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僵局
龍顏城的縣衙，此時此刻大殿之中，儼然是一片裝肅穆然。莫曉柏深吸口氣，看著跪在地上的曉春，滿目都是心疼。
作為一個“目擊者”，她自然是有資格來這個地方的。
也就是今早才得知，昨晚差役給曉春送的飯菜裏竟然有毒，若不是因為當時曉春精神不振，不小心打翻了飯菜，讓老鼠給吃了，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差役與曉春無冤無仇的，何況，他也沒有那個膽量敢在飯菜裏下毒，隻是不知，誰竟如此處心積慮，讓曉春當了替罪羊還不夠，還想在監牢裏就把人給結果了！
莫曉柏想想，也是夠倒黴的，鳳妃然看她各種不順眼，偏偏自己的弟弟又被冤枉，成了射傷妃然郡主的凶手。
三天前，鳳漠然審問曉春時，也不知他是怎麽回答的？
不過現在，怎麽看曉春依舊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難道是沒休息好嗎？
莫曉柏心裏擔心一點一點的放大，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心頭，她用力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然而一道灼熱的視線卻直直望著她……不對，準確來說，是在看鳳漠然。
那視線的主人是莫正溪，她的身旁站著莫臨澈和方智赫，莫曉柏奇怪的是，她明明聽說了莫正溪和方智赫訂了婚日的消息，為什麽莫正溪還會用那種盈滿愛慕之意的眸光盯著另一個男人看？難道她得到的消息不對，還是這個莫正溪本就心儀鳳漠然？
她根本沒功夫多想這些，抱了抱拳頭，第一個開了口：“大人，出事當天，小的親眼看到莫小公子被兩名太監帶進了大牢之中，因著好奇，小的便跟了上去，結果一打聽才得知，妃然郡主受傷時候，莫小公子才剛到地方，故而，小的認為用箭射傷妃然郡主的人不是莫小公子，而是另有其人。”
被稱為大人的縣老爺點了點頭，前幾日世子爺審問之時，已經將這一點告訴了他，今日這場官司，不過是為了揪出真凶。
“大人，小的也認為不是莫小公子。”作為當時也在場之人，方智赫竟然也開口為莫曉春求了情：“且不說莫小公子九歲的年齡能不能拿動弓箭，單從下毒事件來看，就能肯定這凶手不是莫小公子。這所謂真凶，還請大人明察。”
話語落下最後一字，莫曉柏分明感受到，他別有深意的目光朝著自己望了一眼。
“照方公子這麽說，難道這真凶是我？”眸子裏惶恐一閃而過，莫臨澈瞪了他一眼，語氣不善開口道。
方智赫他是不是神經，昨日明明說好了，無論情況怎樣，皆一口咬定凶手是莫曉春，如今，他竟然這般開口。當日在場的人，除了他方智赫和莫曉春，不就隻剩下了他和莫正溪，再說莫正溪是一介女流之輩，怎麽可能會碰弓箭這種物件。
方智赫這樣說，不就擺明了告訴眾人，凶手就是他莫臨澈嗎？
還有這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小奴才，竟也跟他作對。
對！凶手就是莫臨澈。
莫曉柏很快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接觸雖然不多，但方智赫的人品，她還是信得過的，那麽，剩下唯一可能是真凶的人，就隻有莫臨澈了，他操練兵馬必定拉得動弓箭，射傷妃然郡主，也許是無心之過，隻是妃然郡主當下的昏迷，讓他手忙腳亂，而那時曉春的到場，讓他找到了替罪羔羊，直接將弓箭扔給了曉春，並聯合在場其他人一同指認凶手是莫曉春。
一定是這樣的。
莫曉柏深吸口氣，望著莫臨澈的目光卻滿是堅定：“對！凶手不是別人，就是你！”她說完看向縣老爺，“大人，小的肯定，凶手不是莫小公子，而是莫臨澈！”
“你胡說八道！”莫臨澈朝她吼著，“你個奴才，竟敢汙蔑本公子，本公子是凶手，你有什麽證據？而且，事發當天，我們所有人都指證了莫曉春是凶手。如今才三天時間過去，方公子就改了口供，這分明就是受人脅迫指使！再說，當日你又沒在場，你憑何肯定莫曉春不是凶手？莫非就因為他的一麵之詞嗎？種種原因，還請大人明察！”
“大人。”久久沉默的莫正溪忽而在此時開了口：“如今情況，肯定都是各抒己見。大人不妨讓當事人自己說明當時情況。且目前嫌疑最大還都是我們將軍府的兩位公子，所以，民女懇請，縣太爺能夠公平對待。”
“如此，就依你之見。”縣太爺朝鳳漠然示意了一下，隨之點了點頭，對著跪在地上的莫曉春問道：“下跪之人，本官現問你，妃然郡主受傷是否，是你所為？”
“……”
回答他的是久久的寂靜。
縣太爺皺了眉頭，將話語又重複了一遍，奈何莫曉春還是沒有開口。一旁的莫曉柏心急如焚，曉春，曉春，你倒是說話啊？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是。”
就在眾人以為他會不回答的時候，一個字雖然很輕，但卻足以讓在場之人聽得十分清晰。莫曉柏征愣許久，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難看，不對啊，怎麽會是這樣呢？曉春竟然回答了……是？
這不可能！曉春不會是凶手的。
不止是他，就連鳳漠然臉色也是一變，三天前的審問他明明不是這樣回答的，此時，卻在即將擺脫嫌疑之時，說了一個“是”！鳳漠然眸子不似剛才，有些陰鬱：“給本世子老實交代，到底你是不是射傷妃然的人？”
曉春，你快說話，快說你不是啊……為什麽就是不回答呢！莫曉柏簡直要被急哭了，曉春的狀況真的很讓她擔心。
這時，離莫曉春最近的方智赫卻在眾目睽睽之中，蹲下了身子，伸出手來，探上莫曉春的額頭，然而才剛碰到，那嚇人的溫度，便讓他縮回了手。
方智赫久久才平靜下來，麵色如常：“大人，莫小公子似乎發了高燒，方某認為，應當先將此案暫時擱置，帶他就醫要緊。畢竟如果莫小公子出了什麽事，此案也就徹底成為了僵局。大人名聲想必也會因這，而受損。”
高燒？聽了方智赫的話，莫曉柏臉上的神色愈加難看，忙道：“大人，應該先救治莫小公子要緊！世子爺，妃然郡主一案可以暫時擱淺，但無辜之人若是遭罪，那與害人性命又有何區別。”
話雖這麽說，心裏卻明白，現在，除非鳳妃然醒過來，親口說明誰傷了她，否則，這場官司根本就打不下去。而曉春這種情況，明顯告訴了她，曉春的處境很危險。
莫曉柏甚至覺得，發燒並非普通的發燒，而是被人陷害所致。
“大人，我和郡主無冤無仇，又如何會去故意謀害郡主？此事本來就是一場意外，我實屬無辜，還請大人明察！”莫臨澈接收到莫正溪投來的一記眼色，忙跪了下來，聲音誠摯。
鳳漠然深深望了一眼莫曉柏，末了，垂下了眸子，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帶莫小公子就醫。但下次審問，若再出現這種情況，本世子，絕不會輕饒了你們每個人！”
莫曉柏知道，那最後一句話是對她說的，不過不論結果如何，這個答案對一個視妹如命的人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
心情有些鬱悶的回到皇宮，誰知竟好巧不巧的就遇到了鳳吟兒，她匆匆行禮，鳳吟兒也沒有說什麽，便揮手讓她離去了。
莫曉柏突然想起自己很早之前說過的話，她說，等她哪一日混出名堂來，一定要好好答謝柳文福當時對她的幫助。現在，她在蘇雲墨身邊，也算是混得風生水起了吧？且宮裏還有誰不知道，她是繡郡主的侄子？
唇邊的笑意有些苦澀，不知不覺中，她竟來到了閑落閣，也就這時她才意識到，閑落閣前麵不遠處的宮殿，便是東宮。這本身不是什麽大事，但今日突然發現，卻讓她心中震驚不已。
難不成，蘇雲墨也曾偷偷監視過自己……莫曉柏搖了搖頭，決心不去想這些可能，耳邊響起極是奉承的話語，“初曉大哥，這是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啊？”
正在掃地的男人看到莫曉柏的身影，帶了些許皺紋的臉上頓時橫生笑意，滿是掐媚。
“行了，你少給我來獻殷勤這一套，我可不稀罕。”隨意擺了擺手，視而不見了他臉上的尷尬。莫曉柏可記得一清二楚，之前在閑落閣時候，她因為受到蘇雲墨給予的特殊待遇，遭過不少人背後議論，其中就有眼前這個男人。
莫曉柏無心跟他多說，開門見山問道：“我問你，你可知先前與我一同住在閑落閣的柳文福，他後來去了哪裏？”
“啊？”男人一時愣住了，許久腦海裏才想起閑落閣似乎以前是住過這麽個人：“初曉大哥是問那個跛腳之人嗎？”
莫曉柏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柳文福跛腳，但卻不明顯，宮裏也壓根沒幾人知道。隻是聽人這麽說，原本就不美麗的心情更是不悅，眸中寒光閃了閃，在這樣的眼神壓製下，男人吞咽著口水，緩緩開口道：“初曉大哥有所不知，柳文福早就不在宮裏呆了，他好像是回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