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真好看

  無邊的天際終於出現了燦亮的朝霞，宮中四處彌漫著血腥味，凡是有人的地方遍地是死屍，一片狼藉。


  絕塵感到了北邊，隻看見那道嫣紅的身影像是折了翅的蝴蝶，對著她淺然一笑，從空中墜落，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個整日黏在她身後，那個動不動喊著她皇嫂喚她阿絕的男人，他為了救慧妃，用自己的身軀去擋了趙曄用旁門武功控製的暗器。


  而後，趙曄補上了一刀，狠狠的貫穿了他的心髒，隨即緩緩抽出劍刃，就像不久前她對待趙曄的那般。


  葉朗始料未及，而在文璟珵的角度，分明早就看出了趙曄的攻擊意圖，卻沒有去救人。


  他竟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弟弟送了命。


  “阿月，莫要衝動。”花緋弦一聲未落，絕塵就如箭上的弦，立馬衝向了趙曄，花緋弦身上受傷，隻來得及抓住她的衣角。


  而玄離留在南邊斷後，花緋弦之前與花千魅一戰殺了元氣，行氣運功欲是追上前，一股甘甜湧上喉嚨，他不堪重負單膝跪在地。


  在絕塵麵前強撐了那麽久，其實他的情況並不樂觀。


  衛霖羽本是站在文璟珵身旁，看到這一幕，身影一晃，來到了花緋弦的麵前，白玉的指尖搭上他的脈門。


  抬眸沉思，他笑吟吟道，“閣主大人還是莫要逞強，你再運功便會筋脈爆裂，王妃的功夫看樣子不錯，還有葉朗和王爺在她身邊，她不會有危險的。”


  不是他閑得無聊，隻是竟然能見到那個勾欄閣閣主大人如此狼狽的樣子，這可是這緊繃的一晚難得的消遣。


  而且還是看在他曾經幫過自己的份上才說的，他這是做好事呢！


  花緋弦深沉的眸掃過衛霖羽似笑非笑的臉龐，抿著唇不語。


  “苓兒……”隻見那一道身影翩然掠過，從葉朗扶起接過奄奄一息的文璟鈺到一旁，文璟珵眼底浮現了一抹傷痛。


  “衛公子，他還有救的對吧？”絕塵顫抖的聲音，緊捏著自己的衣角。


  “王妃，殿下被刺中的是心髒。”


  方才並非是他和文璟珵坐視不理，而是這一劍是文璟鈺自己選擇去擋的。


  他們相救卻也被其他殺手纏住了，無法脫身。


  而絕塵一來到看到的就是文璟鈺被刺中的畫麵，那時他們剛剛趕到他身邊，已經來不及了。


  可剛巧不巧就讓絕塵產生了誤會，這是誰也沒想到的。


  “心髒又怎麽樣，趙曄還不是活過來了嗎？他一定還有救的……一定還有救的對不對？”絕塵從來不知道，文璟鈺會有這麽一天，她真的沒想過牽連他，隻是想他不要再跟自己扯上關係，過他二皇子殿下本該過的生活。


  可是……剛剛趙曄的舉動分明是為了報複她。


  他看到她趕來了，這才補上的那劍。


  恨，她現在恨不得將趙曄千刀萬剮才解氣。


  痛，她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男人因自己而死了。


  “阿……絕……沒用了的……不要哭……”


  迷迷糊糊間，文璟鈺感覺有什麽火熱的東西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睜開眸，他眼前感覺是一片血紅的，可是仍然看到了她。


  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隻是他的此生未免過於短了些。


  他自幼經曆了許多人不曾經曆的酸甜苦辣，這顆心早就是充滿了滄桑，他是不相信愛情的，可是仍然愛上了她。


  阿絕……他的皇嫂……


  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珠，他輕輕道，“哭了……就不好看了……原來阿絕本來是這個樣子的……”


  他努力的牽起嘴角，想讓她看到他瀟灑的笑容，可是嘴角還沒揚起，鮮血不停的從他口中咳出來，“咳咳咳……阿絕……不要哭……”


  他隻是不停的重複這段話，本來他是抱著即便是死了，也要讓她記住的念頭去救的慧妃。


  但是她為他哭了，都值了。


  而他現在才知道，他是舍不得她為了他難過的。


  “鈺，我不準你死！”絕塵臉上還掛著淚痕，卻是停止了無聲的落淚，咬緊牙關，命令的口吻。


  文璟鈺竟然覺得這樣的她無比的可愛，指尖忍不住在她臉上流連忘返，“真……真好……阿絕……你終於願意喊本皇子一聲……鈺了……”


  絕塵怔了怔，她這才發現，他們認識那麽久，她總是喚他殿下，都沒喊過幾次他的名字，而他卻是不隻一次的表達出想要聽她喊他的名字，都被她無視了。


  後悔，懊惱，自責，心痛……諸多情愫湧上心頭，她抬手貼上了他的手背。


  “鈺……鈺……鈺……我現在喊了你的名字，所以你聽我的話，不要死好不好？”絕塵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的求過一個人。


  可她祈求的對象又何嚐是人？不過是對老天罷了。


  “嗯……本皇子……不會……不會死的……隻……隻是累了……想睡一段時間……也許過一段時間……我們……我們就能再遇到了……也許是十年……也許是二十年……也許是百年……但是……”


  他氣若遊絲卻努力用著輕快的口吻，就像是以往逗弄絕塵那樣的口吻道，“但是等再遇到的時候，你能愛上本皇子嗎？”


  絕塵用力的點頭，眼底盡是惶恐，以前那個無堅不摧，把一切情緒都內斂於心的絕塵早就消失了。


  她現在隻是個迷路的羔羊，無助且是無奈。


  “但是……本皇子也不知道那……是多久……所以在……那之前……阿絕……你能對本皇子……笑一個……讓本皇子……好……好安心的睡著嗎？”他眼神開始渙散，卻仍然強撐著，想看到她的笑顏。


  絕塵咬了咬唇，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她早就習慣了隱匿情緒，很少笑，故而此刻，她竟都不能滿足他最後一個心願。


  “真……好看……”文璟鈺其實眼睛已經看不見了。


  那暗器裏的殘毒滲透進了他的五髒六腑，他的五官早就散失了能力。


  他隻是不想她自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