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李三封官大喜之日已修
李四公子的座位就在李三公子的左側,李三公子的所作所為不出意外地影響了他的這位弟弟,原本李四公子還算鎮靜,這時,心中卻有些煩躁,這個兄長,就算是在皇上麵前也不安分,隻希望今日不要有什麽事連累到他就好。
李三公子將自己寫的試卷放在一邊,再也沒有看過一眼,而是將手邊剩下的紙張拿起來寫寫畫畫起來。
在李三公子之後,有些考生也寫好了試卷,可他們卻沒有李三公子那個膽子,敢四處招搖,更不敢東張西望,唯恐給上麵的皇上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隻能端坐在桌旁等待。
殿試的時間是一個時辰,時間終於到了,這些考試的考生們都停下了手中的筆,然後將試卷放好,然後,站在台階上,皇上身側的小太監這時也走下台階,來到這些考生麵前,一一收卷。
將試卷收好之後,又恭敬地呈到了皇上麵前。由於先前皇上另外有旨,所以,李三公子的試卷還留在他的麵前。
皇上沒有說話,接過那些試卷後,一一看過,有時皺眉,有時若有所思,最後,將所有的試卷都放下,抬頭看向所有人道:“這刻殿試成績朕已有決斷,不過,這李夢陽的成績就交給在座的各位卿家來評斷吧,李夢陽,現在你將你的試卷讀給朕和滿朝文武大臣以及你的同年聽聽,至於你能取個什麽名次就由他們來判定吧。”
“是,皇上,那夢陽是否現在就可以讀了?”李三公子倒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讀吧,嗬嗬!”皇上想到李三寫的這試卷,心中不由地一樂神情自然就沒那麽嚴肅了。
“咳咳!”李三公子清了一下嗓子,將試卷抬高,開始朗讀起來:“臣夢陽三歲熟讀詩經,五歲細讀四書,七歲文史足用,十歲研習兵書騎射,十二歲喜機關靈巧之物,十五歲夜望星空天象,十七歲到達極北寒地,十九歲出海目睹異域風情,而,二十歲,回家侍奉祖母,高堂,二十二歲,預成親,乃陛下親賜良緣。
臣夢陽年二十又二,身長八尺七寸,目若朗星,齒若編貝,麵若銀盆,勇若張飛,捷若子龍,敏若相如,信若尾生。
臣夢陽才高八鬥,品行高潔,誌向高遠,意誌堅定,乃聖人所需良臣也,若得之,社稷之福也,若失之,國之憾矣!臣夢陽再拜!
啟稟皇上,臣讀完了。”
李三公子讀完之後,大殿一片寂然無聲,人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李三公子,試想一下,當時人習慣自謙,可這個李三,瞧瞧,他這寫的,把自己都誇上天了,就差點說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不僅相貌出色,而且從小就是神童,長大更是全才,德行更是無可挑剔,最後還說,他就是皇上一心想求的那種良臣,國家有了他這樣的臣子,就是國家的福氣,如果失了他這樣的臣子,那就是國家的遺憾了。
殿上的臣子們愣了片刻,倒是悟了,這大言不慚的自白要是是別人寫的,眾大臣一定會嗤之以鼻,可這樣說的人如果變成了李三公子,眾大臣反而不奇怪了,李三公子這樣的混世魔王,平日裏什麽事都能幹的出來,現在不過就是自己把自己誇了一遍嗎?這很正常,隻是,李三公子誇的是另外一個人吧,絕對不會是他自己。要是李三公子真的像他寫的一樣,這天恐怕是要下紅雨了。
就算心中則怎麽不齒李三公子無恥的行為,自己為自己臉上貼金的行為,可卻不能否認,作為一封自薦書來,李三公子的試卷還是很貼題的,可越是這樣,他們越發不知道皇上怎麽想,不知皇上怎麽看李三這試卷的。
“對李夢陽的試卷,眾卿家如何看?”皇上的臉色這時沉沉的,但沒有人敢盯著皇上的臉看,一時之間,又冷場了。
“怎麽,難道是李夢陽的聲音太小了,各位卿家不曾聽清?”
“皇上,微臣有話要說。”這時,終於有一個大臣站出來說話,可這人卻是被李三公子得罪過的,誰讓當年這位尚書大人的庶子被李三公子弄成了半個太監呢?
這事說起來,就話長了,當年,李三公子十五歲時,在酒樓裏吃飯,並順便聽一老一少祖孫倆賣唱,結果那賣唱的小姑娘倒是有幾分姿色,結果,這尚書大人的庶子恰好也在酒樓吃飯,喝了酒,就當場要去扯人家小姑娘的衣裙,手就往人家小姑娘的衣裙裏麵摸,那當爺爺的自然不能看著自己孫女受辱,跪下苦苦哀求,結果反而被那尚書的庶子一腳踢地撞到了李三公子的腿上。
瞄了個咪的,你丫要欺男霸女就欺男霸女吧,幹嘛要殃及池魚,也罷,前幾日,他剛好做了一件壞事,正愁沒有做一件好事抵消了那件壞事呢,看在這老頭可憐的份上,他就出手一次吧。
總之,那次事情之後,尚書家的庶子和李三公子又經過兩三次較量,最後,以尚書家的庶子晚上睡覺時,卻發現男人的那個重點部位盤踞著一條蛇而變的不舉而告終。
說起來,這李三公子的院子裏,專門有一個地方養的是那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像蛇這樣的,都是小意思。
這尚書本就沒有嫡子,又偏寵那個小妾,結果這小妾的兒子被李三公子折騰的瘋瘋傻傻,這仇是結下了,可也拿不到李三公子的把柄,好不容易有一次抓到了李三公子的把柄,卻讓李老祖宗用丹書鐵券給免罪了。
這尚書能不憎恨李三公子嗎?可與李三公子較量了許多次,都沒占到什麽便宜,這尚書隻能暫時偃旗息鼓了,不過李三公子的這份試卷,在他看來,李三公子這樣的人怎麽能成為社稷之福呢,這樣的人,要是在朝為官,那不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禍害人了嗎?今日,借著這個機會,他也要羞辱一下這個狂妄豎子。
“趙卿家有話請講。”
“啟稟陛下,臣覺得應該治這李夢陽的欺君之罪。”
“哦,此話怎講?”
“回皇上的話,這李夢陽的自薦書的確文采斐然,可仔細推敲,卻句句都是虛妄之言,如何不是欺君,今日,試卷上,他可欺君罔上,那改日,如果真的成了國之臣子,還不知會做出何等事來,請聖上明鑒。”
“李夢陽,趙大人說你這試卷犯有欺君罔上之罪,你可認罪?”皇上的表情仍沒有太大的變化,
“回皇上的話,臣李夢陽所言據實,有何欺瞞之處,趙大人公然當眾汙蔑夢陽名節,不知意欲何為,難不成是在公報私仇,還請皇上還夢陽一個公道。”
“眾位卿家怎麽看?”
“回皇上的話,微臣覺得李夢陽的試卷的確文采斐然,就試卷而言,不失為一篇佳作,至於這試卷所言,是否屬實,這日後,自有公論。”一位習慣和稀泥的大臣開口道。
“回皇上的話,微臣也覺得李夢陽隨讓你性子狂放,卻不失赤子本色,如果能加以合理引導和教化,也可稱為陛下良臣。”說話的這大臣是英國公的好友,自然是要為李三公子美言幾句的,更別說,李三公子對此人還有救命之恩。
還記得,當初被李三公子召喚來到留園的湖中撈鞋的那群山賊嗎?這位大人的家眷進京時也曾是那夥山賊的目標,結果,當時李三公子恰好也主動送到賊窩去做客,就順便救了這位大人的家眷。
所以,這位大人覺得,這個李三,雖然名聲不好,但不至於真的是非觀念沒有,隻是做事不偱常理罷了。才識和膽色卻不是那些酸儒書生能比的,如今,他既然有心為國效力,自然,就要在朝堂上保舉與他了。
“微臣讚同趙大人的話,李三公子的名聲,京城無人不知,這等無行之人怎可成為我東唐國之棟梁。”國子監祭酒出聲道。誰讓李三公子將人家小妾的肚兜掛在了京城城門上呢?
“皇上,知子莫若父,英國公既然也在場,不如讓英國公來評價一番自己兒子的考卷如何?”心思深沉,老奸巨猾的丞相道。在這種場合,他不開口不行,可在沒有搞清皇上的真實意圖前,他也不會隨意地評價李三的試卷,既然這英國公在場,就將這難題踢給英國公吧,誰讓他生了這麽個兒子呢?
英國公在一邊,聽著眾位大臣你一言,他一語地討論者自家兒子的試卷,心中隻能歎息,這不肖子,難道不知道再皇上麵前不能太高調嗎?看吧,如今變成了這個樣子,連帶的他這個當爹的也不得安生。
雖然,英國公也知道自家兒子的試卷寫得太大言不慚了,可是,他這當爹的也不能承認呀,要是承認自家兒子這考卷上寫的是虛話,這欺君之罪的帽子他也承受不住,可是要為自家兒子辯護的話,同樣會被政敵攻擊的。
如今老奸巨猾的丞相竟然將話題引到他的身上,就算他心中再怎麽發苦,也不得出聲道:“皇上,臣惶恐,小兒考卷中固然有誇大之詞,可為臣相信,他的一片忠君愛國之心卻是沒有錯的。”
“皇上,臣覺得李三公子這試卷固然有些誇大,可臣覺得,乃是人之常情,殿上的另外四十九名進士,誰可以敢保,自己從未做過一件錯事,而誰又將自己做過的錯事和身上的不足寫入卷中,既然大家都藏了自己不足的一麵,將自己好的出色的一麵呈於聖前,那麽,李三公子又何來的欺君之罪,如果誇自己就是欺君之罪的話,那麽在座的各位,又有幾個人敢說自己問心無愧,且不說,貪贓枉法的有之,品德有損的有之,平庸無能的有之,甚至通敵賣國的臣子,都出過,既是如此,那不是許多人都犯有欺君之罪,就說趙大人您吧,寵妾滅妻,貪花好色,難道也是聖上的期望嗎?要說欺君,您又何嚐不是?”
說話的是慕容月,說實話,他也沒想到這李三還真不是個草包,要說,先前,這李三中了進士,他也心存懷疑過,雖然這李三平日裏做事不著調,竟然將自家兒子都抱回他家去了,可要是有竇姑娘那麽一位賢妻,沒準這位李三公子還真能成為東唐國的一代名臣呢?
慕容月這話一出口,大殿頓時靜了下來,實在是慕容月這話說的有些太辛辣了,偏偏眾所周知,慕容月說的那可是實話,如果有誰這時不長眼地跳出來反駁,沒準這位京城府尹就可以當著皇上的麵給對方難堪。
也有些大臣想搬掉慕容月,可都失敗了,最終反而把自己也給折了進去,皇上更是不客氣地道:“他就是慕容月的靠山。”有皇上做靠山,這些大臣又羨慕又嫉妒,但也知道這慕容月是他們惹不起的。
其實,皇上何嚐不是愛屋及烏,自己唯一的兒子不能相認,作為七王爺的中式好友以及忠實受害者,皇上自然也看重幾分,更何況,慕容月的確是一位有能力品行還不錯的臣子。
“哈哈!”就在這時,坐在皇位上的皇帝放聲大笑。
笑完之後道:“李夢陽呀,李夢陽,你這小子走到那裏都很熱鬧,既然你覺得朕不用你這樣的人才是朝廷的一大損失,你又走過千山萬水,見識過各地的風情,剛好,西南的慕雲府連續死了三個知府,這次,朕就派你這個能人前去赴任,一個月後動身。”
“臣李夢陽領旨,定當恪守職責,不負皇上厚望。”李三公子聞言,起身上前跪倒謝恩。
殿中眾人再一次目瞪口呆,要是按照往年的慣例,這新科的前三甲,狀元,榜眼,探花一般都是先入翰林院的,進了翰林院也不過是個六品官位,可這李三公子,皇上並沒有給他封任何名號,卻是直接放了外任,這放了外任則罷,卻一下子給了一個四品知府的官位,本朝從開國以來,還沒有那個剛參加完殿試的考生直接候補知府實銜,就算是放外任的,多半也是七品的知縣,八品的縣丞居多。這李三一下子可是連升幾級,坐馬車也沒這麽快吧。
不過想到這個慕雲縣,心有不滿的大臣們又有些幸災樂禍了,不錯,這個慕雲成,三年以來,已經死了三任知府,每個知府都在任上沒有待夠一年,如今,這位置已經空了三個月了,可是仍沒有找到合適的繼任人選,這李三公子攤上這個差事,就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英國公這心裏這時就跟貓抓一樣,他寧肯這兒子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還放心一些,就算不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那找個不錯的地方放個七品知縣,隻要不出什麽大亂子,熬個資曆,過上幾年也可以進京,可如今,竟然被放到死亡之城去了。
雖說這兒子平日裏總是惹的他生氣,可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呀,他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兒子去送死呢,在慕雲城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那些知府紛紛死於非命,不用想,都是有蹊蹺的,就算這兒子的性子無法無天,可強龍難壓地頭蛇呀!他還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呀。
想到這裏,英國公隻能硬著頭皮再次開口道:“皇上,犬子素日遊手好閑,雖有報國忠君之心,可無奈對地方吏治毫無經驗,這知府一職,可是涉及到一城的方方麵麵,恐怕犬子不能勝任,這要是誤了事,那就不好了,不如皇上另派經驗和能力都不錯的能吏前往才更為妥當。”
“哦,愛卿這當爹的自謙朕豈會當真,朕相信令郎不會讓朕失望的,也隻有這種地方才適合令郎這種出類拔萃的人才曆練,等過上幾年做出成績來,朕另有重用。”
英國公聞言,這滿口的苦硬生生地說不出來,雖然這不肖子能入了皇上的眼,也算是一件好事,可這福兮禍兮,真不知是福還是禍,現在他已經不指望這兒子上任能做出什麽成績了,隻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回來,那就謝天謝地了。
李三公子的事情處理完了,皇上這才拿起另外四十九份試卷,選出了前三甲,一一宣讀了名字,又詢問這三人幾句話,就沒有多說什麽了,雖然,李三公子今日這個殿試一波三折,可比起另外四十九名考生來,可是大出了風頭,就連金科狀元探花也變的黯然無光起來。
至於李三公子嗎?心中其實對當不當官,當什麽官根本無所謂,他之所以寫出那樣一封自薦書來,也不過是昨日他恰好看到了當年東方朔寫給漢武帝的自薦書,沒想到,今日的殿試,皇上竟然出了那等題目,當他看到這個題目時,當下就樂了,這自薦書,不就是將自己吹的厲害點嗎?這又何難,東方朔能吹,他自己也能吹,而且還要吹的比對方好。
至於這樣寫的後果,他根本就沒多想,李三公子做事什麽時候考慮過後果,他追求的是刺激的過程好不好。
至於皇上點了他做慕雲城的知府,不就是那地方死了三個知府嗎?他李三可是九命怪貓,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能要了他的命,不過,死了三哥知府,這事情聽著還真有些好玩,也罷,京城的日子也太無聊了,如果去了慕雲城,將未來親親娘子也帶在身邊,那麽,到了那地方,他就是最大的,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就算是當著全城的麵疼愛自家娘子,料那些人也不敢多說一個不字。
到時候,他隻要把該做的事情交給別人去做,每天在房中陪著親親娘子描眉塗唇,這是何等的美事呀,要是留在京城的話,總要避著老祖宗和自家老爹的眼線,至於親親娘子嗎,心裏還要想著崔家的老祖宗,還有那個小豆子弟弟,進了自家門,還要對那個女人畢恭畢敬,還要孝順祖母,那麽,分給他的時間不是少了嗎?
不過,未來娘子應該願意跟自己離開京城吧,哼,就算不願意,他就將她綁在懷裏抱著去。
這時,李三公子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本朝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吏家的女眷都可以享受皇封,大多數品級是隨著夫君的官職走的,老祖宗和自家娘親都是有誥命在身的,老祖宗是一品誥命,娘親不管生前還是死後都是二品誥命,那麽,自家未來娘子不是也可以求個四品孺人的誥命嗎?
可是這誥命的旨意要經過禮部,還要縫製誥命服飾,一個月時間都不夠,等他成親了,這一個月的時間也過了五六天,這樣一來,要是等自己赴任時,這誥命還沒下來怎麽辦?
想到這裏,李三公子再一次下跪道:“臣李夢陽還有一事求皇上恩準。”
“哦,愛卿還有何事奏請?”當今皇上將李三公子放到慕雲城去,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在皇上看來,將李三放到哪個地方去,可能能收獲意想不到的作用,如果李三到了那個地方送了命,那就說明是他看走眼了。到時,再另外想辦法,如果,李三能幹好,那那地方就是一塊磨刀石,沒準真的能磨出一塊國之棟梁來。
“回皇上的話,臣的婚事是皇上所賜,那臣現在已經是四品官了,那我家夫人是不是現在也可以請封誥命了?”
世上的女子不都以皇封誥命為榮嗎?相信未來娘子知道她馬上就有誥命在身,一定也會高興的。
皇上聞言,抽了抽嘴角道:“如果朕沒記錯的話,卿家還沒有成婚呢,這誥命需成婚之後才能請封吧。”
“皇上,您是沒記錯,不過也不過就剩六日時間了嗎?臣這是提前先預定一下,到時等我家夫人嫁進門來,就直接有誥命服穿了,那樣,天下人不都讚皇上您英明神武嗎?”
“嗬嗬,朕就不明白了,你家未來夫人的誥命服怎麽就和朕的英明神武聯係起來了?”
“皇上,臣這不是在給您老人機說好話嗎?”
“好,既然這婚事是朕做的主,那這誥命服,王大人,就早點給李夫人準備好吧。”一件誥命服對皇上來說,根本無所謂,既然這李三要,他就給。
李四公子的名次既不在前三甲,也不再前十名,大概在二十名之內,也算是不錯的成績了,可等皇上宣布散朝後,不管是心中幸災樂禍的,還是心中擔憂的都上前向英國公打招呼。可話裏提的都是李三公子,就算李四公子也跟在英國公的身後,眾人就好像忘記了他的存在一樣。
英國公隻好以一些場麵話應付,等眾大臣都散去之後,英國公帶著兩個兒子來到宮門口,上了自家的馬車,這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看著李三公子有氣無力地道:“你這不肖子,那慕雲城的知府連續死了三個,都沒被查出死因來,你——哎,到了那個地方,就算你有免死的丹書鐵券又能如何?”
李三公子還在幻想他何竇子涵如果到了慕雲城,如何過兩個人的美好日子,結果,就聽到自家老爹哀聲歎氣的。當下笑嘻嘻地道:“爹,兒子我從小被你打到大,也活的好好的,那些人豈是兒子的對手,您就放心吧。”
英國公聞言氣急,這不肖子是怎麽說話的,敢情在他的眼中,他和那些惡人是同類了?
這時,李四公子也開口了:“三哥既然要去慕雲城赴任,那府裏的一切就交給弟弟我好了,隻是,那地方總是凶險的,還是要小心為上。”不管他們兄弟平日之間的關係多麽冷淡,但在老爹麵前,還要維持表麵的和諧友愛。
等英國公父子三人回到府中時,守在宮門外的下人們已經得到了消息,並先一步回報到了府中。
原本英國公還擔心老祖宗疼愛孫子,要是不願讓李三公子娶慕雲城那個死亡之城該怎麽辦?皇上一言既出,那可是金口玉言,不能更改的,就算老祖宗進宮求德妃娘娘,恐怕也沒什麽作用。卻沒想到,老祖宗見了他們父子三人倒是喜笑顏開,沒有一點擔心。
難不成,老祖宗還不知道那慕雲城是個什麽地方?
“陽哥兒,你如今可是四品官銜了,隻是這以後行事還是要以穩妥為上,且不可辜負了皇上和你爹的期望,至於那個慕雲城,愛死人,祖母相信我的陽哥兒福壽綿長,定不會有事的。”
李老祖宗往日最為憂心的就是李三公子的前程,等她老去之後,沒人護著,那可怎麽辦?如今雖然心中有些不舍,也有些擔憂,可她相信,自家寶貝孫子聰明絕頂,武功又高,那些人就算再狠辣,也不是自家寶貝孫兒的對手。
“祖母請放心,敢要孫兒命的人,都是他們自己活膩歪了,孫兒還沒有為您抱的重孫兒呢,怎麽舍得就去找閻王爺報道。”李三公子站到李老祖宗的身後,示意丫鬟讓開,親自為李老祖宗揉起了肩膀。
“如此最好,媳婦,三哥兒,四哥兒的婚事你準備的如何了?幸好提前了三哥兒的婚期,要不然,這成親的事情可就要重新商定日子。”李老祖宗看向英國公夫人道。
“回母親的話,一切都妥當了,您就安心等著孫媳婦進門吧。”英國公夫人麵帶笑容,她心中的滋味也是很複雜,一方麵,她很是嫉妒這個繼子一躍成為四品實權知府,另一方麵,她有希望那個慕雲城真的是死亡之城,最好,這繼子去了再也不要回來,省的天天在她麵前晃,她哪一天忍不住,髒了自己的手。
李三公子又在李老祖宗房中陪著李老祖宗說了一會話,就準備回自己的院子,走到半路上時,就見門房的小廝快步走了過來道:“三公子,門口剛才有人送信給您。”
李三公子接過,信封並沒有封口,信皮上也無一字,他打開手中的信,見上麵寫道:“喜聞公子金殿一鳴驚人,奈何未婚妻卻與別人在清茗樓丁字一號包廂私會,熱心人知名不具。”
“公子,你在看什麽?”小四也得知了李三公子外放知府的消息,心中自然也是極為自家公子高興的,早就在房間裏準備了酒,打算一會和自家公子暢飲幾盅,這時,手中正拿著一個酒甕,這時,恰好看到李三公子立在過道上看信,當下走了過來道。
李三公子今個本來心情不錯,本來就想見竇子涵一麵,沒想到這時卻有人給他送這樣一封信來,信中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說自己的未來娘子與人在清茗樓的丁字一號包廂私會。這讓他原本很好的心情此時卻變的惡劣起來。
李三公子一貫是個很自信的人,可是人都有弱點,李三公子的弱點就是,麵對竇子涵,他總習慣性地沒有自信,此時見到這樣一封信,他心中怎沒有想法。這寫信人的目的是什麽?絕不會是隨意開個玩笑吧。
“小四,找門房的小石子問問,這封信是什麽人送到府上來的?”小石子就是剛才給李三公子信的那個門房小廝。
“公子,可是出了什麽事?”
李三公子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
小四迅速地看了一遍道:“公子,這是什麽人開的玩笑,竇姑娘應該不是那種人,如果您心中存疑的話,不如去這清茗樓看看就知道了。”
“嗯,那我出去一趟,晚上我們再拚酒。”李三公子拍了怕小四的肩膀道。雖然心中有一個聲音提醒他,這寫信的人一定居心叵測,可李三公子仍控製不了自己略顯暴躁的心。
清茗樓顧名思義,當然是一處茶樓,對熟知京城的李三公子來說,要找到一處茶樓並不是問題。
隻是品茶這麽高雅的事情不是李三公子這種性子能為的。所以,他雖然知道這清茗樓是什麽地方,但也不是特別熟悉。
到了茶樓,一個年輕的夥計迎了上來道:“公子,您想喝點什麽?”
“丁字一號包廂有客人嗎?”
“回公子的話,丁字一號包廂的確有客了,丙字一號包廂有位置,公子可要在哪裏品名?”
“丁字一號包廂裏是什麽客人?”
“回公子的話,是一男一女,別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這銀子賞你了,給本公子帶路。”
“謝公子賞,公子莫非認識他們二人。”
“帶路!”
“好,公子請跟小的來。”這茶樓夥計看到李三公子有些凶神惡煞的樣子,也不好再多問什麽,當下,就在前麵帶路,上了二樓,剛走到右邊的最邊的一個房間時,包廂門突然從外邊打開了,走出一個人來。
不是別人,正是王皓王公子,李三公子一看,眼睛都紅了。
“表弟,你怎麽來了?”王皓王公子雨鞋驚訝,馬上想到了什麽,正要解釋,李三公子卻一把將他的身子拉離門口,然後一腳將門踢開。
裏麵的竇子涵聽到響動,直覺地向門口看去。當看到神色不善的李三公子時,馬上就明白對方設計這個局為的是什麽。
卻說今日竇子涵本在崔家整理崔老祖宗準備給她的嫁妝賬單,卻接到一封慕容夫人寫給她的信,約她在清茗樓一見。
竇子涵心中雖然也有過疑惑,但一想,這慕容夫人畢竟是女子,見見也沒什麽,就到了清茗樓,等她進了包廂,等了片刻後,心中還在猜想,李三公子的殿試今日不知怎樣了?卻沒想到,敲門進來的是王皓王公子。
她當時就很疑惑,責問王皓王公子怎麽在此,王公子則道:“他接到竇子涵約見的書信,所以趕來赴約。”
竇子涵當即就知道事情不對,有人設計了他們,催王皓王公子先行離去,王皓王公子也隻遲疑了片刻,也知道今日的事情不單純,剛出了包廂門,迎麵就碰到了李三公子。
李三公子進了包廂,垮地一下,將門從裏麵關上,心中本就有怒火,又看到包廂內隻有竇子涵一人,出門難道都不帶個丫鬟嗎?如果包廂內有個丫鬟陪著,他也許還會忍忍心中的怒氣,可現在,他忍不住。
李三公子的身子逼近了竇子涵。一抬手,就將放著茶盅的桌子給推翻在地,茶盅摔倒在地,碎了一地。
“你怎麽來了?你聽我解釋。”
“兩日前,本公子傳信給你,要見你一麵,你都不願,今日卻和他在這裏私會,你把本公子這個未婚夫當什麽?說,你們剛才在裏麵做什麽,做什麽了?是不是,他也和我一樣抱你了,親你了,還是像我現在這樣摸你了,你穿的這麽漂亮,是不是給他看的。”李三公子的手在竇子涵的身上摸來捏去。
剛才,他進門時,要是她有幾分欣喜,他都會聽她解釋的,可她眼神中除了驚詫,一點欣喜的感覺都沒有,這點讓他心中很是受傷,他心中有一個模糊的想法,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他的一廂情願,以他的高傲,怎麽願意接受這個想法,要是一輩子她都不會喜歡上他,那——李三公子隻能通過做點什麽,來排解自己心中的恐慌感,也許今日的事情隻是給他的恐慌感找個一個發泄的窗口。
“你發什麽瘋,我和王公子也是中了別人的圈套。”李三公子的力道太大,捏著她的胸時,讓她感覺一陣鑽心的疼痛,忍不住皺著眉頭,想將他推開。
“別人的圈套?哼,別人的未婚妻怎麽不中圈套,偏偏就你中了,讓本公子看看你這張臉,這張臉下麵到底在想什麽,不過,本公子告訴你,不管你心中怎麽想,你還是認命幾日後嫁進本公子的門來,等你進了門,要死要活,那由本公子說了算,要是你這幾日做出其他的事情來,本公子就先要了崔老太婆的命。”
李三公子說完,更是用一隻手臂鉗製著竇子涵的身子,另一隻手捏著竇子涵的下巴,陰狠地道。
竇子涵聞言,竟然覺得意興闌珊,失去了回話的興趣,她早就知道李三公子這種人不是能用常理推斷的,現在的他臉上哪裏有上次見麵時討好的笑容,俊秀的臉上滿是陰狠之色,她心中也有委屈,今日的事情是她大意了,可那又怎樣,他們即將成為夫妻,連起碼的基本信任都沒有,她早就說過了,她和王皓王公子是真的什麽都沒有,這個李三為何不相信她的話。
原本,她還覺得如果成親了,她會試著去喜歡這個男人,現在看來,就成親,他們也是一對怨偶,她最接受不了的是,他竟然用崔老祖宗的安危來威脅她,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將自己的身體和心交給這樣的男人。
這門婚事退不了,她自然也不會尋死覓活,她會嫁進李家去的,至於怎麽做夫妻,她說了算。
包廂內的兩人暗潮洶湧,包廂外的王皓王公子承認剛才進了包廂時看到竇子涵時,他心中還是一股莫名的竊喜,雖然,他馬上聽了她的解釋,知道是誤會,可仍擔心她的安危。
雖然也知道她和自家表弟的婚期提前了,也就再過五六日的時間,從此佳人是他人妻,他們之間總歸是有緣無分的,如果當初他能夠盡快的決斷,現在是不是她就是他的妻?
自家表弟的性子向來是無法無天的,不知會不會傷了她?可是事情鬧大了,傷了她的名聲,進了外祖母家的門,恐怕日子也不好過。
最後,王皓王公子隻好叫住剛才帶路的夥計,開了旁邊一個包廂。打算一會確認竇子涵安然無恙再離去。
這時,去了茅廁的含笑也趕了回來,她剛才陪著自家主子進了包廂後,肚子有點不舒服,去了茶樓後院的茅廁,後來,也不知哪個缺德的竟然將茅廁的門從外給栓上了,她再裏麵敲門也無人應,幸好,又有女客來上茅廁,才打開了門。
“表姑娘,奴婢回來了。”含笑在門外道。
聽到門外的敲門聲,李三公子終於鬆開了手,上前一把拉開了包廂的門。
站在門外的含笑見到李三公子,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道:“表姑爺,你何時到的。”
等含笑進了門,看到包廂裏一片狼籍時,忙來到竇子涵身邊道:“表姑娘,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我們回府吧。”竇子涵看也不看李三公子一眼,臉上的表情冷淡,邁步向門外走去。
李三公子擋在門口,又說了一句:“記住本公子剛才說的話,大婚那日,本公子這新郎官再去崔家接你。”
竇子涵仍沒有吭聲,帶著含笑,轉身下了樓,向停放馬車的地方走去。
同一時間,李三公子和王四公子兩人分別站在兩個包廂窗口,向樓下的馬車望去,直到帶著麵紗的竇子涵上了馬車之後,兩人才收回了目光。
李三公子在包廂裏坐了良久,直到夜幕降臨,茶樓的夥計前來催促時,才慢步回到了英國公府。
小四砍李三公子的臉色不好,也不敢多言,李三公子將小四趕了出去,衣袍也不脫,就和衣躺在床上,包住了頭。
這邊,竇子涵上了馬車,心中則在思考到底是何人設置了今天這個局,如果李三公子能平心靜氣的話,加上王皓王公子,他們三人可以分析一下操縱這個局的人,可李三公子這麽一攪合,反而讓幕後黑手得逞了。
“表姑娘,你的臉上怎麽傷了,是表姑爺傷的?”含笑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自家表姑娘不是去見慕容夫人嗎?最終,怎麽見到的反而是未來表姑爺,表姑娘的臉上下頜有兩團淤青,不會是表姑爺捏的吧。
“我累了,什麽都別說了。”竇子涵原本對嫁給李三公子心裏還是有所期望的,今天這麽一鬧,她的心情也不好。
結果,到了最後,最先打算查明真相的反而變成了王皓王公子。
到了第二日中午,李三公子出了門,開始交代小四去查昨日發生的事情。臉上似乎又恢複了一貫的神情,可小四總覺得自家公子有些怪怪的。
竇子涵回府後,臉上抹了藥,但是還被崔老祖宗看到了,既然隱瞞不過去,竇子涵還是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崔老祖宗聽完,雖然心疼,可事情到了現在,退婚也不成,隻能吩咐竇子涵進了李家窯學會保護自己,多哄著李三公子,如果對方實在太差勁,將來才想辦法和離。
最後,崔老祖宗還是說了李三公子被放了外任的消息,而且還是四品知府。
竇子涵知道後,心中更是五味紛雜,一時之間,心頭思緒萬千,卻沒有原本計劃中的喜悅。
崔家其他人不管懷著怎樣的心理,但都一一前來恭喜與她,可喜在何處呢?至於這期間,李家派人也過來過,從李家來人的口中,竇子涵並沒有聽到李三公子任何異常的地方。
五日時間一晃而過,到了第六日,就是婚嫁之期。
五更過後,竇子涵就起身了,新嫁娘,今日自然是窯沐浴更衣,梳妝打扮。身邊侍候的丫鬟婆子這時也都起床了,崔老祖宗還有崔家的兩位夫人,如意姨娘也都紛紛忙活開了。
竇子涵坐在浴桶裏,默然無語,不管怎樣,從今日起,她將窯迎來新的人生了,她從來就不是善於逃避的人,她在心中給自己打了打氣,不管將來如何,她都要勇敢的走下去。不就是一個男人嗎?如果不動情,就不會受傷。
出了浴桶後,丫鬟們侍候她著衣打扮,這時代的婚禮服裝很是累贅,幸好現在天氣冷了,這要是夏日,還不把人熱死。
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就是現代時間的九點左右吧,女方的親眷開始有人來給她添妝,崔家的兩位夫人自然意思意思了一下,就連今日到崔家露麵的竇王氏也做了做樣子,送了她一副金頭麵。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一些崔家的親眷,後來定國夫人還親自過來了,她是崔家請的全福夫人,自然也給竇子涵添妝了,另外,前幾日隻有一麵之緣的三公主竟然也派人給她添妝了,無形中抬高了她的身份。
“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當其他人都在外間忙活時,定國夫人開口道。
“你當初剛過來知道自己已經嫁人了,心中怎麽想的?”竇子涵聽到定國夫人開口問她,當下反問道,她記得定國夫人是穿越到裴大將軍死去的新娘身上的。
“當時也沒怎麽想,隻想著先怎麽找出想要害自己的人,至於男人嗎?根本沒得選。一定是注定的了。說起來,你倒是比我好一點,至少當初還有過選擇的機會。”
“選擇的機會,有嗎?李三這種人,我現在真不知道和他怎麽相處。”
“放寬心吧,不就一個古代男人嗎?將他的心奪來就是了,要是這李三敢欺負你,本夫人給你靠。”
“謝謝你,幫了我這麽多。”
“你這傻瓜,在這裏,什麽人都比不上你我之間的關係。不幫你幫誰?”這時,門外喜娘喊道;“新娘子準備好了沒,新郎官到了。”
崔老祖宗又帶著一大群女眷走了進來,最後一次吩咐道:“丫頭,到了李家,要好好過日子,受了委屈,別忘了外祖母說過的話。”
竇子涵點頭。這時,這些女眷們看到裝扮好的新娘子,又是一番誇獎,竇子涵平日很少濃妝豔抹,今日大喜之日,這麽一打扮,是遮不住的傾城豔色。
崔老祖宗看著打扮整齊的竇子涵,眼睛也有些濕潤,昨晚,她在自家姐姐的靈位前上了香,告慰姐姐在天之靈,隻是關於子涵丫頭的身世,她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既然是個秘密,那就永遠當做秘密吧,說出來,對丫頭也沒有什麽好處,反而憑空增加許多困擾。
可崔老祖宗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秘密,並不是她想深埋,就一定能深埋了的,竇子涵作為一個不知情者,有一天,還是卷入了這場風波之中。
迎新的時辰到了,竇子涵頭上戴著重重的鳳冠,這時代的人嫁衣一般是由新娘子自己縫製的,但是鳳冠卻是男方準備的,英國公府準備的這個鳳冠真的很沉,除了是用純金打造之外,上麵還有各種珍珠以及稀少的珠寶,這鳳冠的精美華貴程度也同樣代表著新娘子在男方心目中的重視程度。
竇子涵戴著這沉沉的鳳冠,都覺得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誰讓她穿的繡花鞋,也是樣子貨,鞋底輕薄,頭上卻戴了這麽沉的東西,喜娘最後檢查了一遍她的裝飾,這才將繡著五彩鴛鴦的蓋頭蓋在了她的頭上。
以前,她聽說有的時代,蓋頭還沒有盛行起來,新娘子出嫁時是手中拿著一個團扇,然後用扇子遮住臉,直到洞房時,才能將扇子取下來,竇子涵覺得,這新娘子要舉著那個扇子,這手不累嗎?
哎,不管在現代還是在古代,當新娘的這一日恐怕是最苦逼的日子,是被人折騰的團團轉,蓋上蓋頭之後,被身邊的喜娘和丫鬟扶著起身,向門外走去。
走的時候,喜娘還給她一隻手中塞了一個蘋果,另一隻手塞了一把小扇子,頭上蓋著蓋頭,看不清楚路,隻能被人扶著,順著感覺走。
出了她住的院子門之後,就隻聽到外邊鑼鼓喧天的聲音,還有各種不同的聲音議論紛紛,從她住的地方到崔家的大門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本來按照風俗,應該她的兄弟來背著她上花轎。
可是竇家的那個大少爺就是軟蛋,竇子涵原本就不能指望他,至於小豆芽菜,因為年紀小,隻能隨著花轎充當壓轎童子的角色,也背不動她,再說了,竇子涵從心中惡心竇家其他人,就算竇家的那個大少爺能背的動她,她也不情願,最後,還是崔老祖宗找了一個粗壯的婆子,由這個婆子背著她出崔家門。
在出門的過程中,還有哭別的戲碼,就是與親人拜別的意思,這時代的女子如果嫁人嫁的遠了,交通不便,那可是真的幾年都見不上一麵,女子出嫁雙方的悲傷是在所難免的,可竇子涵雖然也有些舍不得崔老祖宗,可她性子一向冷靜自持,這說哭就哭,還真的不太適應,最後,也隻能幹嚎了幾聲,應應景,倒是竇王氏,這時卻像死了親娘一樣,哭的挺厲害,好像是多麽的舍不得她似的。
如果不是隔著蓋頭,如果今日不是她的大喜之日,她真的想一腳將對方踢翻,省的在這惡心自己。
不過,想到先前崔四姑娘和竇子芳都來惡心過自己了,也就罷了,崔四姑娘和竇子芳先前也拿了東西給她添妝,崔四姑娘送她的是一隻碧玉簪子,竇子芳送的是一隻金釵,因為房中今日一直就沒缺了人,特別是定國夫人多半都在她的閨房內,所以,這兩位也沒有說什麽過激的話語,就算彼此之間再有什麽齷齪,那也不能當著別人的麵說出來。
“新娘子出來了,快看,新娘子。”有一個小孩子的聲音脆脆地喊著。
“看新娘子嘍,看新娘了嘍。”還是小孩子的聲音,聽到如此童稚的聲音,竇子涵收回了自己紛亂的思緒。
又聽到一個聲音道:“表姑娘,奴婢背你出去。”這個婆子的聲音竇子涵還是有些印象的,可趴在一個女人身上,她多少還有些不習慣,但並沒有躊躇多久,摸索著,爬上了對方的背,並低聲道:“勞煩媽媽了。”
這婆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婆子,她雖然不是個身子強壯的,可這婆子背了一個人,腳下的速度還是很快的,這不快也沒辦法呀,誰讓這些世家的府邸要建那麽大,不是幾步路就可以到的,這時辰是有限的。
等到了崔家的大門口時,那婆子終於將她的身子放了下來,喜娘和丫鬟再一次上前攙扶著她跨過門檻。
喜事這是大事,崔家今日開的自然是大門,大門的門檻很高,幸好含笑再一邊提醒她道:“表姑娘,小心門檻。”這才沒讓她絆上一腳。
她的嫁衣是崔老祖宗特意請人做的,花費了幾百兩的銀子,就她那刺繡水平,根本就拿不出手,可這時代的衣裙都是下擺很長的,這嫁衣的裙擺都遮住了腳,走起路來,不留意,可就摔一跤,剛穿越那會,習慣了現代精幹打扮的她實在有些不適應這時代的服裝,好在現在已經好多了。
出了門之後,崔家的人還有一些人都在起哄讓新郎官做催妝詩。
雖然看不到李三公子此時的樣子,卻可以聽到他的聲音,從他的聲音聽起來,倒是真的喜氣洋洋,今日陪李三公子前來迎親的還有李三公子的幾個朋友,這些人平日裏與李三公子在一起,也是胡作非為居多,可如今,李三公子人生三大樂事,占了其二,這些人怎麽能不捧場。
好在竇子涵與崔家其他人的關係平平,也沒有人敢多為難李三公子這個新郎官,至於竇家的人嗎,根本就沒有身為娘家人的氣勢,想到李三公子當日的所作所為,竇大貴陰沉著臉,隨意地說了幾句場麵話,李三公子倒是滿臉的笑容,好像心無芥蒂。
崔家的其他人,特別是崔家的二房,三房,看著一箱箱抬出的嫁妝,臉色都不太好看,竇子涵的嫁妝是一百二十抬,這可是除了皇家女子之外,其他女子能夠陪嫁的最大數量了,一路抬出去,浩浩蕩蕩的,還真有十裏紅妝的意思。
崔老祖宗自然寧肯將手中的東西都送給竇子涵這個親人,也不願將這些東西留在崔家被人覬覦,更何況,竇子涵的出身在哪裏擺著,李家除了遠在邊關的崔大少奶奶之外,此次娶進門的還有六公主的女兒,衛國公的孫女茗元郡主,算起來,三個孫媳婦,就是竇子涵的出身最低,如果嫁妝少了,進了國公府,會被人更加看不起,所以,崔老祖宗真的是將能陪嫁的都陪嫁了,特別是壓箱底的店鋪和地契,那才是大頭。
除此之外,還有德妃娘娘賞的,三公主添妝的,特別是定國夫人,她不但鬆了一些女子能用的東西,還鬆了她兩枝能夠組裝拆卸的槍支。
隻是,嫁妝裏不能有凶器這種東西,所以都是拆開的,竇子涵是法醫,不但對槍傷很了解,對槍支的組裝也有很了解,她的槍法也很不錯,因為她平常出現場時,也是有資格配槍的。
這時代的槍支是定國夫人自己研製的,材料有限,自然比不上現代的槍支那麽精密,不過,安全係數還算不錯,定國夫人送她槍支,自然是為了留給她以後防身,畢竟,在這個時代,像她們這種隻會花拳繡腿的功夫,遇到武功高的敵人,是很吃虧的一件事。
要是有了槍支這種現代殺傷力很大的武器,自然是一種安全的保障,之所以鬆了一對,那也是因為不管哪個時代的風俗,成親時,總是講究成雙成對的,定國夫人研製的這槍支,其實一共鍛造了不到十支,除了宮中有兩支之外,慕容月夫妻眉人有一支,七王爺拿了一支,還留下幾支,並沒有輕易示人,畢竟這東西,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也是很危險的,所以,嫁妝裏的這兩支火槍都是拆開的,組裝的法子,定國夫人還特意寫了說明書,讓她留意,別傷著自己,當然,還送了一箱子的火藥。
這口箱子雖然也是嫁妝,但並不在曬嫁妝的範圍內,箱子外邊都是定國夫人特意設計的密碼鎖,用的是現代的阿拉伯數字,一般人根本打不開這箱子。
雖然,從穿越到現在成親,過了大半年的時間,她與定國夫人其實也不過是幾麵之緣,占的不過是同為他鄉人的便利,也許,在這個時候,竇子涵終於有些了解,為何有人說他鄉遇故知是人生一大樂事,也許,這就是吧,她是真心地感激定國夫人這個朋友的。
竇子涵的嫁妝如此多,那些羨慕的,嫉妒的就紛紛在崔家的兩位夫人還有如意姨娘麵前說些酸話。
崔家的兩位夫人臉色都不太好,可竇子涵的嫁妝走的又不是崔家公中的帳,就算她們在心有不滿,也無濟於事,至於如意姨娘,心中也是有些詫異的,她早知道竇子涵的嫁妝不少,沒想到崔老祖宗醒來之後,還又加了一些。
外邊的嗩呐鑼鼓聲再一次變換了節奏,這是提醒新娘子該上轎了,含笑和喜娘扶著竇子涵上了花轎。
等上了花轎之後,轎子連著起了三次,說是什麽吉祥的意思,在轎子的四個角,還壓著四哥晶瑩的玉壁,就是用來壓轎的,這時,花轎裏麵隻有竇子涵一人,她終究還是掀開蓋頭,打量了這花轎一眼。
在竇子涵看來,這花轎不但寬敞,而且裏麵裝飾的很是精美她一直有些想不通,為何這時代的人手那麽巧呢,不管是在刺繡,雕刻,還是在建築方麵,做出的東西都很精美,而現代,客觀條件好了,做出的東西反而不如古人的精美。
等轎子起步了,轎子外的喜娘小聲道:“扔!”竇子涵先是有些愣神,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喜娘是讓她將手中的扇子從轎子的小窗扔出去。
竇子涵借著扔扇子的這一刹那,掃視了外邊一眼,卻隻看到李三公子坐在白馬上的身影,他的脊背挺的很直。
一般娶親的轎子都是八抬大轎,而竇子涵乘坐的這轎子卻是十六抬的,李三公子今日身穿新郎袍服,倒是襯托的俊美不凡。
大街小巷今日看熱鬧的人特別多,原因有二,一,這時代人的娛樂少的可憐,看別人嫁娶就是一種娛樂享受,二,成親的是李三公子這等人,總之,大家看著這一路連綿不斷的嫁妝,還有新娘花轎,還有馬上的新郎官的風姿,他們還是很興奮的。
更何況,李三公子為了讓全京城的人都感受到他娶親的氣氛,一路上,特意讓迎親的隊伍不斷地向道路兩旁的人群拋灑喜糖,還有蓮子,花生這些吉祥的東西,對平常老百姓來說,小孩子要是能搶到幾塊糖,也是很興奮的,所以,這一路上,鑼鼓嗩呐聲很熱鬧,湊熱鬧的百姓們也很興奮。
竇子涵這時已經先掀開了蓋頭,隨著轎子的一起一伏上下起伏,說實話,她上轎子之前,還特意吃了一點自己炮製的蜜餞,這蜜餞裏麵她摻加了能夠治療惡心,嘔吐的藥物,自從她知道自己暈轎之後,就抽時間弄出了這個,要不然,今日被這麽搖著,等她到了李家,恐怕整個人就暈七葷八素了,不管對這門親事怎麽看,但她要保持最好的精神狀態。
好在這蜜餞還真的發揮作用了,她坐在轎子裏除了有點氣悶之外,倒是並無其他不適。
就在這時,突然,外邊的嗩呐聲停了下來,轎子也停住了。應該還沒到李家吧,發生了何事?
竇子涵雖然心中疑惑,但也沒有將轎子上的簾子揭開向外看去。然後,外邊竟然傳來了刀劍交擊的聲音。
“怎麽了,含笑。”含笑和阿蓉是她的陪嫁丫鬟之二,除了這兩人之外,還有另外兩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崔老祖宗一共為她準備了八個丫鬟,兩房下人,還有其他一些粗使的下人,此時,含笑和阿蓉兩個是隨著轎子走的,其他的下人們都是跟在轎子後麵隨著嫁妝走的。
“回表姑娘的話,來了兩個黑衣人鬧事,不過現在李家的護衛們已經和他們打起來了。”
“哦。”這個李三,就連成親也不安生。
“這個李三,連成親都不安生。”這句話可不是竇子涵說的,而是坐在酒樓上佳位置的皇上說的,他今日也出宮來看熱鬧,結果沒想到,這李三娶親是熱鬧夠熱鬧的,可是刺客都出動了,可想而知,這李三的人品是多麽的不成。
“是臣失職。”站在皇上身側負責保證皇上安全的王皓王公子請罪道,他是京畿衛指揮使,京城的治安除了慕容月就是歸他管了,如今,眾目睽睽之下,鬧起了刺客,他自然要向皇上請罪,其實,心中擔心的是竇子涵的安危,這兩個刺客的功夫很不錯,從李家的護衛久久將這兩人拿不住就可以看出來。
並不是說李家的護衛有多膿包,而是今日是李三公子的大喜之日,見血是不吉利的,所以,這些護衛動起手來有些縮手縮腳。
“這不是你的錯,這全京城那麽多人,要是他們不跳出來,誰知道他們那個人是良民,哪個人是暴民。如果李三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就別指望他去慕雲城了。”
就在這時,王皓王公子的眸光突然凝住了,因為誰也沒有想到,抬轎子的一人此時身子卻撲入到了轎子之中。
這大喜之日,如果,新娘子出個什麽好歹,那可就是喜事變喪事了,旁邊躲起來的百姓和圍觀的人群看到此情此景的都不由地喊出聲來。
竇子涵原本就凝神戒備,留意外邊的動靜,結果,轎簾這時,突然打開了,因為轎子比較嚴實,光線並不好,那個假裝轎夫的刺客猛地闖了進來,一抬頭,卻看到了竇子涵一張讓人驚豔的臉,神情一頓,但隻是這麽一遲疑,竇子涵手腕上的手鐲中的銀針就射了出去。
竇子涵這基本是直覺行為,等銀針刺入之後,竇子涵又迅疾地腳一伸,就向這轎夫的門麵踢去。
那轎夫本以為這轎子裏的是個大家閨秀,此時恐怕已經身子都嚇軟了,可卻沒想到,竇子涵會驟然發難,李三公子一直背對著花轎,此時又被刺客纏住了,並沒有看到身後發生的狀況。
那轎夫看竇子涵的腳踢來,也不敢硬接,他並不知道竇子涵的拳腳雖然有架勢,但卻沒有多少力道,直覺地身子向後一仰,這時,竇子涵身子卻從花轎裏麵起身,又起一腳,這腳可是使用了全力,一腳將那轎夫給踹了出去。
花轎外邊的護衛們這時有人也在後麵給這轎夫給了一掌,這轎夫受到雙重的攻擊,馬上被護衛們擒住了。
其他幾個刺客也在同時被擒住了,竟然一滴血都沒流。李家的護衛這時已經把人交給了趕來的官差,李三公子站在花轎外道:“娘子,你還好嗎?”
“我沒事。”竇子涵低應了一聲,此時,聽到李三公子的聲音,她還真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隻是,今日這刺客是針對李三的呢?還是針對她的呢?
風波過後,花轎又重新上路了。整個迎親隊伍又恢複了先前的熱鬧。
李三公子雖然麵上還是一派喜色,心中還是有些憂心,現在在大街上,他又不能親自確認自家娘子剛才受傷了沒,至於那個闖進花轎的刺客,他打算就取了他的兩隻眼珠子,自己的新娘子,是別的男人可以隨意看的嗎?
在酒樓上看熱鬧的皇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看來,李三的這位夫人也不是平常女子呀。難怪,你們表兄弟兩爭著讓朕賜婚,好在明日,他們要進宮謝恩,到時朕也可以一見了,你呢,心也要放開,誰讓你沒李三的手快呢?以後遇到好的姑娘,一定要先下手為強,知道嗎?”
“皇上,您老的話太多了。”王皓王公子這時也放下心來,皇上這是在揭他心中的傷疤呀。
李三公子今日成親,這沿途也是派人查過的,卻沒想到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活,李三公子卻不懊惱,何必為了幾個找死的人破壞他的好心情呢?瞧,他李三公子的親事都是與常人不同的,這要是他的驕傲呀!
其實,在此之前,李家的護衛們已經排除了幾許突發事件,比如說,有人在花轎剛出了崔家門前那條街道不遠,就有人要點燃手中的花炮,結果,被護衛們給架走了。
這時代的煙花爆竹,並不是在迎親時隨意可以點放的,因為,新郎官多半騎的都是馬,這爆竹聲容易驚著馬,曾經就有新郎官在成親之日,被爆竹驚著,從驚馬上摔了下來,摔成殘廢的,摔死的都有。所以,這爆竹隻有在新娘出門還沒上轎前,和到了夫家,進了家門,準備拜堂時才放。
除了這鞭炮,還有準備潑狗血的,等等,總之,五花八門,可想而知,李三公子的親事,被多少人惦記著。
還好,這些事件都被掐滅在萌芽狀態下,花轎接下來倒是很安然,圍著城繞了一圈,然後平安到了英國公府的門前。
不過到了英國公府的門前,卻與名苑郡主的花轎撞在了一起,原本,雖然竇子涵的身份比較低微,可李老祖宗卻是講究長幼有序的,更何況,這是李三公子的親事,李老祖宗怎麽能讓自家的寶貝孫子沒麵子呢,最後決定,崔家的花轎提前半個時辰入門。
如果沒有路上的刺客事件,按照原計劃,竇子涵的花轎應該在半個時辰前就到了,自然是先入府的,可現在路上耽擱了,兩個花轎就撞在了一起。
雖然兩個花轎撞在了一起,可李三公子向來就是無法無天的主,將自己的馬韁繩一提,這馬一嘶鳴,硬是將李四公子的馬嚇退了幾步,然後,李三公子很快占據了有利位置,這府中請的儐相早的了英國公夫人的暗示,本打算想讓名苑郡主的花轎先進門,可現在一看李三公子的架勢,隻能讓竇子涵先進門了。
名苑郡主坐在花轎裏麵,聽到外邊的聲音,氣的用手擰壞了帕子,當日,在錦衣坊,被三姨母介入,她就在那個賤女人麵前丟了麵子,今日,兩人的花轎本是一起到的,憑什麽,對方就要先進門。
總之,竇子涵和名苑郡主這一對妯娌,還沒有進門,兩人之間都注定不能和睦相處。
轎子從李家的大門抬了進去,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程,這期間,隻能聽到外邊各種喧鬧的聲音,總之很熱鬧,大概走了將近一刻多鍾的時間,竇子涵這才聽到外邊喊道:“落轎。”
轎子被放了下來,外邊又有人喊道:“踢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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