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殘忍
無憂對他臨走之前留下的冷笑,耿耿於懷。
他對她沒有半分尊重可言!正如他所說的,他隻把她當成是值得炫耀的“戰利品”。也是嗬,她本來就是朝廷對突厥的一招緩兵之計,屠都野心勃勃,心中更在意的理應是六州城,而非自己才是。
想到這些,無憂心中泛起一絲寒意來。
她該怎麽辦?難道真的要淪為他的“奴隸”就這樣交代了自己的一輩子?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她是北燕公主,身份尊貴,不容侵犯。
若是連她自己也敗下來了,那屠都的氣焰隻會更加囂張。他會更加地看不起她,也會更加地看不清北燕!
驚魂未定的明珠,快步跑了進來。
“殿下,這大汗今兒是怎麽了?”
她早知道屠都可怕,卻不知他喜怒無常到這般地步?
無憂歎息一聲道:“你們也得打起精神來,若是真出了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們。”
她憂心忡忡地語氣,讓明珠更覺不安。
不過事已至此,害怕也是沒用的。
當初她陪嫁過來,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
出宮之前,皇後娘娘曾親口對她說過一句話。
“這條路隻有進,沒有退!若是你敢逃,你們全家都要一起陪葬!”
她和主子都是如此,隻能往前,不能後退。
之後,一連三天無憂都沒有再見到屠都。他突然神神秘秘地消失了。
無憂有心詢問,可沒有人告訴她,他們隻奉命看住她,不許她擅自離開營地半步。
他們離開京城已有好幾天了,可路程才走了幾十裏。
屠都和他的軍隊,似乎並不著急趕路,好像是在等待著什麽,又好像是在覬覦著什麽?
無憂並不是一個敏感的人,但她還是隱約嗅到了一絲絲陰謀的味道。
…
黃昏時分,外麵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小雪。
伴著小雪而來的,還有風塵仆仆的屠都。
他終於回來了,他徑直走入大帳,嚇得正在看書的無憂,心中一驚,掉落了手中的書。
屠都喘著粗氣坐了下來,瞥了一眼她落在腳邊的書,直接伸手撿了起來,然後扔到了火盆之中。
無憂起身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她眼睜睜地看著書卷被火苗燒成了一團黑色的灰燼,秀眉微蹙道:“大汗,您憑什麽燒臣妾的書?”
他每次見她,總是一副不痛快的表情,而且,處處針對她,找她的麻煩!
屠都冷冷道:“草原上的女人不看這種沒用的東西,她們的心中隻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還有對天地之間的敬畏之情!”
他認得些漢字,也看過些漢人的書。他看得似懂非懂,隻覺那些都是故弄玄虛的東西而已。
無憂氣紅了一張臉,走到他的麵前:“聖人賢者的道理,匯集成書,乃是古人修心養性治國平天下的大智慧!大汗您可以不稀罕,但也不能這般隨意糟蹋!大汗是一國之君,居然連一本薄薄的書都容不下,心胸未免太狹隘了吧!”
屠都聞言抬起頭來,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方才幾天的功夫不見,她居然敢和自己頂嘴了。她的膽子突然變大了,這是為什麽?也許是他對她太好了……他到現在還沒有碰過她,不是不想,隻是他從不強迫別人,更不會強迫她。
屠都犀利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無憂心中一緊,但她沒有退縮和躲避,迎著他的雙眼看去。
“你的膽子變大了。”
無憂聞言低頭咬唇,轉移話題道:“大汗,這幾天去哪兒了?”
屠都緩緩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他用了三天的時間來狩獵,不為取樂,隻是為了單純地殺戮。近來這些日子,過得太平靜了,他不想自己的雙手失去殺戮的感覺,就如刀鋒不磨就會不再遲鈍,而不再鋒利。
他需要繃緊精神,敵人無處不在,若是手不夠狠,刀不夠快,那麽隨時隨地都有危險。
無憂微微垂眸,突然發現他的雙手上沾著些血跡,不過已經凝結起來。
她臉色一變,繼而輕聲問道:“大汗,您受傷了?”
不知為何,她的語氣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屠都沒有回答她,隻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他怎麽可能會受傷?
無憂稍微猶豫了一下,轉身去到水盆裏浸濕了毛巾,然後又重新來到他的身邊。
她低下頭,輕輕抓住他的手。
屠都皺眉甩開她的手,不知她要幹嘛。
無憂見他避開,便又伸手過去,隻道:“請大汗先不要動。”
她用手帕給他擦拭手背的血跡,動作溫柔又輕緩。
兩人之間的氣氛也隨之發生了改變。
屠都褐色的眸子裏透出一道異常的光彩,似有不安和困惑,他繼而又甩開了她的手。“我沒受傷!”
她當真是不怕他了,居然還敢碰觸他的身體。
他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僵硬而冷漠。
無憂眸光微閃,低頭看著自己手裏沾著血跡的毛巾,心中微微一沉。
狩獵之後的暢飲才是最痛快的。
屠都和他的手下們喝到子時,還未覺得盡興。
不過,他不喜歡喝醉,借著三分醉意回到帳中。
無憂已經睡去,蜷著身子躺在角落裏,身上蓋著雪白的狐皮,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使她的眉眼更顯精致。
她睡著的樣子,像個膽小的孩子,不像個女人。
屠都默默走到火盆前,離她有一段距離,他靜靜地看著她,雙手把玩著自己的匕首。
他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耐心,尤其是對她!
今天,他得到了探子們的回報。
駐守西北的褚靜川,並未有回京的動靜,而北燕皇帝似乎也沒有把他召回的意思。
褚靜川是個麻煩,很大的麻煩!
屠都心中默默轉著主意,忽地想起一件事來,褚靜川是她的親舅舅不是嗎?
如果拿她做籌碼的話,褚靜川會肯低頭嗎?
他正如此想著,那個蜷縮在狐皮之下的人兒,突然動了一動。
她的雙手微微抬起,像是要抓住什麽東西似的,嘴裏喃喃道:“母後……母後……”
屠都眉心微動,騰地站起身來,他走過去看她,發現她的眼睛還閉著,隻是手在動。
她似乎正在做著什麽夢?噩夢?還是思念親人的夢?
無憂隻是動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慢慢地,從她的眼角閃過一道若隱若現的淚光。
她哭了……因為想家?
不知為何,屠都沒由來地覺得一陣煩躁。
他欺身而上,雙手撐住身體,俯視著她的每一個呼吸和每一滴眼淚。
屠都小時候,曾聽奶奶說過,若是一個人在夢中哭泣,那就說明她真的很傷心。
他的呼吸粗重,吹拂在無憂的臉上,像是一陣熱熱的風,夾裹著濃濃的酒味。
無憂偏過頭去,繼而悠悠轉醒,她沒想到屠都會在自己的身邊,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差點驚呼出聲。
“大汗……”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愣然地看著他,一副迷蒙的樣子。
他要做什麽?他怎麽會在這裏?
屠都微微伏低身子,手指在她的臉頰輕輕一滑,冷冷地開口道:“你在哭什麽?”
無憂訝異搖頭,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她隻是做了一個夢。
“你還在想家是不是?還在想你那虛偽卑鄙的母後是不是?”
“請大汗不要詆毀臣妾的家人。”無憂側過臉,咬唇道:“請您放開臣妾。”
他不能這麽說她的母後,他不能。
“你還想著要回去?你還以為你能回去?”
無憂聽了他的話,掙紮了幾下,但終究是徒勞,便再度看向他:“大汗,臣妾從未想過要回去!臣妾隻是放不下對家人的思念之情,還請大汗體諒!”說完,她用雙手抵著他的胸口,道:“臣妾要起來了,請大汗讓開!”
是啊,他這種野蠻人怎麽會懂?她也不必和他多說!
屠都沉默不應,動也不動。就這樣壓在她的身上,什麽都不做,滿是戲弄之意。
“你……”無憂氣急,一時也顧不上什麽規矩禮數,抬起雙手在他的身上亂打一氣。
從小到大,她還未對誰發過這樣的脾氣,今兒是第一次,她踢踢打打,也未能撼動屠都半分,反而累得自己呼吸淩亂。
“你到底想怎麽樣?你欺負我們欺負得還不夠嗎?”
欺負……屠都突然笑起,笑聲極冷:“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欺負嗎?小東西,看來我對你真的是太仁慈了!”
他的眼神瞬間起了變化,他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去撕扯她的衣裳,目光灼灼,動作粗暴至極,那感覺似乎想要把她的人也撕碎似的。
無憂嚇得渾身發抖,僵著身子,一時忘記了抵抗。須臾,她隻覺身子一涼,方才驚覺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見。
她怕到了極點,雙手不安地掙紮摸索,突然,她摸到了一個冰冷冷的東西,那是屠都佩在腰間的匕首。
隻是一瞬間,她幾乎想也不想地就把匕首抽了出來。
這一個動作,讓屠都粗魯的行為終於停了下來。
屠都抬起臉來看她,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無憂拿著匕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麽辦。最後,還是屠都把著她的手,將匕首對準自己道:“你敢嗎?要不要試試看?”
這是他給她的第二次機會。
無憂見匕首抵上了他的頸窩,嚇得一張臉瞬間失了血色。
她惶惶不安地看著他,終是含著淚光鬆了手。
匕首掉落在了一旁的狐皮上,沒有聲響,卻很沉重。
她根本不能殺他,而且,就算他死了,她也回不去的。
該來的總會來的,躲也躲不過去。
無憂咬緊嘴唇,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既然不能反抗,便隻能順從。
屠都不似方才那般野蠻,輕輕咬住她的耳垂,惹得她的身體微微發顫。
“忘記你的家人,忘記你的一切,以後你隻屬於我一個人。”
無憂滿心酸澀,沒有回答,隻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
從開始到現在,一切都宛如一場炙熱的煎熬,殘忍而又溫柔。
當疼痛來襲的那一刻,無憂沒喊也沒哭,仿佛這具身子根本就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