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請罪
大殿之內，金碧輝煌，熏香爐之內點著一種不知名的香，隻覺那香氣聞著叫人心情舒暢，頭腦也清醒了不少。
龍椅之上，蘇祁天坐在那裏，一旁的公公拿出扇子來為他祛熱，莫曉柏跪坐在那裏，時不時抬眼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除此之外，殿內再沒了其他人。
“文公公跟隨朕二十多年了，所以，這裏並無其他外人。現在就說出來，你是何身份？跟蘇繡有著什麽關係？”犀利的目光如炬，蘇祁天直直的盯著她。
莫曉柏收回胡亂打量的視線，暗暗深吸口氣，隨之拱手，不慌不忙開口：“皇上，小的下麵所說的話句句屬實，還請皇上能夠相信。”見到蘇祁天點頭，她才繼續道：“皇上那日問奴才可認識蘇繡，記得奴才當時回答的是不認識，連聽都沒聽說過，但事後，小的回去認真想了一想，家母生前確實提過蘇繡這人，若記得無錯的話，蘇繡應是家母的妹妹，這般理下來，蘇繡便是小的的姨母。”
“若真如此，那你當日為何沒有說出，反而事後才想起來？而又是為什麽過了那麽長時間才找到朕來說明真相？”蘇祁天俯視著她，聲聲充滿質問。
“起初皇上問小的之時，小的心中是害怕的，雖然皇上是個通情理的好皇上，但小的畢竟是下人，皇上突然的提問，讓小的一時間忘了認真思考。”這些問題她早預料到蘇祁天會問自己，在心裏也早就準備了多種說辭，“至於皇上疑惑小的何故過了這麽長時間才說明真相，也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其一是因為，小的隻是一個奴才，相見高高在上的皇上自然不會容易，其二是因為，小的也需要足夠的時間來確定自己的猜測。”
在這種情況下，依舊能夠麵不改色的理清思緒，說出這樣一番話，蘇祁天不由得對眼下這個小奴才刮目相看了幾分。如此看來，也難怪，素來挑剔的太子會向皇後討要了她，到自己殿中當值。
蘇祁天雖然點了頭，眸中質問卻是絲毫不減，“那你且說，你是如何確定的？如何讓朕能夠相信，你所說話？”
“自皇上問過之後，小的回去想了一會兒便鬥膽，到了皇後娘娘那裏問這蘇繡的身份……”這樣說，萬一蘇祁天到鳳吟兒那核實該怎麽辦？莫曉柏想了想，事到如今，為了幫蘇繡離開，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她壯著膽子，繼續道：“皇後娘娘仁慈心善，在小的苦苦相求之下，終而將實情告訴了奴才。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叫來繡郡主問問，她是否，有個一母同胞的姐姐。”
宮中，現如今應該也無人還記得蘇繡的存在，這個小奴才，除非是聽皇後娘娘親口所說，否則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隻是……“蘇繡蘇繡”
呢喃著這名字的同時，蘇祁天的眸光不自覺也黯了下去，被莫曉柏看在眼裏，生怕蘇祁天想起以往發生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慌忙道：“皇上，皇後娘娘說姨母她如今還在人世，若是可以，小的，懇請皇上讓小的見姨母一麵，也算了了母親一樁心願。”
“她在人世，可是與不在人世又有什麽區別了呢？”一聲歎息，蘇祁天從龍椅上站起身來，邁步往前走了幾步，到達窗邊時，背手而立。
“怎麽了？皇上？”聽聞，莫曉柏雙眸忽然瞪大，像是不知道其中發生過什麽事。
她渾身上下雖都是易了容，可卻唯有那雙眼睛不改之前，而偏偏，那雙眼睛與蘇繡又有著七八分相似。
蘇祁天看著她，隻覺得往事曆曆在目，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口，卻隻說出：“也罷，你們畢竟是親人，就許你們見一麵。”
“謝皇上，謝皇上！”莫曉柏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遂問道：“不知皇上能否為小的帶路？現在，時間尚早，小的想，現在就去見見姨母。”
“朕讓文公公為你帶路。”
蘇祁天若是不去，那她冒著威脅不就等於白跑一趟了？
“皇上難道不去嗎？畢竟當年姨母若非是皇上雪中送炭，怕是小的再沒了機會與姨母相見。”莫曉柏輕聲開口，“皇上不如就一同前去，小的也好當著姨母的麵好好感謝皇上。”
“是她對朕有救命之恩。”蘇祁天歎息一聲開口，十五年了，或許去見見也不是不可以的。
本是要過來麵見皇上的白妃，卻正好看到蘇祁天離開，他身後跟著的那個穿著公公服的人，不是皇後身邊的奴才嗎？看他們步履匆匆，這是要去哪？
“娘娘，這醒神湯，還要繼續送嗎？”
身後的宮女，唯唯諾諾問道。
“回去吧。”白妃皺了眉頭，最終選擇離開。若她記得沒錯，皇上去的方向，是不是夙昔殿的位置？
夙昔殿。
和往日一樣，殿門被推開的那一刹那，裏麵所有的一切一切盡被收入眼底，蘇祁天犀利眸光掃射著入眼環境，這十五年裏，難道她就住在這樣環境裏嗎？
殘陋破敗、雜草叢生？
“這裏，怎麽成了這般景象？”
蘇繡本正在佛堂念經，初聞動靜時，眉心微蹙，然而聽著那熟悉的聲音，手上的佛珠卻是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她回眸，看著那個身影，那是皇上啊！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啊！
僅僅這一刻，淚水便忍不住落下，“皇，皇上……”
聲音有著不可抑製的顫抖，蘇祁天未曾開口說話，倒是莫曉柏動作飛快，三兩下跑到她身邊，撿起地上的佛珠，隨之撲在她懷，大叫一聲：“姨母，真的是你嗎？我的姨母真是你嗎？”
聲如細蚊，她用一種隻有她和蘇繡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貼在她耳邊說：“我已經跟皇上說明了我們的關係，現在，我的身份就是你蘇繡的侄兒。姨母，我沒有辦法說服皇上放你出去，不過，皇上現在人就站在那裏，能不能離開，就全靠你自己了。”
她當然要離開，隻有離開了她才能報仇，才能讓曾傷害過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無論如何，她都要離開！悄然點了點頭，蘇繡麵上卻是很茫然：“你叫我姨母？為什麽？”
於是乎，莫曉柏聽到這話，又把跟蘇祁天說的那些重複說了一遍給蘇繡聽。
“姨母，我知道我在這世上還有你一個姨母我就心滿意足了。如今我在宮裏當差，職位也算不錯，隻是看著時辰，我也應該離開這裏了。”依依不舍的站起身來，莫曉柏走到蘇祁天身邊，再次行跪拜之禮：“小的多謝皇上！”
微微頷首，莫曉柏已經離開了這裏，蘇祁天深深望了一眼那正看著自己的人兒，想說什麽卻最終化為一聲歎息，“文公公，關上殿門，離開吧……”
“等等！皇上！”
蘇繡站起身，踉蹌著走過來，最後跪倒在他腿邊，聲音顫抖，懇求著說道：“皇上，罪婦有話要對皇上說，懇請皇上能給罪婦一點時間，一點就好。”
時間仿佛靜止，看著如此卑微的她，蘇祁天最終是軟了心腸，點了點頭。
……
某人很鬱悶，現在都已經申時已過了，他的小奴才竟然還沒有過來，致使他本就煩亂的心情更遭了。
楚韶山看出主人的心思，卻也同時知道主人這幾天生氣在何處，不就是吃醋嘛！隻是主人嘴硬，不願承認，既想看著莫曉柏成天為哄他開心而勞碌奔波，又不想讓她累著。其實仔細想想，主人也實在夠無聊的，放著好好的大事不做，竟然有心思陪一個小姑娘玩捉迷藏的遊戲。
也或許是因為莫曉柏，實在太過於讓人難以捉摸，放著好好的嫡出小姐不做，偏偏要女扮男裝。
心中默歎了一聲，耳邊便響起蘇雲墨不容置疑的問話：“她呢？”
“現不在房中。”楚韶山老實回答，“要不要屬下現在去找。”
沒有回答，不過楚韶山卻是知道，蘇雲墨這是等於默認了。然而就在他剛要施展輕功離開這裏的時候，隔著門，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太子殿下，小的……小的又來向你請罪了。”
這樣熟悉的聲音，卻讓蘇雲墨心中一喜，他決定先翻過去那一頁，隻是聲音卻仍舊平靜如水，聽不出喜怒：“進來！”
她……她可以進去了？
莫曉柏震驚到簡直要跳起來，眼淚在這一瞬間不由自主滑下，十幾日時間，蘇雲墨終於同意見她了。
沒有動靜？難不成人走了……
蘇雲墨正要開口，接著門就被打開，一道身影出現在眼前，然而，就在離他越來越近的時候，那道身影“啪”的一聲，先與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
“噗嗤。”一聲不受控製的嘲笑響起，在接收到主人的利眼之後，楚韶山連忙止住了笑聲。
主人，這不怪屬下啊！話說，那個導致莫姑娘跌倒的罪魁禍首不就是你本人嗎？楚韶山聳聳肩，顯然是沒有要把莫曉柏從地上扶起來的打算，而是抱了抱拳，“殿下，屬下告退！”
楚韶山，你可真夠沒人情味！
她都不指望蘇雲墨能屈尊扶她起來了，就連在她心中一直好大哥形象的楚韶山都不拉她一把，真是太過分了！還有這，這麽多黑白棋子，到底是誰弄得！
莫曉柏很想爆粗口，可權衡之下，她覺得在這種環境之下，實在沒有辦法說髒話。莫曉柏吸了吸鼻子，從地上爬了起來。
“過來！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