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話裏藏刀
莫曉柏心中無比地憤然，麵上卻不得不對方嬤嬤露出一副太陽花似得笑臉。身子微微彎下，越過方嬤嬤，去偏房走去。
其實她主要不是想洗臉的，隻是怕鳳吟兒又用上次一樣的眼光看著她，讓她渾身都不舒服。鳳吟兒的目光太過尖銳，讓莫曉柏輕易就招架不住，敗下陣來，所以，為了防止不測，她還是注意一點為好。
什麽耳洞、喉結啊，她都再三的檢查了個遍才算放心。
出去的時候，方嬤嬤一臉不耐煩看著她，皺眉厲聲道：“怎麽那麽慢！洗個臉都是磨磨蹭蹭的，要是延誤了皇後娘娘的時間，可有你好受的！”
“好了，方嬤嬤，小的就這種慢性子，也不是故意的，方嬤嬤，你跟在皇後娘娘身邊那麽久了，記得一定要幫小的在皇後娘娘麵前多說說好話，小的一定會很感激你的！”故意做出一副賠笑的臉來，莫曉柏心裏卻是氣憤的想著，她現在心裏已經很不爽了好嘛！
“牙尖嘴利！”方嬤嬤咒了一聲，轉過身在前麵領著路。
令莫曉柏頗感古怪的是，到了鳳鳶宮，鳳吟兒竟然沒有直盯著她，而是簡簡單單的說了幾句，便讓自己隨著她到了一個地方。
然而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看著牌匾上的幾個鎏金大字，卻是徹底愣住了——夙昔殿。
這不是那個奇怪婦人在的地方嗎？鳳鳶宮裏奴才那麽多，鳳吟兒大可以讓郭公公陪她一塊來，為什麽偏偏挑了自己？這裏麵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秘密？
“走啊你！愣著幹什麽！”
方嬤嬤見她愣住不走，索性直接拽住了她的胳膊，拎了起來。
“好了好了，方嬤嬤你先放小的下來，小的保證不會再走神了！”這個方嬤嬤吃什麽長大的，怎麽牛似得，這麽大力氣！
隻是胳膊被她這樣拎著實在是不舒服，莫曉柏撇撇嘴，抱怨出聲。
“讓你下次還不長記性！”方嬤嬤瞪她。這個奴才她看著真是愈發的不順眼，瘦瘦弱弱的也就罷了，做起事來一點也不利落。
“不會啦不會啦！不會再有下次了！”莫曉柏小臉皺在了一起，讓人看著隻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行！她現在可是個男人！雖然隻是個奴才，地位不高，但依舊是個男人。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莫曉柏也不像方才那樣了，直起了身子，小心問道：“方嬤嬤，這是什麽地方？皇後娘娘怎麽會把小的也叫來了？”
“等會兒你不就知道了。”方嬤嬤一點也不領情，頗為不耐煩的提醒著。雖不肥胖但看起來卻十分健壯的身體，眼珠轉了轉，她加快了步伐，跟在了鳳吟兒身後，“娘娘，奴婢是在這裏等著還是陪您一同進去？”
想都沒想，鳳吟兒徐徐轉過身子，朝莫曉柏看來：“小初，你陪本宮一同進去。”
“啊？我！”她能說她一點也不想陪鳳吟兒一同進去嗎？很明顯，答案是不能的。莫曉柏忙點頭，走到方嬤嬤身邊時，眼裏還故意地多了一許炫耀。
“娘娘，小的扶著你。”她衝著鳳吟兒十分掐媚的笑了。你越是要看出什麽，我就越不讓你看到。輪眼神咱比不過你，畢竟你都是一朝皇後了。可要說起演技的話，她肯定不會輸。
沒有說些什麽，鳳吟兒將手搭在了她胳膊肘上，兩人一同進了夙昔殿內。莫曉柏本來還想說一句“小的去敲門”來著，鳳吟兒卻早一步的先將門推開了。
殿內，與莫曉柏那日看到的場景並無多大差別，雖然寬敞的宮殿，但卻因為空空蕩蕩的原因而顯得，毫無生氣，孤寂冷清。
她沒有說話，隻是垂下來的頭，一雙琉璃般的水眸打量著這個環境。
那個奇怪婦人一定還在這裏呢，那麽自己若是見了她，肯定是會被她一眼認出。認出倒是不擔心，隻怕她會當著鳳吟兒的麵，說出自己女兒家的身份，這樣她豈不就是一切都完了。
不行！必須要在見到婦人之前，想個應對的法子來。
“這裏是繡郡主住的地方。”
就在她陷於沉思時刻，鳳吟兒突然一句打斷她的思想，更讓她心中一驚。
繡郡主？不就是那日蘇祁天說過自己同她相像的人嘛！她以為那奇怪婦人會是宮裏某個失寵的妃子，沒想到竟然會是郡主，皇上的妹妹。
鳳吟兒帶她來這裏，究竟什麽意思？
“皇後娘娘，你——”
“咳咳咳！咳咳”
她正要問出什麽，從廂房之內便傳來幾聲輕咳。接著，是一個穿著暗藍色衣裙的女人從房裏走了出來。莫曉柏一眼便認出了她，是繡郡主。
顯然，繡郡主卻並沒有注意到她，隻是在意識到殿內有外人的那刻，手上動作一頓，她偏過頭來，看到竟是鳳吟兒，手上的繡帕毫無征兆的掉在了地上，她沒有行禮，隻是彎下神去撿繡帕，再起身時，嘴臉銜起了一抹深不可測笑意。
石桌上放著茶壺和四隻茶盞。
蘇繡走了過去，拿起茶壺在其中兩隻茶盞裏倒上了水。
鳳吟兒笑了笑，隻那笑意未達眼底。
這種場合？為什麽她要在這裏？嗚嗚嗚，人家還隻是個孩子，什麽都不知道哇！
莫曉柏欲哭無淚。鳳吟兒看著她，意味深長的笑容在她臉上浮現：“小初，給繡郡主行禮。”
“是。”
鳳吟兒發了話，豈有她拒絕的道理？繡郡主啊繡郡主，你可千萬別說見過奴才啊！心中祈禱之時，莫曉柏已經到了蘇繡身邊：“小的參見繡郡主！繡郡主吉祥。”
她雖然低著頭，但蘇繡聽了這聲音卻是很熟悉，她隻是眸色淡淡的看了莫曉柏眼，隨之略過，將茶水遞給鳳吟兒，“皇後娘娘既然來了，便喝杯茶吧。”
並未說話，鳳吟兒坐了過去，莫曉柏從繡郡主手裏接過茶盞，放到鳳吟兒麵前，她端起來，微抿了一口。
“繡妹妹，算算日子，本宮與你倒也有十幾年未曾見麵了吧。”鳳吟兒輕然開口，眸子裏卻不可捉摸。
溫婉一笑，盡管有些虛偽，繡郡主的語氣倒是恭敬：“回皇後娘娘，從皇上下令將罪婦禁足於此，更不準外人進來看望那時起，罪婦與娘娘已經足足有十五載未曾見過了。”
“是啊！”有些感歎，鳳吟兒眸色未變，雲淡風輕的開了口：“十五載過去了，如今宮裏宮外的很多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改變。繡妹妹卻依舊跟當年一樣。”
“一樣？”蘇繡冷聲一笑，過往的一幕幕閃現在腦海，她跟皇上的初遇，她被冊封為繡郡主，以及她被陷害，心如死灰的被禁足在這個地方。
對於皇上，她不恨。
她恨得是陷害她的人！
“皇後娘娘怕是誤會了什麽，罪婦這麽多年拜佛念經，雖是為了彌補當年所犯過錯，但若說一樣，定是不可能的。十五年過去，一切早已經物是人非，何況是罪婦呢。”
“哦？”鳳吟兒皺眉，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衣衫，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狀似認真的打量起周遭環境來：“這，夙昔殿內，怎麽變得如此破舊？”
“無人打掃，自會破舊。”
深吸了一口氣，蘇繡徐徐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神情有些落寞，“皇上不許人踏進夙昔殿半步，這夙昔殿十五年來隻有罪婦一人，起初，罪婦也會偶爾擺弄一下，到來後來，倒是愈發的懶了。與皇後娘娘的鳳鳶宮比起來更是顯得破舊。時候不早了，皇後娘娘這個時候該是陪著皇上下棋才是。”
“嗬。”鳳吟兒一聲輕笑：“本宮原以為你會對皇上存有恨意，不想這多年過去，繡妹妹倒是還能記得皇上的喜好。”
“恨皇上？”低喃聲，蘇繡收回視線：“罪婦怎麽會有那個膽子敢去恨皇上？就算是有膽子，也是不需要的。自古帝王多無情，當年的事情，皇上沒有直接處死罪婦，已經是格外開恩了。當然，罪婦知道，這一切離不了皇後娘娘的求情。”
“繡妹妹，你能這麽想，便是最好了。”十五年前，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全是她一手謀劃，所謂求情，也不過是為著在皇上麵前展現她的大度。
蘇祁天能憑著一個背影想起她來，那就說明他心中依舊是忘不了蘇繡，當年她給自己下毒藥，雖成功陷害了蘇繡，卻也讓自己，險些喪命，所以，她自是不甘願皇上又想起蘇繡來。
眸子裏深不可測，鳳吟兒朝著莫曉柏望了一眼，隨之擺擺手：“沒你什麽事了，先退下吧！”
“是。”
鬆了口氣，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總算是得以緩解。她從夙昔殿出去，關上了殿門，方嬤嬤還依舊在門外守著，看到她，方嬤嬤皺了眉頭：“小初，你……”
“哎呦喂！”她突然的一聲痛叫，打斷了方嬤嬤的話，莫曉柏雙手環肚，艱難開口，一臉痛苦不已，“方嬤嬤，小的肚子實在是痛得受不了了……小的，想先去方便一下，方嬤嬤，小的，小的先走了啊！”
好不容易離開了那個看似風平浪靜，實則話裏藏刀的環境，莫曉柏自然不願意出來又被方嬤嬤逮著問東問西的。與其那樣，還不如她一個人隨便轉轉。
說完，根本不留給方嬤嬤反應的時間，一溜煙的跑沒影了。方嬤嬤回過神來，氣急敗壞的跺著腳：“這小奴才！真是可惡！氣死老奴了！”
殿內，一襲紫藍色棉袍的鳳吟兒，鳳眸微微眯了眯，再睜眼時，已經與方才神色大有不同，語氣裏濃濃的質問：“蘇繡，你難道不好奇，本宮為什麽把她支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