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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離家無音訊 急壞老母親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二疤頭的日子越來越艱難,生產隊分的糧食根本挨不到下一季,特別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就沒有了吃,別人家還要好一點,至少通過手藝糊口飯吃和幹活多分點糧食,而他和他的母親就隻有吃菜葉的份了。


  眼看著天氣漸漸冷起來,牛也用不著放了,二疤頭沒有事情幹,整天就在村頭的大柳樹下麵坐著,雖然是三十多歲不到四十的人,看起來就像個小老頭,滿臉胡茬,頭發亂糟糟的,好像是逃荒要飯過來的人,其實他和那些逃荒要飯的人也差不了多少。眼睛經常看著遠處發呆,他向往著,渴望著什麽。二疤頭在盤算著今後怎麽辦,不能就這樣下去,還得想辦法掙錢養活母親和自己,自己不能就這樣頹廢了,雖說沒有勞動能力了但是其他的還可以做呀。


  這天,二舅,施大爺提著半袋麵粉來到了二疤頭的家,二疤頭正在攪拌著豬食料。農村裏大多家家戶戶養豬,二疤頭的母親也不例外,雖然眼睛看不見什麽,但是憑借殘存的光亮和半截臂膀還是能做點家務事情,也養了一頭不大不小的豬。母親在凳子上坐著,二疤頭在攪拌著豬飼料。說是豬飼料,其實也是從地裏割來的野菜和剩飯水攪拌成的。


  二疤頭看見二舅來了,迎了上去,叫了一聲:“二舅來啦。”母親聽到二舅二字,也招呼著。二舅坐下之後說:“姐,好多天沒有來看你了,你的胃子還疼嗎?”哦,原來,二疤頭的母親胃子不好,經常疼痛,但是沒有錢治療隻好忍著,沒有事情的時候二舅會送點野菜偏方給姐姐熬水喝,雖說有點效果,但是效果不大,臨時減輕了疼痛,過幾天又會發作。


  二疤頭也停下手中的活計,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在一旁聽著二舅和母親說話。


  “我的胃子呀,算是治不好了,不知道哪天就能死了。”母親沮喪地說著。


  “不要這樣說呀姐,日子還長著呢,小樓子現在也回來了,雖說身體不好,也能幫你搭把手做點事情。”


  “你看他的樣子能做什麽呀,身體也不好,一到陰天下雨的,他的腰就疼,犯陰天呀,平時吧也沒有手藝,重活也幹不來,怎麽活呀,玉橋家也不容易,兩個孩子,玉橋也是窩窩囊囊的,媳婦夏子珍雖說漂亮能幹,可也是農村婦女,又能怎麽樣?唉.……這個日子過的呀。”說著話,搖搖頭,歎了口氣。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眼睛。


  “唉,家家戶戶都差不多,聽說要土地改革了,分田到戶了,到那時候,日子就會好了。”


  “什麽叫分田到戶,二舅?”二疤頭難得的在一旁插了一句話。兩隻手始終是籠在袖子裏,也許是習慣動作吧,隻要他沒有事情的時候總是把兩隻手交叉籠在袖子裏。


  “分田到戶就是把土地分到各家各戶來種,按人口分地,除了上交國家的一部分農業稅和三糧五錢外,其餘的都是自己家的,哪家種地哪家收益。”二舅畢竟是見多識廣,也畢竟做過好些年幹部,對於國家政策還是能講的頭頭是道的。


  二疤頭點了點頭,似乎聽懂了。其實他什麽都不知道,從沒有念過書,大字不識一個,知道什麽農業稅和三糧五錢呀,隻不過是不想再問了而已,問了還是聽不懂。於是欠了欠身子,又低下了頭。


  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了好聽的胡琴聲,二疤頭騰地站了起來,很興奮的跑到門口豎起了耳朵聽。說他跑到了門口,其實他家根本就沒有大門,也就是用樹枝圍起來的有半人高的柵欄,說的不好聽還比不上有錢人家的羊圈呢。


  “媽,媽,你聽,胡琴,二胡,媽媽你聽,是二胡的聲音。”二疤頭像個孩子一樣的叫著媽媽。其實母親心裏也明白,小樓子最喜歡的就是二胡了。於是揮揮手說:“去吧,去聽聽,家裏的豬我等會自己喂。”


  二疤頭雖說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但是在媽媽的眼裏確實還是個孩子。二疤頭對二舅說了一聲就走出了家門,直起身子向二胡的方向走去,這個時候二疤頭似乎感覺到他的腰不疼了,還能直起來跑。


  遠遠望去,隻見有一男一女的兩個老人在村莊挨家挨戶的拉著二胡唱著小曲,每到一家門前,唱上幾句或者一小段,人家就會給一點糧食,或者給一點紅薯幹之類的,或者給一碗飯,什麽都行,隻要給就可以,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哪怕是一把小麥,哪怕是一根紅薯幹,哪怕是一個蘿卜頭,哪怕是一碗水都行。


  一群孩子跟著後麵看著熱鬧,走到哪家就跟到哪家聽,二疤頭也夾在孩子中間聽著,手裏不停的模仿者,嘴巴也跟著哼幾句。


  孩子們一邊玩一邊欺負二疤頭,時不時的用腳踢一下二疤頭的屁股,或者用小樹枝敲一下二疤頭的頭,二疤頭隻當沒有事情一樣,全然不顧,聚精會神地模仿著。


  偶爾被孩子弄疼了,也會回過頭瞅一下,瞪一眼,罵上一句:“媽的。”剛剛罵完再定睛一看原來卻是胡雪佳,二疤頭想過去和孩子說說話,但是孩子不敢靠近他,遠遠的看著,嘴裏還念著打油詩:“二疤頭,打醬油,一天到晚爬牆頭,二疤頭,弓著腰,一覺睡到公雞叫。”


  二疤頭看著胡雪佳,好想抱抱自己的兒子,說了一聲:“乖,來抱抱。”說著話伸出了雙手想抱孩子,誰知道胡雪佳被嚇得跑出了老遠。二疤頭呆呆的站在那裏,眼睛盯著胡雪佳看,卻不知道胡雪佳被他這麽一看一盯,早已嚇破了膽跑回家去了。無奈之下,二疤頭又接著聽胡琴去了。


  天漸漸的黑了,二疤頭媽媽做好了飯在家等著二疤頭回家,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沒有辦法隻好自己先端起了飯碗,喝起了能看見人影子的稀飯。桌子上一個掉了邊的瓷碗裏有半碗鹹菜,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早已醃製好的。煤油燈的燈芯晃著腦袋,把微弱的光亮灑向屋內,盡管範圍不大,但是照在她的臉上還是能看出


  老人那飽經滄桑的臉龐。等不到二疤頭,也沒有辦法去找,母親先睡了。


  第二天,施大爺在家編著柴席,嘴裏叼著一尺來長的煙袋,煙袋中間的吊袋裏裝著鼓鼓囊囊的旱煙葉子,在他的編織柴席的動作之中一晃一晃的。


  忙碌間見到了姐姐拄著拐杖來到了他家,起身迎接。寒暄間知道二疤頭昨夜沒有回家,不知道到什麽地方去了,來的目的是想讓二舅去找找。


  這個時候二舅的兒子施永平幹活回家了,叫了一聲姑姑。打了招呼後,得知情況便出去找了,找了幾個村子都沒有找到。晚上回家如實的告訴了施大爺。過了幾天還是沒有找到,胡玉橋也去找了幾天仍然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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