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過於慘烈了些
陌醨尚未出聲，亦悠已經搶先一步奔到了子翁妻子身前，無比懇切地道：“是嫂嫂誤會了，我與子翁大哥是清白的。”
子翁妻子一把推開亦悠，怒喝：“滾開，到這個時候還在騙我，當我是個白癡麽！”
“我沒有……”亦悠被推得坐到了地上，頭發有些散亂，神情卻很是懇切，眼神亦很無辜：“我在這砥穀無親無故的，隻是把子翁大哥當做哥哥而已。”
我默默看著，不禁要為亦悠鼓鼓掌，剛剛若不是我聽見了她與子翁的對話，怕是見了她這副樣子，也是要相信她的。
“當做哥哥……”子翁妻子冷冷哼了一聲，伸手在亦悠臉上打了一個巴掌。
其實子翁妻子伸手的動作並不很快，若是亦悠願意，是完全可以躲過的，可是她不閃不躲，生生受了這一巴掌。待子翁妻子收回了手，亦悠的一張臉便高高地腫了起來，想也知道，這種情形，子翁妻子的這一巴掌，必是使勁了全力的。
也是活該，我暗道。
“嫂嫂要如何才肯信我？”亦悠頭發散亂，一邊臉頰紅腫，嘴角亦滲出了血絲，樣子是極為狼狽的，可是她不管不顧，隻是追問子翁妻子。
作為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我難免要感歎一番，此情此景，子翁並沒有為亦悠開脫半句，實在也是個冷心冷腸的。
現場還有一個冷心冷腸的，就是站在我身邊的陌醨，我冷眼看著，陌醨已經極其不耐煩了，隻是處置這樣的事情，怕是他是一點經驗也沒有的。
我正在感慨，冷不防艾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倒是忘了，眼下這種場麵，艾瞳見了是要害怕的呀，於是我想著把艾瞳抱起來哄一哄，奈何艾瞳太過沉重，我便扯了扯陌醨的衣袖，示意他把艾瞳抱一抱。
陌醨臉上居然現出兩個字來，便是“尷尬”，我愣了一瞬恍然，原來陌醨是從未抱過小孩子的啊，對著艾瞳這種軟萌的生物，頗有些不知從何下手的無措。
可惜時機不對，否則我是真的想要笑一笑的。
我正瞧著陌醨笨手笨腳地抱起了艾瞳，耳邊聽得子翁妻子道：“我不要如何，隻要你離開砥穀就好。”
亦悠用力咬了咬唇，決然道：“無論如何，我是不能離開砥穀的，我答應過表姐，我還要照顧艾瞳……”
“你……”子翁妻子生怒，又要伸手去打亦悠。
這一次，亦悠挺直了身體，抓住了子翁妻子的手奮力一甩，高聲道：“嫂嫂聽我說。”
亦悠如此強勢，倒是驚呆了其餘的人，隻是下一刻，亦悠抬手拔下了頭上的一根簪子，對準自己的臉，使足力氣劃了下去。
我心說不好，立時伸手掩住了艾瞳的眼睛。
整張臉濺滿鮮血，亦悠的目光緩緩掃過周遭，最後落在子翁妻子的麵上，一字字開口道：“這樣……嫂嫂還不放心麽？”
眾人皆呆。
我驚醒過來時，發覺自己與陌醨挨得極近，陌醨一隻手抱著艾瞳，一隻手攬住了我的肩膀，若撇開那邊的三個不看，我與陌醨艾瞳，竟是一副頗有些美妙的畫麵。
隻是那邊的三個，實在是過於慘烈了些。
許是因為陌醨這一抱罷，艾瞳竟然就此將陌醨黏住了，陌醨雖稍稍有些不耐煩，麵對艾瞳的天真不做假，也隻得忍了下來。我則在一旁忍笑忍得很辛苦。
我要回南兮山，陌醨不肯放我一個上路，但艾瞳又撇不下，是以陌醨帶著一個艾瞳，兩個一起出發送我。
艾瞳是頭一次體會駕雲，所以有些難以抑製的興奮，有些控製不住的手舞足蹈，有那麽一兩次，差點從雲頭上掉了下去，幸虧陌醨手長腳長，伸臂將艾瞳撈了回來，這樣危險的事情，艾瞳不但不怕，反而“咯咯”地笑個不停。
我見陌醨臉色一時發黑，一時有隱藏不住的笑意顯露，心裏便難免替他辛苦了一忽兒。
到了南兮山，我本想叫陌醨帶著艾瞳接著回去的，但艾瞳竟然邁開一雙短腿就跑了出去，我冷眼瞧著，艾瞳如此的行為，分明是陌醨故意放縱的，原來粘人這種行徑，某人做得更加不動聲色。
無頭蒼蠅一樣亂跑的艾瞳直直撞入了一個人的懷裏，我望著那一片藍色衣角，不由得開始替艾瞳擔心，不知殤炔這樣的人物，會如何對待一團天真的軟萌。
出乎我的意料，殤炔先是皺了皺眉，然後把艾瞳抱起來，把艾瞳的臉捏了又捏，方抬頭望了望天，開口道：“你這個小東西是從哪塊石頭裏蹦出來的？”
艾瞳摸著殤炔的臉嘻嘻地笑，不甚流利地道：“好看……好看……”
我不知怎麽，竟然覺得眼前這兩個，頗有些情意綿綿的滋味。於是我抖了一抖，拂去了額頭的黑線，走了過去。
殤炔看看我，又將我身後的陌醨看了一看，唇舌發酸道：“我還以為我是老了，眼睛花了，剛剛遠遠兒地瞧著，我還道是哪裏來的一家三口……”
我竭力把臉拉得長一點：“……大人真會開玩笑……”
身後陌醨開口，話音裏明顯帶著愉悅：“今日天氣格外好，魔君大人……亦格外帥氣。”
“少君錯了，不止是今日，本君一向如此。”殤炔極其鄭重地道。
殤炔懷裏的艾瞳忽閃著一雙大眼，不住點頭：“帥氣……帥氣……”
我無語望天。
殤炔朗朗笑了，看著艾瞳道：“這小東西與本君倒是投緣，不如，我帶你去找劉阿嬸，找些好吃的給你。”
眼看著殤炔抱著艾瞳走了，我跺腳喊道：“大人去哪裏，艾瞳這就要回去了。”
“棪棪也真的是狠心。”身後陌醨涼涼道了一句。
我轉過身：“我狠心？”
“難道不是？”陌醨斜斜看我：“總得要艾瞳吃飽了再走罷。”
我再次被陌醨完敗，耳邊聽得陌醨繼續道：“我口渴得緊，不知棪棪可有茶給我？”
我翻白眼，若我此刻手上有盞茶，我一定一滴不剩地全部潑到陌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