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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背後(二)

  整整一年的準備,那是在周世饒失勢之前,也許這事和他有關。還有一個方向就是威遠侯。


  眼下再也沒有比他更可疑的人了。


  高福利連夜出宮,著手安排,最先要找的,自然就是那位孫二爺。


  他的手下,都是常年混跡於市井之人,搜集情報都很厲害。


  高福利回到府內,洗去了一身的疲乏,隻把竹露給他的手帕,攥在手裏。


  那手帕上有濃濃的脂粉香,他低頭一嗅,隻覺滿心舒暢。


  如果可以的話,等他替娘娘辦完了這樁事,他還有命活著,他真想向娘娘求個恩典,讓他和竹露一起告老還鄉。


  雖然,他的家鄉什麽人都沒有了,但隻要竹露在,他就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遠離京城,找個沒人知道,沒人認識的地方,自由自在地過日子。


  高福利想著想著,不由冷冷一笑。


  他是在笑話自己的天真無邪,一入宮門深似海,他早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


  威遠侯府

  已經二更天了。孟夕喬靠在床頭,看著桌上忽明忽暗的燭火,等著丈夫回來。


  他很少這麽晚,還不回來,想必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孟夕喬近來身子不適,人也變得很敏感。


  丫鬟雙花過來侍奉她吃藥,她隻是搖頭。


  “二爺還沒回來?”


  “回二夫人,二爺已經回來了,不過正在和侯爺和世子議事呢。”


  孟夕喬聞言微微挺直後背:“議事?議什麽事?”


  雙花連連搖頭:“奴婢不知。”


  主子們商量大事,她一個丫鬟哪裏知道?

  孟夕喬不知為何,一下子急了起來。她抓住雙花的手腕,讓她吃了一痛:“您趕緊過去問問,到底什麽事兒?”


  雙花疼得皺眉,一臉為難道:“二夫人,我不過是個奴婢,奴婢不敢啊。”


  孟夕喬正在心急之時,文二爺回來了。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丈夫,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單是隻看他的臉,她就知道他有什麽心事。


  看他今兒的神情,分明出了什麽事,而且,還是很大的事情。


  “二爺……”孟夕喬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文二爺見她虛弱不堪,還要下床來,便蹙眉阻止:“你且躺著吧。”


  孟夕喬堅持坐了起來,想要起身,卻覺困難。


  文二爺無奈搖頭,不得不走過來扶住她的身子,讓她坐好。


  “白天的時候,皇後娘娘和太子出宮的時候,被人行刺了。”


  孟夕喬聞言瞪大雙眼,心中咯噔一聲。


  “什麽?”


  文二爺又道:“你不用擔心,娘娘沒事,太子殿下也無大礙。”


  不知為何,他說起這話的語氣有些消沉。


  孟夕喬的心情忽上忽下,惹得她不安氣喘,雙花忙過去替她輕拍後背:“夫人,您小心……”


  文二爺見丫鬟過來,便收回雙手,去到一旁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條斯理地抿著。


  孟夕喬緩了好一會兒,方才平複氣息道:“二爺,那行刺的賊人是誰?”


  文二爺聞言,隻覺她的心思還真是夠單純的。


  “聽說是抓到了。不過,事情遠不是那麽簡單。”


  他似乎不願多說,尤其是對她。


  “那我明日進宮看看。”孟夕喬想了想才道。


  文二爺抬手阻止:“不用了,你這副身子現在還能去哪兒?”


  孟夕喬堅持道:“堂姐出事,我必須要去看看才行。”


  “你不要多事。”文二爺說這話的時候,隻把茶碗重重撂下,放出悶悶的聲響。


  孟夕喬看向丈夫,目露疑惑。這怎麽能是多事?孟夕嵐是她的堂姐,她如何能不牽掛惦記?

  孟夕喬像是想到了似的,目光一黯,她望了望雙花:“你先出去。”


  雙花巴不得可以暫時離開,匆忙退下。


  孟夕喬扶著床頭,低著頭道:“二爺,你和我說實話,這件事是不是……”


  她哆哆嗦嗦地開了口,卻話到一半就說不出口了。


  文二爺橫了她一眼:“你渾說什麽呢?”他突然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子往孟夕喬的身前一擋,高高大大的黑影,將她整個人完全罩住。


  孟夕喬抬頭看他,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肩膀:“二爺,念在咱們夫妻一場,您就不能和我說一句實話嗎?”


  文二爺目光沉沉地看著她:“我什麽都不能告訴你,你也不要多問。咱們夫妻一場,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孟夕喬聞言心中沒由來地一陣惱怒,她輕輕打翻手邊的藥碗:“二爺,若是還在乎我,就和我說一句實話吧。”


  十幾年的夫妻了,可現在她對他隻有陌生和不安。


  她抓著他的手,她的手腳冰涼,像是病了……沒錯,她的確是病了!


  文二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歎息道:“孟家的事,你別再管了。”


  這一句話,頓時孟夕喬心涼了下來。


  孟夕喬眼睛一紅,瞪著他看,他卻背過身去:“你早點歇著吧。不要想著進宮了,孟家的事,從此與你無關。”


  文二爺匆匆離開,隻留孟夕喬一人留在房中,默默垂淚。


  看來,威遠侯府和孟家是要徹底劃清界限了。


  …


  關於行刺一事,周佑宸命內務府和刑部一起著手去嚴查。而且,他還下令皇宮上下,任何人不許私自打聽議論此事。


  誰敢瞎打聽,罪可論斬。


  如此一來,宮中的閑話少了很多,宮外的流言蜚語,更是少之又少。


  大家都在猜,可是誰也猜不到,行刺幕後的真凶,到底是誰?


  長生休息了一夜之後,精神好了很多。


  他的手需要每天換一次藥,無憂自動擔負起了這樁差事。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一點都不比太醫們做得差。


  長生垂眸看著她的手,隻因他不敢看向她的臉。


  “姐姐,昨晚都沒有休息好,早點回去休息吧。”


  無憂搖一搖頭:“我不累。”


  見他好好的,她才能安心。而且,母後昨天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她暫時無暇分身來照顧他,她這個做姐姐的,怎能輕易離開。


  “昨天的事……”長生才剛一開口,無憂便搖搖頭:“別提昨天的事了,母後說了,你今天不用去書房用功,所以就好好休息一天吧。”


  他不能再出宮去了。


  長生聞言眸光一凝,他抬眸看她:“這種時候,我不能躲在這裏。”


  “姐姐,就在這宮牆之外,居然有人想要殺害母後!你難道不覺得可怕嗎?”


  無憂聞言心中一緊,低頭把紗布纏好,又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


  “父皇和母後會找到幕後黑手的。”


  她的語氣堅定,對此事的結果充滿了信心。


  長生聞言稍微遲疑片刻,方才點了點頭。


  當然,母後昨天氣急了眼,斷然不會放過真凶。


  “青雲哥哥,他怎麽樣了?”


  無憂微微搖頭:“我也不太清楚。母後派了焦大人去照顧他,以他的醫術,一定沒問題的。”


  怎麽可能會沒問題?孟青雲的肩膀都被射穿了,若是傷及筋骨的話,可能他的手臂行動起來就會有問題了。


  無憂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忙伸手輕輕替他撫平。“不要皺眉,像個小老頭一樣。”


  長生聞言嘴角微勾,似乎想笑一下,可惜,這會兒他實在是笑不出來。


  …


  整整一上午的時間,高福利派出去的手下就打聽到了關於那位“孫二爺”的事。


  聽說,他是一位外地人,名義上是個做皮貨生意的商人。而且,他手中的皮貨都是上等佳品,很多布莊衣鋪都不惜出高價求賣。那些和他打過交道的商戶,都沒有見過他的本人。


  他派人送貨,派人收錢,自己從來不露麵。所以,京城裏真正見過他的人很少,隻是知道有這麽一號人物,手裏頭有好貨。


  高福利把這些消息全都聽進腦子裏,然後慢慢融合。


  他整理一番之後,得出一個結論。


  威遠侯府,也許並不是這次行刺的主謀。


  高福利想了想之後,便又去了地牢,見了小東子。


  他把他關在棺材裏麵,而且,還是裝過腐敗死人的棺材。


  當棺材蓋被打開的一瞬間,小東子立刻哭喊出聲;“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高福利用手帕輕輕掩住口鼻,那棺材裏麵的氣味,實在令人作嘔。


  不過才幾天的功夫,小東子就已經瘦脫了人形。


  他憑著最後一口力氣,掙紮著坐了起來,一雙滿是汙泥的手,亂揮亂抓。


  高福利生怕他會弄髒自己的衣服,隨即用了個手勢,讓手下將棺材蓋繼續蓋上,隻留下一條小小的縫隙。


  這縫隙足夠讓裏麵的人呼吸和聽見自己的聲音。


  “小東子,你在宮裏當差那麽多年,應該知道宮裏的規矩。我無心害你,隻是你壞了規矩,我留不得你!”


  高福利一邊說一邊用手敲了敲這棺材蓋:“這是用上好木料做成的棺材,隻有達官貴人才配得上用它下葬。想想這也是你的福份了,能死在這樣的棺材裏麵!”


  小東子喊著哭音,苦苦哀求道:“留我一命吧。我還有用,公公,我還有用!”


  他的指甲拚命地抓撓著棺材蓋,那聲音聽著真是刺耳又詭異。


  高福利沉默片刻,才道:“你還有什麽用處?”


  小東子哭著道:“那邊還在等我的消息,若是我去見他們的話,定能為公公您問出來什麽的!”


  高福利聞言冷冷一笑:“哼,你這點伎倆,連我都騙不過,又怎麽騙過他們呢?”


  “能……我可以的!公公,您給我一次機會!”


  “我的話,可以成為證據,證明威遠侯有心謀反的證據!”


  高福利稍微想了想,隻讓手下將棺材重新打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哭得一塌糊塗的小東子,他的指甲都抓出血來了。


  “你能有從死人身上扒衣服的本事,怎麽就沒有敢睡死人棺材的能耐呢?真是可笑!”


  小東子嚎啕大哭,像個被嚇傻了的孩子。


  高福利陰測測地笑了笑:“我給你一次,明兒一早你去送信兒,若是你問不出什麽來。我還是會把你送回這棺材裏,而且,我還會給你找個伴兒,不會讓人孤孤單單上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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