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噬心散
三仙齋。
莫曉柏依舊一身男裝，戴著麵具，隻是這次卻沒有那麽幸運，因為蕭蘇扶現並不在三仙齋，出乎意料的，她倒是看見了曲輕顏和風泊寒。
才子佳人，絕配。
莫曉柏歎了口氣，坐了下來：“能告訴我蕭蘇扶什麽時候會回來麽？”
“他不會回來了。”一直沉默的曲輕顏突然開口，笑容裏有幾許蒼涼，眼神中失落一閃而過，曲輕顏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放於桌上：“他早知道你會來，所以在走之前留下了這個。”
“回夢丹？”莫曉柏喃喃念出，微蹙眉頭。
“嗯，是回夢丹，為了這個，他不眠不休煉製了好幾天。”曲輕顏微微一笑，“你一定很想問他是怎麽知道的對不對？其實我倒是很想告訴你，但是他交代了，不能！”
“輕顏，你別說了……”風泊寒拉了拉她的衣袖，滿目都是心疼，“輕顏，你這樣真的不值得，何必這麽折磨自己呢！”
“我怎麽折磨自己了？”曲輕顏眉頭皺的很深，不高興的反駁：“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麽？風泊寒，你要是不願意聽可以選擇不聽
吖，沒人強迫你，更沒人強迫你成天跟在我身後，真的，沒人。隻是你不懂，我為他做的這些，我都是心甘情願的。”
這是怎麽一回事？
莫曉柏茫然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愈發的不懂了，曲輕顏再次將目光轉向了她：“不得不說，給莫曉春下藥之人真是心機深重，用百種藥材混合而成的一粒小小藥丸，最後隻是為了製造一個夢境，讓中了藥物的人自取滅亡。越是難受就越是厲害。”
她將藥丸扔在桌上，眸光有輕蔑，末了，掏出了袖口內另一瓶藥：“這個噬心散，很少有人能熬過它造成的影響，你拿著，必要時候會有用處。畢竟被人欺負了總要反擊回去才對。”
她留下一抹深邃到令人不解的笑意，徐徐轉身，緩慢移動著蓮步離開，風泊寒隻是看了她一眼，算作告別，很快跟上了曲輕顏。
風泊寒，曲輕顏還有蕭蘇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還有，什麽叫做，蕭蘇扶不會再回來了？
……
為了不被認識的人發現，她特地戴了一頂帽子，太醫走到她身邊時，她壓低了帽簷，將頭垂得很低，待太醫走後，耳邊才響起牢頭不友善的問話：“看你鬼鬼祟祟站在這半天了，幹什麽的！”
她輕咳一聲，這裏味道實在難聞，別說不是被人下藥，長期呆在這裏怕也會生病吧！思及至此，她心中對曉春的愧疚更深了。握緊了手中的回夢丹，她用另一隻手遞給牢頭一澱銀子，聲音佯裝著沙啞：“我們太子殿下派我來探監的。莫小公子。”
“太子殿下？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呐！”牢頭一聽，表情瞬時變得很是掐媚，接過莫曉柏手中銀子，忙道：“那您快進去吧！隻是那莫小公子得了怪病，最好不要離他太近，否則要是被傳染了可就不好。”
她未說話，走到了那個封閉式的牢房前，正要叫守在旁邊的人開門時，牢頭卻突然急急忙忙跑到了她跟前：“牢中有規定，不能有兩個人同時探監，現在裏麵已經有一個人過了，所以您能不能先等他出來再進去？”
等？曉春的病多等一分便會多一分危險，都現在這般時候了，她哪裏還能等得起。而且這個時候，誰會來看曉春？將軍府的人？莫曉柏已經不對他們抱有任何希望了。
她蹙眉問道：“是誰人？”
“這個……”牢頭猶豫片刻，答道：“是將軍府大少爺，莫臨澈。他順便還帶了飯菜過來。”
飯菜兩字，不由讓莫曉柏想起那日曉春差點中毒的事情，心下一驚，聲音也添了幾分慌亂：“你們怎麽能讓他進來！快開門，讓我進去。”
這個時候，莫臨澈會來，目的顯而易見。雖然沒有跟他過多接觸過，但對於這種人，就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信任。何況，他是射傷妃然郡主的真正凶手，是他冤枉的曉春！
想到這裏，莫曉柏眸光中都帶了寒意。
“可是……”牢頭還想說些什麽，可看到莫曉柏大眼睛中的憤然後不覺脊背發涼，他雙手顫抖著拿出鑰匙，剛打開門的一瞬間，莫曉柏已經進了牢房。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子殿下如此和善之人，身邊竟然會有這樣一個奴才，真是太可怕了！
“我的好弟弟，快來張口，吃飯了。”莫臨澈看著那張慘白的小臉，目光幾分瘋狂。
他不是無情之人，原先他對著莫曉春還是有同情心的，隻是這本就不多的同情心，在聽過莫成治那些話後，全部消失殆盡了。
莫曉春眼睛時閉時睜，難道他就要這樣死了麽……可是，他答應姐姐的承諾還沒有實現呢，那日姐姐來找他的時候，穿著男裝，一定是被逼無奈吧，否則一個女孩子家怎麽會穿男裝，何況，還是一向愛美的姐姐。
那時他找不到姐姐，爹爹也曾偷偷的派人去找過姐姐，都說姐姐失蹤了，可他不信，因為姐姐說過，她被人欺負了，必須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隻要他好好跟著夫子學習知識，就能打倒那些欺負姐姐的人，他為了這些一直在努力著。
瓊花宴之前，他被德高望重的夫子收了當關門弟子，結果，在瓊花宴之後，他便見到了姐姐，這都證明了，姐姐並沒有騙他。
嘴角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但他此時此刻的情況，笑讓人看去，卻有幾分恐怖。莫臨澈聲音更加陰狠：“你還有心思笑，給我吃下這飯，我看等你死了，你還怎麽笑！”
“曉春！”陰暗潮濕的味道，莫曉柏已經無暇顧及，第一眼看到的是莫曉春躺在地上的模樣，那樣的蒼白無力，惹人心疼，她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一臉錯愕的莫臨澈身上，沒有絲毫猶豫，一腳已經踢了過去，且正中莫臨澈門牙處。
莫臨澈來不及反應，劇烈疼痛已經蔓延，他捂著嘴巴唔唔亂叫著，莫曉柏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管他。“曉春。”聲音發顫將莫曉春扶了起來，所有故作的堅強全在這一刻崩潰瓦解。
“曉春，都是姐姐的錯，害你受苦，姐姐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
“不怪、不怪姐姐”又見到姐姐，真好。從小沒有娘親的疼愛，沒有爹地的庇護，姐姐便是他唯一親人。他露出笑來，伸出白皙卻因為這幾日牢獄而變得粗糙手，抹著莫曉柏的眼淚，“姐姐不哭了，我都沒有哭呢，姐姐也要像曉春一樣堅強呢！”
“堅強，姐姐會堅強……”莫曉柏咬了咬嘴唇，收住了自己的眼淚，將回夢丹放進他嘴裏。
“姐姐，你給我吃的是什麽？”
“是好吃的。”她笑了笑，站起身來：“曉春，你先閉眼休息一會兒，過不了多久，你就能從這裏離開了。”
“姐姐……”莫曉春似乎還想說些什麽，莫曉柏打斷他的話，道：“聽姐姐的話，你要是不休息，這藥效就會過了。”莫曉春聽話點頭。
她走到此刻滿是狼狽的莫臨澈身邊，“好久不見呢，我的好大哥！”
她的語氣不知比平常輕柔了多少倍，卻生生讓人聽出了危險的味道，莫臨澈捂著嘴，一手指著她口齒不清道：“你你你，你是莫曉柏……”
“不過是多年未見而已，大哥，你至於那麽緊張麽？”她笑了笑，目光略向一旁的飯菜，心想，這裏麵一定大有文章吧！“莫臨澈，對一個小孩子這麽狠毒，你還真是徹底刷新了我的三觀呢。”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不是失蹤了麽，怎會突然出現在牢房！該死，剛才說的話定是全被她聽見了吧，是他太大意了。
“我不能在這裏麽？”莫曉柏笑笑，將帽子取下，露出的一張笑臉，讓莫臨澈眼神更加難看：“是你！你就是太子殿下身邊的那個奴才？你竟敢女扮男裝欺瞞太子殿下？”
“我是女扮男裝又怎麽了？”威脅她，莫臨澈還真的不夠格。她輕笑一聲，“你若想去告發我，我也不攔你，但前提是，要有人相信。莫臨澈，明日案件重申，你可要做好準備，因為我，一定會讓你死得很慘！”最後看一眼莫曉春，她離開，卻頗有了鬆口氣的意味。
莫臨澈，你真的死定了！
走到門外，她對著看守之人說：“莫小公子現在已經沒事了，沒必要呆在那封閉式牢房了。隻是看那莫臨澈腦子似乎有點問題，竟然妄圖咬舌自盡呢。”想起莫臨澈最後看她時那恨不能殺之的目光，無奈搖頭。
中了噬心散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無色無味，傷害極大，初始隻會覺得心口疼痛，可一個時辰後，疼痛便會襲卷全身，粉身碎骨生死不能！
唇邊揚起了一抹冷笑，她在心中暗想，莫臨澈，這隻能怪你自己，狠毒到這等地步，甚至，連她想要說服自己心軟一次的借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