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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遞刀子是不需要證據的

  接下來的兩天,有人看到曾凡誌等人夜入太子府,出來的時候眼眶通紅如喪考妣……


  不少大臣們都看到太子李亨在上朝之時,神思恍惚,無數次對聖人欲言又止,卻最終什麽都沒敢說……


  聖人明顯注意到了,卻假裝什麽都沒看到。


  辦妥了魏明交代的宅邸之事,郭晞喜滋滋的想進役場報喜,卻被攔了下來。


  “這是明哥兒的意思,希望郭三郎知曉!”


  見郭晞擼袖子挑眉,王忠等幾名小吏忙賠笑臉解釋,畢竟他們很清楚郭晞初來之時想動手那十之八九是裝樣子,但現在仗著魏明撐腰……


  自己等要不說個清楚,這家夥怕是真敢動。


  “他交代不讓我進的?”


  聽到這話,郭晞透過役場大門,遠遠看到瓷作的方向大片兵吏林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再看到其內平時懶散無比的大虎等人揮汗如雨,走路都帶著小跑……


  “這是出事了啊!”


  確定這點的郭晞心頭頓時咯噔一聲,第一時間回家稟報王氏,看她能不能打聽到些什麽……


  王氏不但為人低調,更僅隻有一太原郡君的封號。


  按理就她這身份,在在長安貴胄妻妾們的圈子中,地位應當不比郭晞候補騎士的勳號高上多少。


  但事實上,王氏在長安貴胄妻妾圈中卻極具影響力,即便各種封號夫人的,都對她禮遇有加。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和郭子儀雖僅隻是三品的左衛將軍,卻手掌重兵有關,也和王氏的手段有關——謹慎守禮,可不代表沒有手腕。


  也是因此,雖然陶場的事被嚴密封鎖,知之者甚少。


  但王氏卻依舊知道了不少的內幕。


  雖然事情出在役場,但現今,整個朝堂之中,卻都因為此事,而風起雲湧!

  聽到這回答的郭晞震驚莫名道:“如何會這樣?”


  “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就是權勢之爭的可怕之處!”


  王氏輕歎道:“這也是我們郭家處處謹小慎為,生怕行差踏錯的原因!”


  “這麽說來,那明弟不是死定了?”


  想到這點的郭晞苦苦哀求道:“這麽些年來,孩兒自問沒服過誰,但明弟他當真有經天緯地之能,若因此而死,實在是我大唐無法挽回的損失——阿娘,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你這傻孩子!”


  王氏沒好氣的道:“雖魏明那孩子可能真有些本事,但現今終究隻是個小蝦米,誰會處心積慮的針對於他啊——你也是太高看他了!”


  郭晞聞言鬆了口氣的同時猜測道:“難道這些人針對的,又是太子殿下?”


  “別瞎猜!”


  王氏沒有回答,隻是道:“無論是誰都好,至少不會是我們郭家,畢竟我家早已表明心跡,絕不站隊,隻忠於我大唐聖人!”


  簡而言之就是,誰是聖人,郭家就忠於誰。


  天還未亮,皇城外便已經擠滿了等候上朝的群臣。


  太子李亨雖早早的侯在了宮門之前,卻鮮少有人上前,隻是不時的向著後方伸長了脖子張望。


  幾匹矮馬在仆人的牽引下過來,其中一匹馬上的老者身材枯瘦,甚至不時輕咳幾聲,一看就是身體欠佳的模樣……


  “李尚書,您慢些!”


  一看到老者,頓時便有不少人爭先恐後而至,攙扶下馬的同時還不忘關切道:“您老乃是我大唐柱石,可萬萬要保重身體!”


  在當下能被稱為尚書的,自然就僅隻有李林甫一人。


  而跟隨他同來的,自然是要上朝麵聖,稟報舞馬台進展的匠作少匠,李岫。


  李林甫和李岫應和著下馬,齊齊向著李亨揖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尚書多禮!”


  李亨不鹹不淡的回禮,之後看向李岫味深長的道:“李少匠,匠作處的差事,聽說你可辦的真漂亮啊!”


  “匠作分為木工,建造,陶作三署,下官僅僅負責木工建造爾!”


  李岫道:“雖承蒙殿下誇獎,但下官實在不敢貪三署之功於己一人,還望殿下明鑒!”


  正針鋒相對之間,卻又有人到了。


  一看那一隊的高頭大馬,從頭至尾都金碧輝煌的氣派,誰不知道來人定是侍禦使楊國忠?


  幾乎刹那,不知道多少大臣蜂擁而上,問好的,攙扶的,馬屁的……


  吠攘一片。


  看到這一幕,再看到身邊又少了許多的大臣們,李林甫情不自禁的有些胸悶,不禁大聲咳嗽了起來。


  “你這身體是越來越差了!”


  下馬的楊國忠滿臉關懷的道:“想尚書一生都在為我大唐操勞,這把年紀且重病在身卻依舊不肯懈怠,某等真是自愧弗如,自愧弗如啊!”


  不過是仗著枕頭風爬上來的東西,居然也敢在老夫麵前放肆!


  想到楊國忠曾經對自己是百般討好,現今居然敢當著群臣的麵暗諷自己一把年紀卻還占著茅坑不拉屎,李林甫便是恨的咬牙切齒,麵上卻是不為所動,隻是咳的更厲害了些……


  “阿耶,你喝口熱水,順順氣!”


  李岫遞水的同時壓低聲音道:“美人易老,就不信他能囂張多久!”


  “別亂說話!”


  李林甫瞪眼道:“先辦好今天的事,其它的,等你身在其位之時,再說不遲!”


  “阿耶放心!”


  想到聖人親囑的舞馬台在自己日夜督工之下已經提前修建完畢,李岫信心十足,相信自己一定能憑借此功,入得聖人法眼!


  到時步步高升,說不定還有機會創造個一門雙相的佳話……


  辰時,鼓響。


  李隆基高座於龍椅之上,看著群臣魚貫而入。


  曾經每每看到這一幕,想到自己正在開創一個堪比太宗的偉大盛世,他總能瞬間忘卻所有的疲憊。


  但現在,他卻提不起半點興致。


  因為他覺得自己想要的盛世,已經就在眼前,所以相比盛世,他此刻更想念貴妃那滑膩的嬌軀!


  各種朝政,幾十年來千篇一律。


  無非就是哪兒鬧災哪兒祥瑞,哪兒勝仗或者敗仗……


  也是因此,即便聽到奏報安西節度高仙芝兵敗蔥嶺,大唐損兵折將兩萬餘,楊國忠等不少義憤填膺,紛紛表示要增兵踏平大食,挽回天朝上國的顏麵之時……


  李隆基卻選擇采納了李林甫等人的建議,表示蔥嶺實在遠離大唐,繼續征戰糜耗太甚。


  因而不但不增兵,反而下令所有士兵退守安西,並決定召高仙芝回長安述職。


  “聖人,不可啊!”


  聽到這話,不少老臣急道:“此一敗本就有損我大唐天威,若聖人不但不增兵,反而召回高節度,怕是定會助長西域各國的囂張氣焰,近些年好不容易才平定下來的西域,到時怕是又要遍地狼煙啊……”


  “吾意已決,眾愛卿不必多言!”


  李隆基說完,又特意對楊國忠道:“某家如此,也是不忍我大唐百姓受苦,楊禦使你可明白?”


  “聖人仁慈!”


  力主出兵,本就是想跟李林甫打對台戲的楊國忠聞言,自然是借坡下驢,隻是悻悻的看了李林甫一眼。


  李林甫淡淡一笑,心說別看老夫不但年事已高還身患重病……


  但你跟我鬥,照樣還嫩的很!


  群臣之中的勾心鬥角,本就是帝王平衡之術。


  因而對李楊二人的爭鬥,李隆基自然不會幹預,隻是轉頭道:“李少匠何在?吾令你修建的舞馬台,進展如何了?”


  “回聖人,臣幸不辱命!”


  早已等候多時的李岫出列回應的同時道:“時下正值金秋,風光無限,臣鬥膽進諫,敢請聖人在大宴群臣之後,便前往華清宮,到時不但可以舞馬台觀百馬起舞,更可遍覽我大唐秋色,豐收盛景!”


  “此提議甚好,就這麽定了!”


  李隆基聞言滿意至極,令宦官安排行程之後,這才看向李亨道:“亨兒,禦瓷之事,你們該當都已經準備好了吧?”


  李亨麵皮抽搐,滿麵惶恐道:“曾少匠那邊正在加班加點,相信,相信該能趕上時辰……”


  “相信?”


  李隆基的聲音極冷道:“吾之前對諸位卿家放話,要讓他等在禦宴之上欣賞到前朝從未有過之美瓷——亨兒你可萬莫要讓為父在諸位卿家麵前食言啊……”


  看到李亨冷汗如漿,想到陶作那邊稟報現今瓷作工匠,已經狗急跳牆將尚未幹透的瓷胚都開始送進窯內燒,相信明日大宴,李亨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拿出那所謂的禦瓷來……


  李林甫看向李岫之時的目光中便充滿了欣慰,心說不愧是自己的兒子,這份於無形之間連捎帶打之功,頗有自己當年風範!

  他幾乎可以肯定,李岫在匠作處蟄伏了這麽多年之後,今兒不但能憑借舞馬台之功踏入朝堂,同時還能借敲打太子之功,懾服跟著自己的一幫老臣,今後以他為主!

  就在李林甫李岫一眾紛紛怪笑不止,楊國忠等人則臉色鐵青暗恨這次風頭又被李林甫等人搶光了的時候,冷汗如漿的李亨再次開口了。


  “兒臣退朝之後,定親自過問,萬不敢耽擱了禦宴!”李亨。


  “最好不要耽擱了,否則的話……”


  李隆基沒有接著說下去,隻是冷哼一聲之後對眾人道:“要沒什麽事的話,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兒臣還有一事啟奏!”


  李亨不顧李隆基的臉色,戰戰兢兢道:“兒臣鬥膽,鬥膽請父皇在大宴之後,暫緩去華清池!”


  “殿下!”


  一聽這話,李林甫李岫齊齊怒聲道:“你這是想故意掃聖人的興致麽?”


  “兒臣絕對不敢!”


  李亨噗通跪地,叩頭如搗蒜般道:“隻是兒臣聽聞了傳言,說因工期太緊,李少匠又逼迫太甚,兒臣實在是怕役夫們憤懣之下,舞馬台質量堪憂……”


  “殿下,無憑無據,你可不要亂說!”


  李林甫李岫不等李亨的話說完便立即都急了,齊齊駁斥道。


  “某家的確隻是聽說而沒有證據……”李亨情真意切的道歉。


  “太子殿下的話雖然是猜測,但為了趕工百般逼迫,役夫活活累死者不少——這總是事實吧?”


  被搶了一早上風頭的楊國忠陰惻惻的開口了……


  然後,悲憫眾生的群臣們,一下子就跳出來了不少,朝堂喧囂一片,全都是聲討李岫為了討好聖人,而不顧百姓死活的。


  看著李林甫李岫在群臣的圍攻之中百口莫辯,李亨人群之外滿臉怎麽搞成這樣的懊惱,心裏卻在想著某人說的那句話——遞刀子這種事是不需要證據的……


  畢竟如果有人想接刀子的話,人家自然會找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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