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知心大哥
&nb四合院的廚房圓桌上，掉漆的大鋁盆扣著小鋁盆，盆子裏裝著豬肉燉粉條。
&nb東北順口溜：豬肉燉粉條，饞死野狼嚎。
&nb掀開一看，油汪汪的，醬油擱的正好，鹹、鮮、香飄散滿屋，色澤和香味兒勾的人胃口大開。
&nb這是梁笑笑的感受。
&nb可好好的一道菜，畢月卻是拿起筷子拉著臉：哼，這是特意惡心她呢，都知道她病了，還做的這麽油膩！
&nb“怎麽了？你得吃啊，不吃沒抵抗力，越折騰、感冒越嚴重。”梁笑笑嘴裏塞的鼓鼓囊囊的，瞅瞅這一天，竟幹架玩了，這都算怎麽一回事兒！
&nb畢月低頭吃著米飯，就感覺往下咽飯都像la嗓子似的，生疼生疼的，可見她感冒確實很重。
&nb鼻子囔囔的，帶著濃重鼻音兒回道：
&nb“沒怎麽。他要不是得去醫院送飯，不帶給咱們做飯的。”
&nb“月月。”梁笑笑無奈了，你瞅瞅那一出，真夠歪的了。畢成再不是東西，還不至於那樣！
&nb“我說的不對嗎？還弟弟呢，我沒他那個弟弟。他又不是沒餓過我！”委屈、心酸，畢月被畢成刺激的，現在看哪、哪都不順眼。
&nb這個事兒就跟過不去了一樣，梁笑笑想說：畢月啊，咱能不鑽牛角尖嗎？
&nb然而她知道，哪那麽簡單過去，估計得說一輩子！
&nb老掉牙的時候，就憑月月那小心眼，還得招人嫌地說：
&nb“畢成，曾經，你餓過你姐我！”
&nb回了房間，翻來覆去被氣的睡不著覺的畢月，中午剛回來還想著“從此是路人”，但是此刻又換了思維。
&nb可見，親人、弟弟，這和男朋友啥的就是不同。後者說再見就再見，前者能咋辦？又不能繞開，還得天天見，那就得小樹不修不直溜！
&nb畢月琢磨著：就是特麽的欠收拾，忘本了！
&nb不是能花錢嗎？忘了曾經吃的辛苦了嗎？
&nb寒假正好來了，你給我當起騾子掙錢去！
&nb讓你裝大闊少，臭不要臉的死弟弟！
&nb……
&nb軍區醫院裏，嫌棄畢成特意“惡心人”且歪的要死的，哪是就畢月一人。
&nb從這點上看，楚亦鋒倒是和畢月有了相似之處。他怎麽看眼這倆菜、怎麽不順眼。
&nb這倆人的本性，都屬於蹭飯還挑挑揀揀毛病多的人！
&nb楚亦鋒一手端著飯缸，一手拿著筷子點了點粉條，抿抿唇，看著涼下來有點兒發凝（四聲）的豬肉塊兒，還有那一坨坨的粉條，嫌棄道：
&nb“這肉菜啊，就得趁熱乎，都糊一起了。”
&nb畢成坐在沙發上，蔫頭耷腦地沒接話，他不想說話，就擎等著楚亦鋒吃完趕緊撤。
&nb看不出眉眼高低的楚亦鋒，又夾了一口雞蛋炒大蔥，這回抬頭了，他看向畢成繼續評價道：
&nb“這個菜涼了就腥了。雞蛋那玩意兒屬於發物，我吃不了。還有，我那有保溫桶，你一會兒別忘了帶回去。”
&nb十八歲的畢成，這回也抬頭看向楚亦鋒，太過稚嫩，情緒掌控的不到位，煩了！
&nb楚亦鋒清楚地看出了畢成眼中所表達的意思。
&nb畢成那眼神，就像是**裸地告訴他：
&nb“你吃現成飯還淨事兒！我心情很不好了，能不添堵嗎？”
&nb抿唇不語，不是楚亦鋒的專利，畢成在抬眼看了看楚亦鋒後，也倔強地抿了抿唇。如果對麵坐著的是趙大山，他一定憋不住給兩句。可這位是“恩人”，是有點兒距離感的楚大哥。
&nb楚亦鋒夾著菜，吃了一口飯後，再次抬臉瞧了一眼畢成：
&nb“你姐呢？感冒好沒好點兒？今天再觀察一天，明天要是還那樣，你給她壓我這來，跟我一起輸液。”
&nb“她挺大個人了，啥事兒都能管，還不知道難受要來醫院？我哪能壓的住她？楚哥，你抬舉我了！”
&nb……
&nb這是吃槍藥了？跟誰倆呢那是！
&nb楚亦鋒皺眉了，撩下了筷子。
&nb要不是心裏告誡著自己：小舅子、得拉攏！楚亦鋒差點兒脫口而出：“你怎麽說話呢？！”
&nb壓製住脾氣，勸著自己別和畢月吵完、再和畢成吵起來，你看那姐弟倆現在不和，等哪天和好了，不得一致對外啊？遭罪的還是自己，畢月那壞東西就不是什麽講理的人！
&nb楚亦鋒整理好心情，一派要當知心大哥的架勢：
&nb“跟你姐吵架了？說說吧。”
&nb楚亦鋒推開桌子上的飯盒，滑動了幾下輪椅，麵對麵地瞅著畢成。
&nb懷柔嘛，忍一忍，誰讓他瞧上他姐了，要不然認識畢成大貴姓啊？敢跟小爺這幅樣子！
&nb畢成繼續犯哏，直到楚亦鋒意味深長加了句：
&nb“就你姐那破脾氣，想想就能猜到一準兒不講理了，說出來，也許我真能理解你。”
&nb一句“破脾氣”，一句“理解”倆字，畢成搓了搓臉。
&nb他能猜到，他要是和大山哥說，大山哥會不分青紅皂白的給他兩句，因為偏心，他也知道大山哥喜歡他姐。
&nb畢成更能猜到，他要是和他小叔畢鐵林說，恐怕小叔會擰眉讓他給他姐賠禮道歉，因為小叔更信任他姐。
&nb你親姐姐還能害了你？這世界上隻有那麽幾個人不會害你，不知好賴！”
&nb畢成不自覺的對趙大山和畢鐵林有了主觀偏見。
&nb所以此刻他眼前的楚亦鋒，成熟的印象，以及對他說的理解倆字……不知為何，畢成倒有了想傾訴的**。
&nb“……我掐著時間來著，就讓小蕊直接領我去相中的店裏，沒去別處亂逛，尋思買完趕緊去旁邊給我姐買飯……”
&nb楚亦鋒眯了眯眼睛，轉動手中的水杯。
&nb靠！月月病著，你給老子餓著她！剛多大？還談戀愛了，把你能耐的！
&nb畢成一點兒沒發現他知心的楚大哥，正在心裏罵著他，看著楚亦鋒一派沉穩的勁兒，在認真聽他講話，他繼續道：
&nb“就這麽湊巧……我交錢的功夫，我姐就進來了……”
&nb楚亦鋒隻聽重點。他眼神閃動了一下：
&nb“多少錢的鞋？”
&nb啊？被打岔的畢成愣了一下，隨後撓了撓腦袋，聲音低了下來，臉色微紅道：
&nb“一百五十八。”
&nb一百五十八塊？楚亦鋒心裏一驚，他實在無法想象淳樸的小子敢花這麽多錢。
&nb能讓他心裏都吃驚，可見這個價位有多讓人接受不了。
&nb楚亦鋒語氣未變，就似在評論最近京都的物價一般：
&nb“我可能好久不買東西了，現在市麵上，鞋都這麽貴嗎？好像百貨大樓最上等的男鞋也就這價了。我記得沒有多少款式能到達這個價位的。貴哈？”最後倆字，有褒有貶。
&nb畢成倒是老實承認，他也挺唏噓，說實在的，他當時心疼的要死，那真是咬牙強挺著交錢，要不是小蕊抬臉瞅他，售貨員也笑模樣瞅他，差點兒說太貴了。
&nb“嗯，貴的離譜，真挺嚇人。可去都去了，楚哥，你說小蕊瞧著呢，我不是……我自個兒鞋才三十二十的，還是我姐給我買，我預備穿兩個冬天的，我……”
&nb“誰給你的錢？花你姐的？”
&nb“不是，我小叔以前給過我三百塊錢。這東西跟錢多錢少沒關係！”畢成急切地看向楚亦鋒，想尋求認同感：
&nb“我就尋思我有三百，她喜歡一回，過生日，我有多少就花多少，你明白嗎？楚哥，我那意思是我有的……”
&nb楚亦鋒嘴角微翹，笑了笑，對著畢成擺擺手道：“明白，理解。”
&nb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癡情種子，跟他一樣。
&nb大概齊的意思就是：比如他，我有的、都可以給畢月，隻要我喜歡的人，不在意，跟錢多錢少沒關係。
&nb可這傻小子，嗬嗬，真是缺心眼！
&nb男人給喜歡的女人花錢是天經地義，甚至供養女人更好的生活，是麵兒、是成就感、是被依賴。
&nb但是，那女孩兒首先得看中的是他這個人，得值！
&nb值多少花多少，像這種一分錢不值的，就該讓她滾邊兒去！
&nb楚亦鋒聽著、看著畢成在那激動地繼續說著來龍去脈，他似看到了當時的畫麵，看到了畢月咄咄逼人被氣的要命的樣子。
&nb他的小月亮，甭說這錢花的冤枉了，就是不冤枉的錢，那都是舍命不舍財的小東西。
&nb她當錢串子不是一天兩天了，屋裏遭賊那一幕，小手捂著小肚子，那裏麵的小褲衩一定藏著錢。
&nb你讓這樣的“守財奴”親眼看到親弟弟敗家，就那暴脾氣，她扇畢成大嘴巴子都是輕的！
&nb楚亦鋒對著畢成點點頭，示意他在聽、你繼續，實際上心裏想的是：
&nb特麽的，確實扇的輕！瞅瞅給他家畢月氣的！不是你這個敗家小子，至不至於跟個瘋子一樣！
&nb一絲絲酸脹侵襲著楚亦鋒的思維神經。
&nb從賣油條開始，一毛一分的那麽掙錢；
&nb大雨天站在電影院門口，尷尬的抱著筐那一瞬的無措畫麵；
&nb現在又開上了小飯店；
&nb今天餓著肚子，傻嗬嗬的等著，卻意外的看到了那副畫麵。
&nb她生氣難過的不是畢成到底花的是不是她的錢，是誰的錢都不該那麽敗家，因為她看透了那個女孩兒的本性！
&nb不得不說，他的小月亮，有時候太過現實物質到通透。
&nb一百五十八元，不講農民、工人、其他行業的收入。就是他楚亦鋒，那也是一個月的工資！
&nb如果不是他有生意、有其他來錢道，就憑他這個軍官，一年也不會買一雙半雙這樣的鞋！不是買不起，是過日子人家、正常人會舍不得！
&nb你畢成有三百塊，想著對女朋友大方，重情重義不在乎。
&nb但是一個能給你領到那樣的店麵，指著那麽貴的鞋要得出口的女孩兒，她在乎的是你嗎？看上的、真的是你畢成這個人嗎？
&nb別說這小子還沒什麽本事兒、沒上班沒掙錢呢，就是哪個女孩兒敢領著他這個月薪層次的人去那，他立刻讓她滾特麽蛋！
&nb楚亦鋒眯著眼睛，深思著，他看著麵前還在滔滔不絕訴委屈的畢成，心裏明白了。
&nb這小子算是一時半刻轉不來彎兒了，認為沒花他姐的錢，畢月管的太多了！瞧瞧，不知好賴的東西，還恨上了！
&nb楚亦鋒深吸口氣，恐怕他要是給這傻小子上思想政治課，說著你爹娘如何如何，你姐如何如何，你特麽這樣就是欠揍……
&nb換一種方式，可能更快速解決問題。
&nb楚亦鋒還不知道，畢成講述的事件裏，少了推搡畢月一把、畢月當場摔倒，少了扛起他姐往出租車裏扔的兩個畫麵。
&nb他要是知道了，也就不會能像現在一般能壓製住脾氣了。
&nb所以楚亦鋒此刻嘴角帶笑、很溫和地勸道：
&nb“畢成，說一千道一萬，你自個兒沒掙錢的事兒！
&nb男人嘛，給女人有多少花多少，誰也管不著，但前提是：那錢得是你自己掙的。
&nb就像我，我還真挺理解你！因為我上麵也有個姐姐。
&nb不過你楚哥我跟你不同的是，我姐可不敢對我指手畫腳，我的事兒、她不敢瞎摻和。知道為什麽了吧？”
&nb楚亦鋒挑了挑眉，看著畢成點頭了，他繼續笑道：
&nb“我要是你，從今天開始，誰的錢都不要，一分都不要。
&nb就拿著學校那二十塊錢的補助，拿著學校發的那點兒糧票，跟我女朋友好好處給畢月看、處給那些不看好的人瞧瞧！
&nb是爺們就要做到，我自個兒寧可餓著肚子，也要把二十塊自個兒掙的補助，花在那個什麽小蕊身上，把糧票都讓給她、讓她吃飽！因為那是我自己，我花著、硬氣！
&nb你這樣的行為，才叫想和她長長遠遠。
&nb最起碼讓那個什麽小蕊毛蕊的，不至於再受你姐羞辱，堂堂正正地站在你姐麵前，好好處給你姐看。讓人家跟你一回、有點兒自尊。”
&nb畢成捏了捏拳，他抬頭看著楚亦鋒，真的被鼓動的想這麽做，雖然他心裏很含糊，含糊的是什麽，其實他早就清楚，隻是不想去正視罷了。
&nb楚亦鋒再下一捶道：
&nb“你也別認為你姐那買賣你掙了多少似的，就你現在平均一天去幫忙倆小時，雇人一個月也就三十塊。都說她瞧不起你？敢對你指手畫腳？你都沒斷奶呢，還想再養個人！”
&nb畢成點頭離開了，拿著楚亦鋒轉著輪椅給畢月買的藥，腳步不再顯得那麽浮躁。捏緊藥盒，心裏多了某些東西，亂糟糟的。
&nb知心大哥楚亦鋒，對楚慈都沒說過那麽多話，因為他曾經一直認為，老爺們別磨磨唧唧的，有事兒說事兒，可這次真是用心良苦。
&nb他靜等畢月的到來……
&nb而趙家屯的劉雅芳，此刻正對著畢鐵剛絮叨道：“鐵林對翠柳啥意思啊？人家明顯看上他了，他可倒好，一句話都不說就走，就是衝我、那也得嘮兩句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