪想起所有的事，到那時，你說，棪棪還會不會救你？”
我並不懂陌醨話裏的意思，隻是陌醨這樣說，霧皖立時就僵住了，本就難看的麵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陛下，不要緊罷？”慕容一辰仍在扶著霧皖，此時問了一句。
我聞聲看去，霧皖肩上的傷處實在是有些怕人，想那軒墨劍是何等利器，陌醨這一劍又是使足了力氣，霧皖是險些被穿透了的，我瞧著霧皖傷口處不斷流出的鮮血，開口道：“還是先治傷罷。”
慕容一辰道：“陛下快隨我來罷。”
霧皖捂住傷口，滿目的不甘，但終是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霧皖隨著慕容一辰去了，我掙開陌醨轉身看著他：“你這人，也太過分了。”
“過分？”陌醨低低重複道：“待棪棪想起往事，再來責問我可好？眼下我可是有些累了，不如，棪棪扶我回去休息。”
“你……”我哭笑不得，剛剛那個持了軒墨劍氣勢淩人的陌醨，在這一刻竟像個孩子似的和我耍賴，我不禁要望一望天。
陌醨眼裏閃過促狹，整個人向我身上靠過來，我吃了一驚，暗道自己今日又漲了姿勢，竟然見識到了臉皮這麽厚的人。我一麵伸手去推陌醨，一麵朝四周望了望，我與陌醨這般糾纏不清的樣子，莫要被師兄們看見了才好，幸好，慕容一辰與霧皖離去，師兄們也散去了，此時這裏隻剩了陌醨與我兩個。
我於是要走，卻被陌醨眼疾手快地拉住。
“棪棪於我煮一盞茶，我喝了就離開。”
我才不要，好好兒的我為什麽要給一個不相熟的人煮茶。
片刻過後，我與陌醨對麵而坐，而我，正在為陌醨煮茶。沒辦法，論臉皮的厚度，我無論如何也是比不過陌醨的，既如此，我隻好識時務地屈服。
陌醨手指極為修長好看，看他端著青瓷茶盞飲茶，實在是賞心悅目。這一刻，陌醨眉宇間一片平和，甚至還透著淡淡的笑意，旁人看了，又怎能想象得出，眼前這個舉止堪稱儒雅的翩翩佳公子，剛剛還拿著把劍要置人於死地。
我望著陌醨，心中雜念太多，一時竟忘了煮茶的動作，呆住了。
“怎麽，看得傻了？”
陌醨擱下手中的茶盞，垂了眼眸，用食指在那茶盞上劃著圈，低聲開口。
我回過神，有些慌亂地收回視線，一張臉慢慢漲得通紅，低了頭裝作專心煮茶。
“若棪棪喜歡看，不如……”陌醨再開口，似乎是笑了一笑。
“我才沒有！”我一時臊得厲害，想要厲聲打斷陌醨，話一出口才發覺，我這話裏不知怎地竟帶著幾絲嬌嗔。
眼下這情形，莫名有些打情罵俏的滋味，這卻不妙。
我沉了臉，將手中的竹夾扔在幾上，對陌醨道：“茶既喝過了，少君還是快請回罷。”
“這就生氣了？”陌醨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快手快腳地舀了茶末扔在沸水中，對我道：“一向都是棪棪煮茶，今日就讓棪棪嚐嚐我的手藝罷。”
我目瞪口呆。
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與陌醨相處，千萬不要想著臉皮這回事，否則，吃虧的那個隻能是自己。於是我安心地喝下了陌醨煮的茶，並且很不厚道地評價道：“味道實在是不怎麽樣。”
茶喝夠了，我卻不再提要陌醨離開這件事，因為我心知肚明，若非他自己想離開，那麽我的話，便是廢話，既是廢話，我又何必說出口呢。
果真，用過晚飯，陌醨自動自覺地離開了南兮山，陌醨在不在，我是無所謂的，隻是劉阿嬸，擺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來，一直對著陌醨的背影望啊望，我便偷偷想著，劉阿嬸真的應該攥著一方手帕，踮起腳尖盡力地揮一揮，才好與這送別的畫麵相配。
我回到房內，驚奇地發現，昨夜我床上多出來的那一隻枕頭，消失不見了，想也知道，這一定又是劉阿嬸做的好事。隻是那隻枕頭消失不見了，我的一顆心卻“撲通撲通”跳了好一忽兒，我撫著胸口呆了一會，猛然間想到，這算不算“春心萌動”呢？啊呀呀，我將自己埋在床鋪裏，連聲哀歎，我不要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