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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殺人滅口

  “這.……”


  天啟有些猶豫,哪怕他再蠢再笨也能看出裏麵有貓膩,楊漣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魏忠賢見狀勸解道,“陛下,斷案並非一朝一夕之事,我也想相信楊大人是被冤枉的,可這需要搜集證據慢慢來,今日繼續下去也得不出一個結果。”


  天啟幼年時就不曾接受過係統的帝王教育,對官府裏麵的彎彎繞繞不能說一點也不知道,但知道的肯定不多。


  見魏忠賢如此說他也感覺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擺駕回宮吧。不過,大伴你要好生盯著這樁案子,一定不能讓楊漣被冤枉。”


  張嫣有些焦急,“陛下,還請三思,遲則生變,有些事情能現在解決最好還是現在解決吧。”


  “娘娘,此事疑點頗多,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還是回去吧,陛下昨日沒有休息好,已經有些乏了。”魏忠賢冷聲道,言辭之間沒有絲毫尊敬。


  滕瑞麒站立原地冷眼旁觀,沒有任何動作,他相信楊漣還有後招,這場戲結束的不可能那麽快。而且,崔景榮還沒有發話呢,魏忠賢想結束就結束那是不可能的。


  你閹黨表演完就結束了,想得挺美,我東林黨還沒上場呢。


  “陛下,請聽老臣一言。解鈴還須係鈴人,之前是誰狀告楊大人,將他拉來現場對質就是了,如果證據確鑿,那便將楊漣收監,如果證據不足,那便是誣告。想要證明清白,何必那麽複雜。”


  崔景榮在場上旁觀了那麽久,如今見天啟露麵也果斷發難,“據臣所知,當初狀告楊漣的乃是禦史馮祿,他家就住在宣德門附近,宜早不宜遲,我現在就派人傳他過來。”


  “既然如此,那就依崔大人所言。”天啟快速答道,根本沒給魏忠賢反應拒絕的時間。


  天啟終究是皇帝,他想搞清楚一件事,沒有人可以阻攔,起碼明麵上的確如此。


  魏忠賢見木已成舟,無奈道,“既然如此,那我命人為陛下安排軟塌,昨晚您沒休息好,先小憩一下。”


  一個人能成功必然有其過人之處,運氣也好,能力也罷。


  而魏忠賢能成為九千歲,走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除了審時度勢外他拍馬屁的能力也絕非小可,一舉一動都深得天啟歡心。


  林聞身上自帶的拍馬屁能力與魏忠賢相比真的就是一個屁而已,拍馬都趕不上。


  天啟龍顏大悅,“大伴有心了,那我先去休息下。大家也別在這裏僵持了,先吃午飯。你們都是國之棟梁,要注意愛惜身體,我大明可離不開你們。”


  “吾皇萬歲。”


  眾人齊齊高呼,感恩戴德。


  “大伴,你命人速速去一趟禦膳房,讓他們為幾位大人準備一份飯菜。”


  說完後,他轉身去了後麵的小隔間。


  等他離開後,場內的氣氛再次恢複冷清,一副箭弩拔張的架勢。


  尤其是潘文與楊漣,二人怎麽看對方怎麽不順眼,恨不得直接動手。


  邊緣角落裏,許顯純突然衝滕瑞麒招了招手,帶著疑惑,他悄悄靠了過去。


  “林聞,有一件事,你敢不敢做?”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附耳過來。”


  “你帶幾個兄弟趕在差役去馮家前將馮祿給哢嚓了,事成之後,我保你一個千戶。”


  滕瑞麒心中一驚,麵上卻不動聲色,立刻應了下來,“卑下這就帶人過去,必不負大人所望。”


  許顯純將事情說給他聽那一刻,就容不得他拒絕了,再不想去都得去。


  這就是權力,就是權勢。


  走出去的時候,滕瑞麒特意繞過楊漣身邊,以極為細微的聲音告訴了他自己被安排的任務,“許,讓我截殺馮。”


  他不敢表現出太多異樣,步伐微微停頓半個拍子就繼續向前,不過速度比起之前要慢上些許。


  楊漣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後眼瞼低垂,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麽。


  稍等片刻,滕瑞麒耳畔響起楊漣的聲音,“閹黨勢大,哪怕馮祿能過來也可能被他們顛倒黑白。你在那邊好好表現,認真完成任務,我另有其他辦法解決此次事情,隻是皇上的麵子怕是掛不住了……”


  滕瑞麒不禁轉頭望去,為楊漣的明目張膽感到心顫。


  “不要回頭,這是文氣的妙用之一,傳音入密,除了你沒有人可以聽到我的聲音。”


  原本轉到一半的頭被硬生生止住,變成了扭動脖子。


  文氣,文氣。


  滕瑞麒心中冒出一股火焰,無論如何也要學會文氣,隻要順利學會文氣與武功,這次任務哪怕失敗也是可以接受的。


  單單這兩項的價值已經超越以往獲得的大多數獎勵,別說一換一,哪怕二換一他也心甘情願。


  得到楊漣無所謂的回答後,原本的糾結瞬間了卻,滕瑞麒略微收拾一番心情帶上兩個得力的總旗就奔著馮家過去。


  宣德門六門胡同,向裏數第八戶。


  滕瑞麒站在門口打量幾眼,確認是馮家無誤後,趁胡同裏沒人的機會帶著三個手下翻入院子裏。


  馮祿之前是東林黨的人,掙的錢僅僅夠養活自己,至於說養幾個下人了,他根本沒那個錢。近些時日雖然跟了魏忠賢,但剛剛進去沒還沒來得及撈錢。


  等滕瑞麒摸到書房的時候,馮祿正伏在案上寫信。


  正所謂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現在他馬上就要發達,這不得抓緊寫信把在老家受苦的妻子孩子接過來,順便也在家裏那幫窮親戚麵前炫耀下。


  人都是複雜的,馮祿雖然不是一個好官也不是一個好的盟友,但他的確稱得上是好父親好丈夫。


  之前剛剛做官時窮困潦倒,還得死撐場麵,哪怕如此也沒要家裏寄錢過來,反而時常從牙縫裏摳出來一點送到家裏。


  不過,這一切都和滕瑞麒關係不大。


  每一個人都有善惡兩麵,他要做的隻是殺人,而不是探究這個人值不值得殺。


  該殺也好,不該殺也罷,都和他無關。


  他不殺人就有人要殺他,沒有辦法,一個吃人的世界正是如此殘酷。


  衝兩個手下打了個眼色,三人瞬間破門而入。


  在寫信的馮祿大驚失色,手中執筆,口中念念有詞,“水轉石不轉。”


  霎時間,一道波浪樣的文氣籠罩在他四周,嚴絲合縫,光暈流轉看上去堅不可摧。


  “你們是什麽人,若是再進一步休怪我不客氣。”如果說之前的表現還像一回事,但這句話一出口就暴露出色厲內荏的本質。


  “殺你的人。”


  滕瑞麒沒有多說廢話,握住繡春刀衝了上去,身邊兩個手下也緊隨其後。


  “一劍光寒十四州。”


  馮祿喚出一把文氣長劍,對著滕瑞麒麵門戳去。


  “砰!”


  一聲巨響,文氣之劍與繡春刀碰觸在一起,隨後煙消雲散,而滕瑞麒也被震退一步。


  此時,另外兩人已經殺到馮祿身邊,趁他舊力用盡新力未生之際,接連兩刀,一刀劈破文氣形成的防護層,另一刀直取心口。


  馮祿至死都沒搞明白到底是誰要殺自己。


  “走。”


  滕瑞麒上前探了下鼻息與心跳,確認死掉後直接離開了馮家。


  他走後不久,刑部的差役也到了。


  “喂,有人嗎?”


  “馮大人,開下門!”


  “馮大人!”


  連著敲了許久,裏麵毫無應答,詢問左鄰右舍,也都說馮祿待在家裏沒有外出。


  此時,一股血腥味從屋內傳來,領頭的老差役直接破門而入,而等待他們的隻有一具尚且溫熱的屍體。


  老差役看了兩眼傷口,臉色陰沉,“錦衣訣,是錦衣衛下的手。小虎,你們二人留在這裏不要讓人進來,我去稟報大人,此事,不是你我能摻和的了。”


  堂堂禦史,被人暗殺在家中,何等猖狂,何等狂妄,朝廷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借此之機,一班人必定要倒大黴,成為別人開刀的借口,隻是不知到時候誰會成為那幾個倒黴蛋,或者說直接演變成一樁牽扯巨大的要案,就和明初的胡惟庸等案一般。


  無人知曉。


  等滕瑞麒換好衣服重新來到許顯純身邊時,差役也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事情可還順利?”


  “一切順利,沒有留下任何手腳,我辦事,您放心。”


  許顯純微微點頭,將注意力放到闖進來的差役身上。


  “大人,崔大人!”


  “大事不好,我們,去晚一步,有人……有人將馮祿大人殺了!”


  差役氣喘籲籲,手掌按著胸腔說道。


  “什麽!?”崔景榮氣得將驚堂木直接丟到了地上,引起一陣巨響。


  “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朝廷命官就這麽被人殺了,你們錦衣衛幹什麽吃的!?東廠幹什麽吃的!?還是說監守自盜,幹脆就是你們動的手!?”


  “馮祿馮大人實力雖然一般,隻有儒生的水平,但京城不允許江湖人士入內,到底誰能悄無聲息殺了他!”


  童生、儒生、儒士、宗師,這是文氣的四個層次劃分,分別對應江湖上的三流到先天。


  正麵對拚的話,儒生比二流高手要略強上一線,但也極其有限,滕瑞麒自身現在就是三流巔峰,再加上兩個二流的總旗,殺他易如反掌。


  許顯純也聽到了崔景榮的質問,他陰陽怪氣道,“怎麽,聽崔大人的意思事情就是我錦衣衛辦得了唄?好端端的在這邊坐著看戲,沒想到一口黑鍋就從天而降,也真是冤枉。再者說,我錦衣衛雖然負責監察天下鎮壓江湖,但崔大人您可是一直主張削減我們經費的。”


  “嗬,好事想不到我們,找人背鍋的時候就落到錦衣衛頭上了?豈有此理!”


  崔景榮除了剛聽到消息時震驚了一下,後來基本都是偽裝的,尤其是借機抨擊錦衣衛沒有盡職,不過是借機發揮罷了。


  許顯純也聽出了崔景榮的意思,也趁機表示我錦衣衛錢不夠,有心無力,哪怕真是江湖人所為事情也不怪我,誰讓你天天想著不給錢呢。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這玩聊齋。


  “哼!偌大個北京城,有能力做這事的就你錦衣衛一家!”


  “我還說你刑部也能做到呢,莫非那麽多差役是白養的,還是說你那六扇門純粹就是吃幹飯的?”


  “我主張將馮祿帶來的,為什麽要殺他?我看是你們心虛了才提前殺人滅口吧。”


  “放屁!誰知道你崔景榮是不是故布疑陣,怕馮祿過來真抖出來一點什麽所以故意這麽說,然後背地裏來一刀子。”
……

  都是官場老油子,一個個官腔打得賊溜,聲東擊西借事發揮的本事也是一流。


  “吵什麽吵!陛下正在休息不知道嗎!”魏忠賢移開屏風走了出來,嗬斥道。


  同時,天啟的聲音也從裏麵傳來,“行了,朕無事,還是先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吧,居然讓諸位愛卿如此喧嘩?”


  “陛下,您喝一碗冰糖雪梨吧,剛剛妾身讓人為您熬的。”張嫣的聲音也適時響起。


  “好,多謝皇後。”


  天啟從隔間走出來坐到主位上,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複述了一遍。


  聽完後,天啟不由捏了捏眉心,實在不知該聽誰的。


  公有公的理,婆有婆的理,他政治能力又不行,一時之間陷入兩難。


  “陛下,不妨先派人驗屍。”滕瑞麒站在角落插嘴道。


  “對,先驗屍!”


  “驗屍!”


  兩邊的人都讚同道,同時心中也對他這個錦衣衛百戶留下一個小小的初印象。


  “好好好,那就依愛卿所言,驗屍!”天啟忙不迭吩咐道,再任由這幫大臣爭執下去他腦子都要裂開了。


  稍坐片刻,仵作回來稟報道,“馮大人死於半個時辰前,被兩柄繡春刀一前一後貫穿心髒而死。據我估計,那兩位應該都是二流高手,同時根據馮大人心口殘留的勁氣可以判斷正是錦衣訣。”


  崔景榮迫不及待斥道,“鐵證在此,許顯純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


  許顯純心頭生出一陣無名邪火,這就是手尾幹淨嗎?


  “大人,請聽卑下一言。如果真是我錦衣衛所為,為什麽要用繡春刀還特意使用錦衣訣呢,這豈不是掩耳盜鈴嗎?”


  一時間,眾人齊齊消聲,靜心思考,似乎真是這個道理。


  許顯純心中的怒火也盡去,眉開眼笑地拍拍滕瑞麒肩膀,暗道這可真特娘是個人才。


  滕瑞麒心思始終放在楊漣身上,如今他把一切破綻補上,馮祿之死除非細查,不然一時半刻肯定找不到有用的信息。


  但細查下去,必然會導致今日的事情不了了之,等於主動權又落到了魏忠賢手裏,不知道楊漣有什麽辦法可以破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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