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努力吃飯，努力睡覺
我相信蔚夜的話，他既說過將不再現身，那麽就一定不會現身，可是，蔚夜這樣走了，蔓蔓要怎麽辦？我去尋歐蔓蔓，那一處房舍裏卻是人去屋空。
我尋遍了整個山穀，甚至連山穀附近都找了一遍，仍然沒有找到蔓蔓，或者，是蔚夜把她帶走了罷。
我不知道對歐蔓蔓來說，是跟著我好，還是被蔚夜帶走了好，我與蔓蔓雖是姐妹，卻因為那些往事並不熱絡，但是私心裏，我還是希望她好的。
我無可奈何，隻得一個人回了棲梧嶺，我期盼著蔓蔓哪一日能忽然出現在我麵前，然而一天天過去，蔓蔓音信全無。
除了蔓蔓的下落不明，眼下的我，貌似沒有了什麽鬧心事，掐指一算，距離我與陌醨的婚期，是越來越近了。
我無須忙碌，南兮山有劉阿嬸，棲梧嶺有蹇楚，早就為我做好了準備。巧合的是，劉阿嬸為我準備了嫁衣，喊我回去試一試，這邊蹇楚也為我準備好了，聽得劉阿嬸傳來的口訊，蹇楚現出不悅來，臉當即耷拉了。
我頗覺好笑，安慰蹇楚道：“我且去試一試，哪一個合適還說不定。”
蹇楚眼睛一亮，望住我道：“不如我隨帝君同去，也好做個參考。”
“也好。”我並未多想，點頭應了。
到了南兮山，自然又要寒暄熱鬧一陣，然後，大家散去，劉阿嬸鄭重地拿出了她給我準備的嫁衣出來。我一眼望去，心裏很是喜歡，但是眼角餘光所到處，是蹇楚拉長的臉，我隻得斂了神色，從劉阿嬸手中接過嫁衣，走去裏間將嫁衣穿上。
我走出來時，劉阿嬸的眼裏熠熠生著光，連連拍手道“好看”。蹇楚在一旁涼涼發聲：“是帝君人生得好，把這普通的嫁衣襯得好看。”
“普通？”被蹇楚潑了冷水，劉阿嬸瞪了眼看著蹇楚，摸著嫁衣道：“這也叫普通？”
我暗叫不好，早知如此，我實在不該將蹇楚帶到南兮山來。劉阿嬸原是個花仙，她的眼光，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可是守著蹇楚，我什麽也說不得，我衡量不出，我能得罪哪一個。
正僵持著，陌醨恰恰來了。
我立時撲到陌醨身邊，想著把這個曠世難題交給陌醨。這時候我已經把劉阿嬸準備的嫁衣脫了下來，蹇楚準備的嫁衣也是帶來了的，如此，兩套嫁衣擺在一起，紅豔豔的煞是好看。
陌醨聽了我的話，將兩套嫁衣拿起來看了看，略一思索，拿過劉阿嬸準備的那件道：“肥了。”
“肥了？”劉阿嬸吃了一驚。
我與蹇楚對望一眼，也有些驚訝，畢竟剛剛我試衣服的時候陌醨沒有看到，他怎會知道這件衣裳肥了呢？而且，這一件的腰身那裏，確實是寬鬆了一些。
陌醨彎起嘴角，眼波淡淡掃過我，不經意地道：“棪棪的身量，我怎會不清楚。”
待劉阿嬸，我與蹇楚領悟了陌醨的意思，我先就紅了臉，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陌醨說話也忒不經大腦了罷。
最後，還是陌醨拿了主意，用劉阿嬸準備的罩在外麵的紗衣，和蹇楚準備的裏衣合在一起，組合成了我的嫁衣。如此甚好，劉阿嬸和蹇楚都表示滿意。
第二日，因舒又把我叫到砥穀，送了我滿滿一匣子首飾，並話裏話外地敲打我，最好快一點生個娃娃給她抱。
我全程紅著臉，低了頭聽著因舒的絮叨，心裏竟不覺得厭煩。
南兮山上我的師傅慕容一辰，我的師兄們，我唯一的師弟夕無野，也都送了禮物給我。
我隻是等著那一日的到來，隨著時間的臨近，我很有些心慌意亂，茶飯不思。劉阿嬸變著法兒的喂養我，生怕我瘦了，整日裏在我耳邊嘮叨，瘦瘦的新娘子並不好看，我於是努力吃飯，努力睡覺。
我自然是在南兮山待嫁的，蹇楚也隨著我住到了南兮山，看著竟似比我還要緊張，終於熬到待嫁的前一日，蹇楚忍不住拉著我的手感歎，若是蒻拂帝君還在，該有多麽好。
我被蹇楚這樣一說，也掉了幾滴淚。
隻是，歐蔓蔓這時候不知在哪裏，若是她在，也是好的。
我去向我的師傅慕容一辰道別，明日這一次離開，我再回到南兮山時，就不是今日的身份了。
我記憶中的師傅一向清冷，表情不夠豐富，然而這一次，我跪在師傅麵前叩頭，當我抬起頭來時，我望見了師傅眼裏藏不住的水光。
“師傅……”我輕輕喚了一聲，不為旁的，單單隻為喚一聲“師傅”。
“棪棪……”慕容一辰哽咽著應我，我抓起慕容一辰的衣袖，用力揉搓，一如我年幼的時候。
我雖然不是生在南兮山，可是我長在南兮山，我幼時的記憶，隻有南兮山。過往的時光恍若重現，在我的腦子裏閃現交錯。
我想起曾經陪伴過我的小紅小綠，我想起由喏遞給我的小紙條，我想起殤炔曾將我擄去，我想起第一次見到陌青裳，我想起，在那個日頭晴好的下午，我遇見陌醨……
許是因為心緒雜亂罷，許多貌似已經忘了的往事也會自動的被想起。我記起我作為凡人的那一世，陌醨曾對我說，我生生世世都是要與他在一起的，他娶我的時候，必定要這天下都鋪上紅妝，那時候的我，以為陌醨隻是油嘴滑舌罷了，哪裏會料到陌醨與自己的真實身份呢。
如今陌醨娶我，我嫁給陌醨的日子終於到了。我忐忑了多日的一顆心不知怎的就平靜了下來，我任由劉阿嬸與蹇楚為我梳妝打扮，然後，我望著鏡子裏粉妝玉砌的人兒，竟覺得有些陌生。
我因為蒙著蓋頭，是看不清外麵的，我牽著蹇楚的手，一步步走出了南兮山。
“帝君。”蹇楚在我耳邊輕聲喚我。“帝君悄悄的看一看外麵罷。”
我聽得分明，蹇楚的聲音是打著顫的，她既這樣說，定是有原因的，我於是將蒙著頭的大紅蓋頭悄悄的掀起了一點，朝外麵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