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雲歸不容少年郎
蒼南山，地處坤界極南處，山峰上常年積雪，更別說這寒冬臘月，冷的叫人渾身哆嗦。
虎城便是這蒼南山上的至尊之城，黑漆漆的城門鑲嵌著兩顆猙獰虎頭，巨口中咬合著兩枚奪目銅環，一城極少見於這山崖峭壁之間，所以蒼南虎城之人，自小便是攀爬嫻熟之人。
自這道門往裏去，道路間四通八達，卻也是高低不一，這都得益於蒼南山易守難攻的地勢。
再往裏，到了虎城中央，一座由巨塊岩石堆砌而成的城堡矗立，宗政龐罡便長居在此。
此處又名天罡穴，是宗政龐罡取名而建，單單地勢已是比周遭一眾建築高出不少，彰顯威儀之態。
天罡穴最深處，宗政龐罡席地而坐，雙手歸元，身旁兩頭蒼南黑虎左右徘徊，不時低聲咆哮。
不多時，又一頭體型略小的黑虎走了進來，口中叼著一卷土黃油皮紙，走到宗政龐罡身前三米處停了下來，靜靜地等待著。
很快，宗政龐罡便睜開了雙眼，一道鍾鳴般渾厚的響動收於體內，那頭黑虎才敢繼續走到近前。
伸手接過油皮紙，宗政龐罡寵溺地摸了摸黑虎的大腦袋，說了聲真乖之後，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油皮紙上。
“雁南丞！”
隻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一道憤怒的聲音便自天罡穴中傳出，蘊含著一絲武境的威嚴，震得整座山都好似晃了一晃。
天罡穴內的宗政龐罡怒目圓睜，盯著手中油皮紙說道：“你竟然敢騙我，枉你還為勢力之主，呸！不要臉！”
“好小子！竟然敢瞞過所有人，我倒要看看，你拿的是哪方玄兵，可屠半數靈獸，我定將你大卸八塊！”
隨後，一道憤怒的吼聲再次自天罡穴中傳出。
再入雲海之藍，秦元的心裏多少有些複雜，這裏曾沾滿血跡，隻是因為他的原因，讓雲歸森林失去了半數靈獸，說不好聽的，他就是劊子手。
身體還處於虛弱狀態，秦元也有些無力再支撐那厚重的簾子，加上不敢正視這熟悉的街道，秦元索性又躺了回去。
隨著車子的顛簸由重到輕，秦元大概猜到車子已經進了城門，兩側也漸漸多出了不少吆喝叫賣聲。
其實石漢天對於此行入住城主府有些抵觸，莫海言的為人，他有些看不慣，但無奈軍命在身，往日裏的嫌棄也隻能往自己肚子裏咽。
石漢天一行人穿過主幹街道，在快要抵達城主府的時候，不知是誰，扔出一團地裏剛挖出來的菜幫子，哐當一聲砸在了秦元所在的車輿上。
“大膽！”
行於車輿一側的魯漢大喝一聲，怒視人群之中，卻不曾想四周已是圍了不少平民百姓，手中多多少少拿著一些爛菜果蔬，紛紛朝著這邊投了過來。
這還得了，雁翎軍何時遭人如此唾棄，再加上魯漢實打實是一個暴脾氣，大手一揮，就要阻攔，卻被石漢天低聲嗬斥住了。
“隊長，這雲海之藍民風過於刁蠻了！”
在石漢天麵前，魯漢突然委屈的像個孩子，舉起的手不情願地放了下來。
“別惹事，先入城主府。”
石漢天臉色陰沉，他親率雁翎軍再入雲海之藍，本是好心為民，卻平白被唾棄，此次莫海言要不給個
說法，他定不輕饒。
“趕走妖魔！”
“我們雲海之藍不歡迎妖魔入城！”
“都是你們，讓靈獸再次暴亂，擾民擾心，滾出去！”
人越圍越多，秦元在車輿中聽的清楚，這是在聲討自己啊。
或許，真是自己的錯？秦元開始自責起來，不忍再聽這聲討聲，用手捂住了耳朵。
直到城主府門前，呼喊聲才算是消停下來，石漢天於門前打了招呼，眼看著眾人進了城主府，外麵的人群才漸漸自行散去。
莫海言早已走出來迎接，麵帶微笑，雙手摩挲著，見到石漢天走進來，急忙一路小跑著上前行禮。
“哎呀呀，石隊長，幾日不見，風采依舊哇.……此.……”
不等莫海言說完，石漢天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質問道：“莫城主，你可知外麵方才發生了什麽！”
眼看著石漢天就要發怒，莫海言臉上笑容微頓，扭頭看向一旁的隨從，隨從急忙附耳上前，將方才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哎呀呀，石隊長，你莫不是以為這是我莫某安排的？”
聽完隨從耳語，莫海言皺皺眉，隨後臉上笑容更盛，身體越發的低了，上前幾步，急忙又說道：“這群刁民之事，莫某是真不知，自上次那位元公子大發神威之後，那雲歸森林中的靈獸卻是消停了，但最近這段時間卻像是發瘋了一般，更加殘暴無常。”
說著說著，莫海言竟然抹起了眼淚，跟在石漢天身旁的魯漢連著翻了好幾個白眼，一臉鄙夷之色。
正到傷心處的莫海言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拍大腿，急促地說道：“就在前幾日，靈獸於深夜攻城，損失慘重啊，本是我下屬兵士倒也不說了，最最要緊的是天澤府眾將士，唉……”
說來也怪，聽重傷兵士所言，那日靈獸攻城，本可一鼓作氣，卻在中途退了去，猜不透其中緣由。
“什麽！如此重要情報為何不提早上報？”
石漢天頓時大驚，這等緊急的軍情過了幾日才知曉，如若這中間出了什麽差池，他再見到的，未必不是一座生靈塗炭的空城！
“來來來，石隊長，進來說，進來慢慢說.……”
一看石漢天似要暴跳如雷，莫海言急忙上前拉住石漢天衣袖，四下裏看了看，拉著石漢天朝著府內走去。
其餘的雁翎軍在副隊長明關的帶領下，朝著給安排好的廂房走去，明關重點提及了秦元傷勢頗重，需一處靜養之地，無重要事情不必來打擾。
城主府外，原本四散的人群此刻卻又聚集了起來，中央一名男子正站在一捆草垛上唾沫橫飛地大聲說著，周圍群眾群情激昂。
“大家也都看見了，屠了我們半數靈獸的那妖魔又來了，聽說還叫什麽頭鐵公子，我呸！要不是他觸怒了雲歸森林中的聖獸，靈獸怎麽會攻城，怎會鬧得我們雞犬不寧，大門不敢出？”
有通情理的小孩在人群中嘟囔著：“頭鐵公子不是幫我們打跑靈獸的嘛.……”
話未說完，便被中間的男子瞪了回去，小孩父母慌忙捂住了小孩的嘴巴，這種質疑的聲音雖有，但也起不到丁點作用，很快便被中央男子的高呼聲掩蓋。
“頭鐵？呸！殺了我們那麽多靈獸，斷
了我們多少人的生計，大家不信的可以去看看，這會兒雲歸森林邊緣哪裏還有可捕捉的靈獸，連隻兔子都沒了，我鐵頭上有老下有小，老人吃喝拉撒睡，小孩嗷嗷待哺中，全靠我一人捕獵為生，如此，可讓我怎麽活！”
“說的是啊，我們城主還對他們好禮相待，隻苦了我們平民百姓。”
“走！找城主討個說法去！”
“走！討說法！”
中央男子大臂一揮，當先跳下了草垛，手指直指城主大府門口。
“討說法！討說法！”
不知是誰帶頭，一群人跟著開始喊起了口號，一邊喊一邊朝著城主府走去，有些不明所以卻好事之人也同樣加入了隊伍，走著走著，原先帶頭的男子卻悄然離開了人群。
黑色小巷中，有一道身影靜靜站立在其中，仿佛在等待著什麽，片刻，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自小巷口跑了進來，仔細看去，正是之前呼聲最高的帶頭男子。
“嘿嘿，爺，您看這差事兒辦的可還滿意？”
男子笑嘿嘿地走到黑影近前，彎著腰，兩隻手在胸前摩挲著。
黑影並未說話，隻是從懷中掏出一錠元金和一個小瓷瓶之後，方才開口說道：“這是解藥和你的酬勞，一會兒去城主府前，鬧得越大越好，事後會再給你另一半，解藥口服即可。”
說罷，黑影慢慢倒退，消失在黑暗中，剩下滿臉激動的男子。
“大爺，您走好.……大爺？”
恭恭敬敬彎腰送走了黑影，男子又輕叫了幾聲，確認黑影已經離開，方才將那錠元金放入嘴裏，使勁咬了咬。
“嗯……”
咬的差點崩了牙，男子才將元金吐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將那小塊元金在衣服上好好擦了擦，又掏出一張髒兮兮的方布將元金包了起來，這才放進了懷裏。
“嘿，一輩子沒見過金子，今兒個一下得了兩錠，發了發了！”
摸了摸胸口，確保已經裝好了，男子又左右看看，這才嘀咕道：“佝僂小老兒，還挺有錢，嘿，完事兒我就得塊兒地，把雲霄樓的薇薇贖回來，一天戰她個七八次……”
越想越美，男子已經哼起了小曲兒，自小巷子出去，便直奔城主府。
石漢天被莫海言領進了城主府，也是上次兩人密談之地，隻是這一次，裏麵多了一個人。
“魯軍師！？”
石漢天進門第一眼，便看到堂中站著一人，身不過五尺，頭上一頂黑紗高帽，再配上那一抹標誌性的濃眉，不正是天澤軍師魯無用！
至於魯無用戴著的那頂帽子，私下裏都說是身高不夠，帽子來湊，但即便戴上了，依舊不及石漢天脖頸之處。
如果是被秦元見到，必定會大呼驚奇，魯無用之子魯祁靈秦元有過一麵之緣，麵容素雅，身材雖不說高大，卻也是俊朗之身，與這麵前之人卻是天壤之別。
而且大都知道天澤軍師有一妹妹，也是天姿之色，卻是不幸早逝，感覺是魯家將所有的不雅全都聚集在了魯無用身上，但有一點，卻是讓整個天澤所歎服的，那便是魯無用那神鬼莫測的計謀兵法，令人聞風喪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