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多一份快慰
我與陌醨回了南兮山，隻等著先帝的魂魄歸位。
陌醨對我表示，因舒很想我往砥穀走一走，畢竟因舒是長輩，我不好太過拒絕，因此就往砥穀去了幾次。
自從因舒見過我的玉墜子之後，就對我改了態度，熱情得我很有些不習慣。更讓我不習慣的是，因舒見到我，總是要拿陌醨的親事來敲打我，我無言以對，隻得嗬嗬。
閑來無事時，我也會回去棲梧嶺看一看，偶爾也會小住一兩日。
我有時會感慨，若是日子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下去，似乎也不錯，雖然無趣了一點，但這份無趣，我竟然還有幾分喜歡。
許是見識過了人間的變幻莫測罷，我很有些佩服司命星君的腦洞，將凡人的命格造就得多姿多彩，千百個人，就有千百樣人生。但我卻是不想體驗的，我隻要簡單就好。
這一日，南兮山來了一位來自天庭的客人，且是專為尋我而來。我去見那客人時，發現來的竟是一個老熟人，天帝霧皖身邊的越而。
跟在天帝身邊久了，越而也愈發成熟穩重了，見我走進，不慌不忙地起身施了個禮，躬身道：“帝君一向可好？”
我表現出適當的驚訝，對越而道：“越而怎麽會來，可是有事？”
越而垂下眼睛，眼觀鼻鼻觀心道：“我是為陛下而來。”
我更加驚訝，耳邊聽得越而道：“陛下近來身子不大好，能否，煩請帝君去看一看？”
“身子不好，為何不請司藥星君？”
越而抬起眼，直直地看住我的眼睛：“自然是請了的，隻是，心裏的病，怕是司藥星君醫不了。”
“心裏的病？”
“是，還請帝君去看一看可好？”
越而態度極其懇切，我又是個臉皮薄的，於是對越而點了點頭。
往天庭去的雲頭上，越而對我道：“帝君不會記恨陛下罷？”
我愣住，不明白越而的意思，好好兒的我為什麽要記恨霧皖？
“陛下並不是有意的。”越而望著遠處繼續道：“同意把帝君嫁給蔚夜，陛下也心痛得很。”
哦，我恍然，原來越而說的是這件事，當時事發突然，我並沒有注意霧皖的反應啊，何來記恨之說。
我便極為大度地表示道：“陛下也是為大局考慮，我怎麽會記恨？再者說，當時我自己也是願意的。”
“那就好。”越而放鬆了神情道：“其實，陛下的心裏，苦的很。”
這話我卻是接不上的，隻得沉默以對。
我以為越而來尋我，霧皖應該是知道的，不成想我去了，正在批閱奏章的霧皖很有些無法掩飾的震驚，竟然一揮手，打翻了放在手邊的一盞茶，然後，霧皖掩住嘴咳了一聲，極力收斂起自己的失態，看了越而一眼，我在一邊瞧得分明，霧皖看向越而的眼神裏，頗多責怪。
越而不做解釋，隻是上前收拾了被打翻的茶盞，悄聲退了出去。
我打量著霧皖，心道莫非越而在說謊騙我？我瞧著霧皖雖然有些個憔悴，但精神還好，起碼還能坐在這裏批閱奏章，比我想象的情形，要好得多了。
對視了一忽兒，霧皖出聲道：“棪棪許久不曾來了。”
我不知怎麽忽然想起上一次，我記憶混亂的時候，以為自己喜歡的人是霧皖，曾主動到天庭來找霧皖，還與他開玩笑，唉唉，自己竟也做過那般不知羞的舉止，我不禁紅了臉，很有些想立刻消失的衝動。
這樣的氛圍實在有些尷尬，我便沒話找話地開口道：“陛下身體還好罷？”
霧皖滯了一滯，澀然道：“定是越而對棪棪說了什麽罷？我還道為何棪棪會忽然來了，想來也不會是棪棪主動來的。”
我正色道：“陛下再忙，也要顧著身體才好，左右這些個奏章看也是看不完的，不如適當的歇一歇。”
“不如，棪棪陪我走一走可好？”
我看著霧皖眼中分明的期待，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便點了點頭。
與霧皖慢慢地走了一段路，霧皖停住腳步，開口道：“從前有一段時日，棪棪也是常常這樣陪著我走一走的，現在想起來，真是恍如隔世。”
我曉得霧皖說的是實話，隻是我還在失憶的狀態裏，對霧皖提起的這些，是一點印象也沒有的。
“如果能用我擁有的所有，去換回那段時光，我是願意的，隻是……”霧皖轉頭看我，低沉開口：“怕我隻是一廂情願罷。”
我低了頭，不去看霧皖，霧皖現在所擁有的，是這三界最高的位置，可是，這位置是他不擇手段得來的，這樣一想，我不禁有些厭煩，難道霧皖做了錯事，竟然從來沒有反思後悔過麽？
許是我把心裏的厭煩表現了出來罷，霧皖苦笑著問我：“棪棪是在怪我罷？”
我並不肯答話，霧皖也不在意，繼續道：“若是棪棪真的嫁了蔚夜，怕是這世間除了陌醨，最難過的那個，就會是我了，不，我的難過，一點也不會比陌醨少。隻是到那時，我要比陌醨多一份快慰，因為，我得不到棪棪，他也一樣得不到。”
我驚呆了，這是什麽理論？怪不得霧皖能夠做出殺害親叔叔這種事，原來霧皖他，早就扭曲了。
“我這樣說，棪棪可是怕了？”
霧皖望住我，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朝著我伸出了手，將我的一縷頭發卷在手指上。
“我為了你，爭取到今天的這個位置，可是又有什麽用？”
霧皖的聲音漸漸悲愴，手指鬆開了我的頭發，猛地一反手扣住我的後腦，眼神裏有著讓我懼怕的光亮，我不受控地將霧皖用力一推，霧皖竟然踉蹌著往後倒去。
下一刻，我眼睜睜地看著霧皖倒在了地上，神情間極其痛苦，然後霧皖一張口，有鮮血溢出。
“霧皖！”我忍不住驚叫，撲過去想把他扶起來，在我抓住霧皖的胳膊的那一瞬，我的心忽地一沉，暗道不好。
霧皖他，看起來是真的不太好，我抓住他的胳膊，才覺出了他瘦的嚇人，這哪裏是一隻正常的手臂，分明就是一根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