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皇帝
寢宮內再次陷入了一片壓抑的沉默，隻有皇帝的喘息聲還在回蕩。
半晌後，亨利八世又跌坐在榻上，澀聲問道：“說說吧，現在這個局麵，該怎麽辦？”
塞西爾親王與路德維希對視一眼，最後還是老首相上前一步，沉聲道：
“陛下，被圍困在羅茲王國的帝國遠征軍是必須要救的，不光光是因為卡洛斯皇子和十幾萬大軍還在那裏，而且克爾夫斯堡也是帝國東北方向難得的一個堅固要塞，若是讓卡特蘭大軍突破那裏，他們進入伊斯特平原後便可長驅直入威脅蒙特伊，我方根本無險可守，極難防範。”
“怎麽救？”皇帝有氣無力地問道。
路德維希想了想，說道：“現在唯一能動用的便是中央軍了。”
塞西爾親王聽後，皺著眉頭說道：“中央軍現在也隻有十五萬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新兵，戰鬥力堪憂。”
路德維希看向亨利八世的眼睛，認真道：“所以我才建議讓中央軍全部換裝火器，對於新兵來說，這些步槍操縱起來要比刀劍容易得多，而且威力更大。”
亨利八世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冷道：“這就是你給塔倫半島送去大量步槍訂單的原因麽？你知不知道，用火器武裝十萬人所花費的金幣，足以用刀劍來武裝二十，不，是三十萬的軍隊！”
路德維希寸步不讓地爭辯道：“可是我們現在沒有三十萬的機動軍隊！過度征兵隻會激起更大的民怨，讓帝國局勢更加糜爛！所以，現在我們隻能走精兵路線，而且是要快速地將一批新兵變成精兵，為此，除了火器我們別無選擇。”
亨利八世咬牙切齒地質問道：“所以，你就非得給塔倫半島送去這麽一大筆錢？帝國之內難道就沒有其他生產火槍的工廠了？”
“其他工廠的產能根本不夠，短時間內能夠生產出這麽一大批步槍的地方，也就隻有塔倫半島了。而且，索羅家族向來忠於帝國，讓他們幫忙製造……”
“路德維希！”亨利八世突然粗暴地打斷了老首相，喝問道，“你的寶貝孫女呢？還有那個海耶斯，他們現在人在哪裏？”
路德維希沉默了，他頓時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但他無法辯駁，因為雷奧妮與海耶斯確實都在塔倫半島，盡管這根本不是出自他的授意。
但在政壇淫浸多年的路德維希明白，這兩個小輩的行為在別人看來，就是他在給自己家族尋找退路，而這，顯然是敏感多疑的皇帝陛下所不能容忍的。
他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亨利八世的眼睛，似乎想讓他看清自己對於薩利安帝國無可置疑的忠誠。
路德維希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份情報，遞到皇帝麵前，盡管他也知道自己這個舉動有些愚蠢，但為了帝國的未來，他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解釋道：
“陛下，請看。這是荊棘軍團這半年來的戰報，他們不僅在塔倫半島站穩了腳跟，還將觸手伸進了科讚群島，甚至還以弱勢兵力正麵擊潰了娜迦大軍，這樣的戰績正說明了火器在戰爭中的巨大潛力，如果我們……”
“夠了！”亨利八世猛地將那份戰報打翻在空中，一張張紙片洋洋灑灑飄落在地麵上，被鮮血浸濕，上麵的字跡便再也看不清了。
“路德維希，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起，你們家族若是再有一人，哪怕是一個仆從，敢不經允許擅自離開蒙特伊，我必定滅你滿門！”
路德維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他怎麽也不明白，為什麽皇帝一遇到有關索羅家族的事情，就變得如此暴躁易怒，這種反常其實他早就已經注意到了，但他根本無能為力。
“你給我滾出去！”亨利八世咆哮道，手指都快戳到路德維希的臉上了。
路德維希顫顫巍巍地轉身，向著殿外走去，但出了門後，他又重新挺直了腰杆，迎著外麵燦爛的陽光，他深吸一口氣，大步離去。
殿內的氣氛依舊陰森而壓抑，隻剩下阿斯圖家族的兩個男人沉默以對。
良久之後，亨利八世開口對著自己的弟弟說道：“塞西爾，你再去一趟莫瑞根，向索林再借一些軍隊。”
塞西爾親王為難地看了看自己的哥哥，輕聲道：“索林……他恐怕很難再借兵給我們了……”
亨利八世咬緊牙關，惡狠狠地說道：“你就告訴他，再借十萬軍隊給帝國，我就允許他們矮人獨立建國！而且，‘雷神之錘’我也可以還給漢默家族！”
塞西爾親王霍然抬頭，看著麵色蒼白的皇帝，張了張嘴，卻終究還是艱難地點頭澀聲道：“好……”
亨利八世一把抓住自己弟弟的手臂，力氣之大讓人難以相信這是一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人，隻見他湊到塞西爾親王近前，凝聲道：
“塞西爾，我的弟弟，去將卡洛斯帶回來。隻要你將他安全帶回來，阿斯圖家族的‘天啟’就是你的了！”
塞西爾親王渾身一抖，他壓抑著心中的狂喜，緩緩抬頭，看向自己的哥哥，似乎是想證實他剛才那句話究竟是不是認真的。
“卡洛斯已經讓我失望透頂了，但……但他畢竟是我唯一的兒子！你就幫他這一把，以後，阿斯圖家族的榮耀就交給你去守護了！”
“哥哥……”塞西爾親王當即作出一副義不容辭的表情，“救援卡洛斯本就是我應該做的，您放心，我一定會將他平平安安地帶回到您的跟前。”
亨利八世得到了塞西爾親王的承諾後，才終於鬆開他的手臂，隻見他無力地軟倒在榻上，輕聲道：“你去吧。”
“是！”塞西爾親王的聲音宏偉有力，這一刻他隻覺得體內的超凡血液都在躁動不已，仿佛已經等不及要接受那來自上天的恩賜了。
直到塞西爾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亨利八世才收回那帶著淡淡嘲諷的目光。
“來人，將這裏收拾幹淨。”
幾個仆從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開始打掃地上的那片狼藉。
亨利八世斜靠在榻上，眼角餘光正瞥見那幾張關於荊棘軍團的戰報，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殺意！
“黃金荊棘……坎貝爾·索羅……嗬嗬，你以為我不知道……”
讓人毛骨悚然的低聲呢喃在殿中回蕩，將仆從們嚇得魂飛魄散、顫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