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隋唐篇
因為走錯了方向,單盈盈和北平王府的諸位家將遍尋方慕不著。中間歇息的時候單盈盈突然想起了離此地不遠的五柳莊莊主綠林中北路總瓢把子王君可,她命單安拿了能代表二賢莊的信物,飛馬趕去五柳莊求助。事情就是這麽巧,單安見到王君可稟明來意,王君可本打算親自點齊莊內人馬到廳前集合,誰知這時候下人回稟說羅士信帶著他的‘兄長’前來見莊主,他怕他這個傻弟弟被人蒙了,便留在了大廳等人。單安則隨著他的心腹到下頭集合人手去了。
誰都不曾料到,單安他們要尋的人就是羅士信口中的‘哥哥’!
“方慕妹子,這人的確認識?”方慕他們將來龍去脈解釋了個清清楚楚,不過王君可心中始終記掛著之前單安說過的話,對宇文成都存著懷疑之心。在得到方慕的肯定回答後,他又問了一遍:“當真認識?”
他就差明著說了——你不用顧忌什麽旁的人,實話實話,我們是秦二哥的至交好友,必定會護你周全的!
宇文成都就嗬嗬了,眼前的諸人也就這個長髯公和傻小子羅士信本事不弱,其他不過是些蝦兵蟹將罷了,就算是他們一塊湧上來同自己過招,他也能勝。
“的確是認識的。”方慕點點頭,解釋道:“前去幽州之時,他曾救過我的性命,並助我們退了強敵,而且我們還一路同行到了幽州地界。昨夜他並非是要劫走我,隻是情急之下……”
既然方慕都這麽說了,王君可也就沒再揪著這件事問,但這並不代表他放下了對宇文成都的戒備之心。當然,他不是不相信方慕,隻是他擔心方慕人天真善良,接觸的三教九流的太少,怕她是被宇文成都給哄了去的。照他看,宇文成都的站姿筆直挺拔,雙眸迥然,周身縈繞著淩厲陰森的凶煞之氣,怎麽可能是個簡單人物。再看他手中的鎦金镋,少說也得一兩百斤,一般的人物可使喚不動。
王君可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宇文成都,擔著天下第一名頭的天寶將軍宇文成都可不就是用的鎦金镋,而且據下人稟報說,他們牽著的馬是一匹五斑駒。
不,應該不是!
他雖未親眼見過天寶將軍宇文成都,但民間關於他的消息可是不少,人人都讚他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雖說他是奸相宇文化及之子,可行事作風與他爹頗為不同,雖孤高冷漠,但絕不失為光明磊落的真豪傑。怎麽……怎麽可能是眼前這個雙眸恨不得黏在方慕妹子身上,誰要敢親近方慕妹子就直接上爪子的狼犬!!
“抱歉,我並非有意隱瞞,隻是出門行走,男裝示人到底方便些。”方慕見宇文成都一言不發,隻默默地盯著自己看,薄唇微抿,眸光中隱隱透著失落之意,趕忙解釋道。
宇文成都自然是見好就收,既能表現出自己寬闊的胸襟,又能得了方慕的愧疚,還順便將他早就知曉方慕施女兒身的事情給圓了過去,一舉三得,他賺得很。
“那我哥哥呢?你不是我哥哥了?那咋辦?”羅士信眨著大眼暈乎乎的問道,他的手依舊緊緊攥著方慕的衣袖,不舍得放開。盡管他現在還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呢,本能的,他不想失去方慕這個哥哥。
“士信,我是你的姐姐,咱們的哥哥在北平府當差,他們口中的秦二哥便是了,娘親在齊州等著咱們回去呢!”方慕看出了羅士信的這一段心事,笑容溫和可親的安慰道。
“嗯嗯,原來是這樣啊,姐~”羅士信最是聽方慕的話,聽她這麽一說,也不管到底明不明白,猛點頭道,嘴巴咧開,兩排大白牙露了出來。
將一切解釋清楚後,王伯當忙遣人去尋單盈盈等人。不到兩刻時辰,單盈盈和北平府的諸位家將帶著一身風塵飛馬趕來,盡管已經得到了方慕毫發無傷的在五柳莊歇息的消息,可沒相見的時候,他們的心還是高懸著。
單盈盈的脾氣可不是溫軟可欺的那種,她一看清宇文成都的身形樣貌,寶劍立刻出鞘,帶著滿滿的殺氣直指宇文成都的胸口。北平府的諸家將一見擄走表小姐的劫匪就在此處,也紛紛亮出兵器,將方慕護在了身後,炯炯有神的眸子裏滿是警惕和防備之意。
宇文成都並未將單盈盈等人要與他刀兵相見的架勢放在眼中,他可不認為他該向這些不相幹的人解釋些什麽。宇文成都將鳳翅鎦金镋往身前一橫,眸光越發犀利冷酷起來。
兩方對峙,事態緊張,如矢在弦!
方慕自然不能叫雙方因為自己而起衝突,連忙站出來道:“誤會,之前的事兒其實是個誤會,大家先將兵器放下,等坐下來我再慢慢解釋給大家聽。”
“對,對,都聽我姐的,快把這刀啊劍啊還有這大金叉子給我收起來!”羅士信點頭如搗蒜,迭聲道。說話間,他伸手奪過了離他最近的那位北平王府家將的大刀,而後他一手捏住刀背,一手攥住刀柄,大喝一聲,將這柄精鋼所鑄的大刀給擰彎了,足見他臂力之大。
一時間,單盈盈等人的目光都被羅士信給吸引了過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就此消散了不少。
單盈盈和北平王府眾將可不像羅士信這般好糊弄,也不像王君可他們那般不了解內情,盡管有方慕盡力幫宇文成都解釋,可也難消他們的心頭之怒。眾人心道:‘既然是慕姐姐(表小姐)的救命恩人,為何當時一言不發,劫了人便策馬狂奔而去!雖說林子裏暗得很,可借著篝火散出的光芒,他們也是能看到慕姐姐(表小姐)的麵容的,那張臉上浮現出的神情應該不是驚喜或歡欣。再看現在,拽成這樣是想上天嗎?!看著就讓人心裏頭不舒坦!’
若不是看方慕有息事寧人的心思,單盈盈等人定不會這般輕易放過宇文成都。
不管這些人內心的真實想法為何,反正表麵上是沒什麽異議和爭端了。方慕也趕忙修書一封,交由王君可的心腹送往北平王府秦瓊那裏,好叫她的兄長、親人不再憂心此事。他們這一行人在五柳莊休整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啟程趕往齊州府曆城縣。
行至山西境內,方慕他們一行人遭遇了此地幾十年一遇的強風暴雨天氣,一夜之間氣溫降了許多,出門行走時若是不加上件厚袍子或是披風,那冷風會直吹到人骨頭縫裏,讓人從頭頂到腳下都涼個徹底。因為氣溫驟降的關係,方慕他們所住的客棧裏滯留了不少人,出來端早膳的時候個個都裹了幾件單衣,那造型,那配色,真是特別……有時尚感!
宇文成都這種在數九寒天時也會著單衣在演武場練幾個時辰的人又怎麽會懼這點冷意呢,他洗漱完畢後穿著單薄的衣衫便要開門出去,不過他剛一推開門便見到北平王府的家將捧著一身皂色外袍立於門前。
那家將顯然也沒料到宇文成都會突然開門,明顯愣了下子,而後才上前一步,將外袍捧到宇文成都跟前,說話時聲音平板,沒有半點起伏。他道:“這是給您準備的外袍!”
“方慕為我準備的?”宇文成都那冷峻嚴酷的神情就好似消融了的冰川一般,瞬間柔化了,眼角眉梢都透出明顯的喜意,他伸手將那身外袍撈入懷中,而後問道。
“嗯”那家將點了點頭。
破天荒的,宇文成都居然朝北平王府的這位家將露出了個堪稱溫柔的笑意來,當然,這家將也不稀罕就是了,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他趕忙轉身,快步離開了。
宇文成都並不在意那位家將跟見了鬼似的慌忙離開的動作,進屋後,他的雙手摩挲著那身皂色外袍,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看了幾遍,簡直都要陶醉其中了。他那修長的帶著厚繭的手指停留在袍角處,歎道:“方慕的手藝果真不俗,看這針腳,密實得很!”
而後宇文成都將外袍徹底展開,在自己的身上比劃,正合適他的身量。宇文成都眼底的笑意越發濃鬱了,他道:“方慕這手剪裁的功夫也極好!”
他有留意到前來給他送外袍的北平王府的那位家將身上隻是穿了兩層單衣,想來是……方慕隻為他準備了這寒冷天氣該穿的厚袍。這想著,心裏的那股熱意蒸騰四散,讓他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宇文成都動作利落迅速的將方慕命人送來的外袍給穿上身,而後又整理了整理儀容,這才踏出房門前去尋方慕。
然後……
他見到方慕房門前站著一排溜身著新外袍的北平王府家將,那幾身外袍的式樣和他身上的別無二致。
然後……
羅士信那憨小子像是沒看到宇文成都那瞬間暗沉下來的臉色,樂顛顛的衝到宇文成都跟前顯擺他那從頭到腳都是簇新的行頭。他道:“你瞅瞅,這是姐姐給我買的新衣裳,好看吧!還特別暖和!姐姐還說,等到了家,她再親手給我做四季的衣裳各五套,親手做嗷!”
宇文成都的眸光落在羅士信身上,就跟淬了劇毒的寶劍一般,鋒利且致命。說直白點,宇文成都想一腳將這個愛顯擺的傻小子踹到天涯海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