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感人的允諾
皎潔的月光打在海綿上，翻滾的波浪令水麵波光粼粼，像鑽石般閃耀在瞳孔中。光著腳丫踩在濕潤的沙子上，偶爾湧上岸的海水溫柔輕撫雙腳。
夜晚給人帶來一種孤寂的感覺，令人的心變得脆弱，使大腦產生不快的回憶。這些塵封的往事猶如一根根向上生長的藤蔓，緊緊纏繞著她的心，欲奪走她的呼吸，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她不是生氣，更多的是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樣，她沒有資格去說什麽，而最有資格的人此刻正躺在醫院裏。都說血濃於水，但她卻自從姚海進醫院一次也沒有去看過他，因為每次看到他都會想起他對媽所做的事。如果不是他，媽的人生不會是這樣的。
所以，她恨姚海。越想越生氣，她的手不知不覺握緊，臉上的笑容漸漸失去，最後消失不見。
與她並肩而走的秦邵煊，感覺到手上的力道加重，她把自己握得很緊。本以為她終於敞開心扉接納自己，沒想到她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他微啟雙唇，打算開口詢問，可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最終隻好抿著雙唇，沉默不語，陪著她漫步沙灘上。
其實，他也很久沒試過這麽放鬆身心，回想起與她相識以來的種種，他發現隻要跟她在一起，自己嘴角總是不經意勾起笑容，這很是神奇。
“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二次來沙灘。”她早已忘記水漫過身體的感覺，回想不起雙腳踩在沙子上的觸感。
“你喜歡？那有空我就帶你來。”她的話很奇怪，B市是沿海城市，想來沙灘還不容易嗎。他沒有深夜逛沙灘的習慣，這是第一回，感覺還不賴。
她停下腳步，掀唇露出苦笑，知道他把自己的話理解錯了，於是告訴他：“幼兒園的時候，第一次郊遊就是沙灘。那時候學校剛好舉辦親子活動，我非常高興地打電話給正在出差的爸爸，要他回來參加。”
“當時他沒有猶豫一口應允，我便開心地遞了表格，上麵寫著我、媽媽、爸爸的名字。我數著手指等待一天天過去，終於到了出發的日子。我跟媽媽在幼兒園裏等呀等，等到老師說要出發了，還是沒看見爸爸，我們隻好出發。”
“到了沙灘，爸爸給媽媽打電話說工作忙抽不出空，我雖然不高興，但媽媽說要理解爸爸的工作。看著別人一家三口手牽手逛沙灘，我很羨慕，可既然答應了爸爸要當乖小孩，就立刻止住了眼淚。可是，可是……”
說著說著，她聲音哽咽了，豆大的淚珠滑落臉頰，滴在他們交握的手上。那些發燙的淚珠，像帶火般灼燒他手背，他忽然慌了。
連忙抬手溫柔拭去她眼角淚珠，另一隻手把她牽得更緊。雖然他想知道她的過去，但如果是她痛苦的回憶，那他寧願選擇不聽。
那些不斷掉落的淚，像一條條摸不著的繩索，一圈又一圈勒住他的心。他輕聲道：“既然不想回想，那就不要說了。”
“當我一個人去沙灘小賣部買飲料的時候，卻看見我的爸爸帶著一個美麗女人，和抱著打扮得像小公主的女兒朝沙灘走來。那一刻，我的心情無法形容。郊遊結束後，老師叫我們畫一幅沙灘全家福，我拿著蠟筆卻想象不出爸爸的樣子，所以畫裏的爸爸是沒有樣子的。”
從那時候起，無論學校搞什麽親子活動，她都再也沒有打過電話給爸爸。既是不會來的人，她又何需去浪費電話費。如同那張全家福，她隻有媽一個就夠了，媽的愛勝過爸爸的愛。
海風吹來，臉上冰涼一片，慕瀠伸手去摸，才發現手心全是淚。她快速抹去，仰首微笑看著他：“故事說完了，我是不是很可笑。”
她說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因為她打從心底覺得，這世上沒有比她更傻的人了。姚海他不僅為了榮華富貴拋棄母親，還一起背棄了他口口聲聲的愛。
愛是什麽，那隻不過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隻是感覺到，但那種感覺稍縱即逝，快得想捕捉下來好好欣賞都做不到。
“哭出來吧，別忍著。”她臉上佯裝的笑意令他很難受，明明很在意，幹嘛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她反而笑得更加燦爛了，隻是眼眶浮滿淚水，模糊了視線：“我為什麽哭呀，早點認清事實很好啊，至少不用傻傻去相信那些敷衍的話。”
“傻女人。”他使勁用力一拉，將她扯進懷中，張開雙臂抱住她，兩具身軀沒有一絲縫隙，他似要把她揉進體內。
“放心吧，我不會像你爸那樣，說話不算話。隻要你需要我，我就會陪在你身邊，除非你狠心把我推開。以後想來沙灘告訴我一聲便是，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帶你來。”
她本來不會哭的，因為她說過不會再哭了，即使哭也不能在別人麵前哭，隻能一個人躲起來哭。可他的話卻令她鼻頭發酸，感動四溢。
他們逛了大約一個小時的沙灘便返程，打開車窗吹風的慕瀠，不知不覺倚著車門睡著了。車子到達她家門外，她還沒醒，他也不急著叫醒她。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側身看著她的睡顏，心感到無比滿足。
此時的慕瀠正做著美夢，夢見自己飛翔在天空之中，俯視秀麗山河。她猛然睜開眸子，剛好對上他深邃的黑眸，溫熱氣息撲在臉上，他幾乎要貼上她。
“你……幹嘛？”雖然一覺醒來有美男欣賞是挺不錯的福利，但是他也靠得太近了吧？要是她沒醒，他會做什麽呢？腦海裏突然躍出他親她的模樣，臉頰瞬間漲紅。
“你家到了，正想叫你，卻看見你嘴邊掛著口水。”嘖，本想像王子吻醒睡公主般把她叫醒，沒想到她自己醒了，真無趣。
她立刻伸手去抹嘴角，但根本沒有，於是她不滿地瞪著他，不高興地嘟起小嘴，無聲指控他的欺騙。
“你這是在誘惑我親你嗎？我不介意給你睡前來個法式長吻。”他伸出手指細細描繪她嘴唇的形狀，故意逗她玩。
她嚇得立刻推開車門，閃身下了車。跟他多呆一秒，就覺得自己的心在沉淪一分，她實在低估了這男人對自己的影響力。
邵煊挑眉，望著自己伸出去的手指在觸摸空氣，他笑了，隨後跟著下車，在她打開家門欲進去的時候，用手擋住她合上。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他一手撐著門俯首看她，一手點了點自己的薄唇：“晚安吻。”
她不想理會，打算直接關門，無奈他卻執意不肯讓步，門被抵著根本合不上。原本一臉不願意的她，忽然笑得燦爛：“閉上眼睛。”
他狐疑地瞅著她，在她的催促下闔上眸子，但是……沒有預期，側臉被輕吻了一下，可原本該落在唇上的吻卻印在臉頰上。他微微一愣，正好給了她機會。
她趁機快速合上門，並從裏麵鎖上，然後透過鏤空鐵門，帶著勝利笑容看他，接著轉身消失在他視線之內。
“這女人……”他邊搖首邊輕笑出聲，抬首望著二層的窗戶，直至黑漆漆的房間亮起昏黃的燈光，他才單手插袋往車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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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顧晨一大早便來到‘遇見?他/她’，但他沒有把車停放在門口，而是隔了一條寬馬路，在這邊看著休閑吧的門口。
搖下車窗，他替自己點燃一根煙，腦海立刻浮現一名女子嘟著小嘴說不喜歡他抽煙的樣子，想也沒多想便擰熄煙頭。如果沒有那通電話，他恐怕不會出現在她麵前，但既然上天給了他這個機會，他必須好好把握。
沒過多久，一名纖細女子出現在‘遇見’門口，掏出鑰匙準備開店。他見時機已經成熟，拉著車門欲下車的時候，卻看見她身邊出現了一名男子。
因為隔得遠，他沒能完全看清男子的模樣，隻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女子開了店門，把男子領了進去，他推車門的動作停止，大掌慢慢放了下來。但沒有發動車子，而是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你來幹什麽？我記得那天我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櫻落溪冷冷地看了一眼身邊男子，輕蔑扯唇。
她的敵意很明顯，肖磊隻能選擇忽略：“落溪，告訴我，慕瀠在哪裏？”他找她找得好辛苦，B市雖然很大，但不至於找不到一個人，可他還真沒找到。
回來後，他雇了十家私家偵探公司，要求他們找出慕瀠的下落，可每次都撲空，他實在沒有辦法了，隻能回來找她。他相信她一定知道慕瀠在哪裏。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讓你再次傷害她嗎？不可能的，走吧。”她說過不會說就是不會說，無論他多有誠意。因為她太清楚當年的事了，他的出現隻會替慕瀠帶來痛苦。
她打開店門走了進去，打算合上的時候，他卻伸腳擋住，注視她的眼神充滿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