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色結晶
離連海批發市場最近正是公交總站，隻是四五百米路的腳程，丁初陽二人就走到了目的地。隨著視線中出現的一道橫杆，他們能夠很清楚的看到，橫杆後麵停靠的一排排公交車。
“阿婆，是116是嗎？”
略微落後阿婆半個身位的丁初陽，亦步亦趨的跟在老人的身後，就看著阿婆盡力加快著自己的步伐朝著116路公交車的車群方向走去。
“對對.……我今天早上就是坐這路車來的。”
阿婆佝僂著身子，還不忘朝著丁初陽露出了一絲滿是褶皺的微笑，一隻手就已經開始攀上公交車門前的扶手了。
“誒，阿婆你小心點。”
丁初陽見狀連忙上前攙扶，眼中帶著些許的好奇，跟著阿婆一同走上了116路公交車。
因為環保的原因，原先用汽油作為燃料的公交汽車，現在都已經改成了電動車了，還取了個別致的名字——新能源公交。
平常去市中心的解放路出門遊玩，丁初陽都是坐158路的。所以，盡管116路跟158路同停在一個公交總站，但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光顧這條陌生的公交路線。
滴
看著丁初陽用手機掃碼就繳納了停車的費用，阿婆的臉上不由的閃過了一絲落寞。
“還是你們年輕娃兒懂得多，我這老骨頭都跟不上時代了。”
丁初陽笑了笑沒說話，畢竟用新時代的眼光去批判舊時代本身就是對過去的一種不公平。
公交車沒讓他們等待多長的時間就上路了。看著眼前窗外的風景在飛速的倒退，丁初陽開始跟老人搭起話來。
“阿婆，咱們這趟是到哪裏下車啊？”
“坐到底頭就到了。”
坐到底？
那不就是湘東高鐵站了嗎？
像是看出了丁初陽臉上的詫異，老人趕忙搖了搖頭主動開始解釋了起來。
“咱們不坐火車。到了高鐵站再走個半小時，就到了……”
然而阿婆的解釋非但沒有讓丁初陽安心，反而有種不知從何說起的如鯁在喉。高鐵站本身就比較偏，再走上個半個小時.……
就算是他這個路癡也大致能猜得到，文東縣到底是有多偏遠了。
想到這，丁初陽也徹底死心般的靠在座位上不說話了。原本還想著一來一回，再跑到學校，頂多也就是個遲到。
現在看來，他怕是要經曆自己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曠課了！
雖然丁初陽停下了說話的念頭，但老人卻好像自來熟的主動開口了。
“娃子，看你穿著校服……你還是學生吧。”
“是啊，我是連海中學的，我叫丁初陽。”
丁初陽指了校服左胸口處的學校LOGO，隻見上麵正寫著用黑色細線勾勒出的四個小字，連海中學。
阿婆眯了眯自己已經有些模糊的眼瞼，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
“不好意思啊，娃子，連累你上不了學了。”
老一輩的眼中，本就對知識的看法要比新一代人更為的看重。畢竟在他們的那個年代，知識的獲取可不是這麽簡簡單單的。
就算學個修電器，那時候都還要拜個師傅，好生伺候著，才能從師傅手裏學上個一招半式。哪像現在的年輕人，將知識棄之如敝屐。
“沒關係的阿婆，我這也是做好事不是。”
雖然心裏對自己剛開學就曠課的事也有些犯怵，但畢竟已經是木已成舟，丁初陽也幹脆不再去想事後會怎樣了，反倒安慰起眼前的老人來。
“真是謝謝你了，娃子。”
老人又一次道謝，隨後卻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有些後悔似的自言自語著。
“早知道，我就不把錢包在紙裏了。”
丁初陽無奈的在心裏搖了搖頭。難怪這錢找不到了，估計搞衛生的阿姨隨手就給扔進垃圾桶裏了吧？
一路上，兩人一問一答，倒也讓時間消磨的飛快。
雖然過了整整一個鍾頭，才從車頭坐到車尾，但丁初陽卻感覺好像也沒過多長時間。
“到了到了！”
車子剛剛挺穩，老人便麵露喜色的先一步站了起來。她步履蹣跚的走在前頭，還一手指著公交車右後方的小路大聲的說道。
“娃子，馬上就到了！”
好不容易見到熟悉環境的老人明顯情緒都高漲了幾分，但相比於她的激動，丁初陽的臉上顯然沒有多少喜悅。
沒想到路費就2元？！
早知道這樣他說啥也都不要了啊。
還要跟著阿婆走到她家？！
丁初陽想到公交車上阿婆跟他討論的那些話，頓時開始有些不想再繼續走下去了。畢竟剩下的路程可是還有半個小時啊！而且一來一回.……
“阿婆，既然剩下的路，您已經知道怎麽走了，那我就回去了。”
丁初陽在心裏開始瘋狂吐槽了起來，他一個平常幾乎不做運動的死宅男，讓他再走這麽一個小時，怕是第二天就要肌肉酸痛了。
然而阿婆卻再一次執拗的一把拉住了丁初陽，皺起了眉頭。
“娃子，公交的錢，我還沒有給你呢，怎麽能讓你白白掏錢。”
“不用了，阿婆。隻是小錢而已。”
丁初陽的推諉並沒有被老人聽進去，阿婆不僅沒有鬆開丁初陽的雙手，反而還有些語氣激動的麵露了幾分怒色。
“怎麽能平白讓一個好人吃虧呢，老婆子我做不出這樣不要臉的事。”
丁初陽現在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要不是湘東高鐵站這時幾乎沒有多少行人，怕是早就引來一群吃瓜群眾的拍照式圍觀了。
說不定不知道從哪裏的公眾號裏，就會用這張圖片配圖什麽高齡老嫗當街碰瓷當年惡臭年輕人素質低下、當眾欺老的造謠文了。
“行行行，阿婆您別激動，我跟您去還不成嘛……”
為了以防老人出現什麽意外，丁初陽也不敢做出太過激烈的動作。最後隻得順水推舟的就答應了下來。
看著眼前狹窄的巷口，他最終還是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微不可察的淚漬。
老人家.……你就不能當我不要臉了嘛！
這年頭好人這麽難做的嗎？
盡管老人說的是步行半個鍾頭就能到了，然而當他看到文東縣這三個被雕刻在石雕牌樓正中心上的大字時，卻已經過了有五十分鍾了。
好在阿婆的家就在文東縣石門沒多遠的一處地方，也就隻是三兩步路的距離。
“來，娃子。進來坐坐吧。我上屋頭給你拿錢。”
看著麵前這個破敗的建築，丁初陽愣著腦袋點了點頭。
他愣神的原因，既不是驚訝眼前這棟落地雕欄木門頗有古風，亦不是感慨滿目破敗的舊式木桌稍顯貧瘠，而是因為愣神於老人身上所發生的這一切。
丁初陽沒有想到，當他把老人送回家之後，阿婆身上的金光竟然聚集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枚圓形的結晶體一般，緩緩的飛到了他的麵前。
他就這樣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結晶體，像是被自己鎖骨處的紋身吸收融合一般，緩緩的吞噬，最後消逝得一幹二淨。
什麽情況？！
丁初陽已經感覺腦子不夠用了。
看阿婆的表現，她顯然是不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的。而且金色結晶，好像也隻有他一個人能夠看見。
再從結晶被他鎖骨處的烙印吞噬這一點上來看，這兩者必然是有什麽聯係的。
隻不過暫時他還不知道兩者的聯係到底會是什麽。
“娃子，你怎麽還站在門口啊？進來喝口水啊！”
從樓上一走一停，拿著錢下樓的阿婆一臉疑惑的叫了叫還僵在原地的丁初陽，這才把他從自己的思維世界拉出現實。
“哦，阿婆，我就不進去了。您到家了就好，我就先趕回去上課了。”
聽到丁初陽這個理由，老人這才沒再挽留，畢竟學習這事耽誤不得。她本來就已經讓丁初陽因此曠了幾節課了，再拖下去，她自己都說不過去。
“那好吧，娃子，那我也不攔著你了。這點錢你就拿著吧。”
看著老人遞過來的六紙褶皺的一元紙鈔，丁初陽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半步。本來他就沒想要收老人的錢，但看這情況，好像還真不好推脫。
“阿婆，要不你給我換幾個紅薯吧。我正好也沒吃早餐。”
老人家裏的情況，讓丁初陽也實在不想收下這點錢。但當他看到門內角落處放著的烤紅薯烤爐時，頓時靈光一閃。
盡管他已經吃過早餐了，隻不過老人卻並不知道不是嗎？
“娃子，你還沒吃早餐啊！”
聽到丁初陽的這話，阿婆瞬間將手裏的紙幣往褲兜一塞。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幾個在路上吃！”
“阿婆，就當我用錢在您這買的吧。總不能挾恩要您做虧本買賣不是！我可是也做不出這樣不要臉的事的。”
被丁初陽用自己的話搪塞了回來，老人最終還是歎了歎氣點了點頭。
隻不過最後遞給丁初陽的袋子裏，明細塞了不隻一兩個紅薯。這讓他又是感動的同時，又有些無奈。
這麽多.……就算他沒有吃早餐，他也吃不完啊！
道別了老人之後，丁初陽這才開始慢悠悠的順路往回趕去。隻不過看著眼前勒得有些手疼的紅薯，他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麽重.……提到學校……這是要他的命啊！
如果能直接塞自己肚子裏就好了。唉！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丁初陽就發現手中的紅薯化作了一道金光直接竄進了他鎖骨處的烙印之中。
臥槽！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左右，好在路邊依稀的幾個行人都沒有看到這一幕超現實的畫麵，這才滿是激動的快步往回走去。
勞資的金手指，特喵的終於來了！
興奮中的丁初陽沒有看到，正在他右後方的破敗小樓內，目送著他遠去的阿婆正瞪大著雙眼，嘴上喃喃著說著什麽。
“我……我這是遇到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