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永別了，新人
渾身的力氣驟然被抽幹！
脖頸上青筋暴起，熱血上湧，憋紅了臉頰。
虞央感到仿佛天旋地轉，頭重腳輕，隨時都可能昏厥過去。
剛剛淩煙麵對的……
就是這樣的東西麽……
看不見輪廓，摸不著形體。
仿佛空中的一對鐵鉗，死死地鉗住了虞央的脖頸！
萬分危急關頭，虞央用拇指，極為艱難地按下了快門鍵。
“哢嚓！”
再一次，炫目的白光驅散了黑暗。
像是被人從空中吊著剛鬆開一般，虞央癱倒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又一次，嫁衣女鬼在白光中，短暫地顯露了形態——
依舊是那張塗著鮮紅胭脂的血盆大口和近乎瘋狂的桀桀狂笑。
仿佛在提醒著虞央，下一次可就沒這麽好運了。
隨後，再度隱散入周圍的黑暗之中。
虞央看了一眼手機，隻剩下最後1%的電量。
別說斂星華了，就連陰陽眼都維持不了幾分鍾。
“山窮水盡了呢……”淩煙有氣無力的聲音從旁響起。
虞央緊緊握住手機，大口地吸著氣，兀自嘴硬道：“隻要沒死……就……還有機會……”
淩煙隻當他在說笑：“大概30分鍾後……會再次凝聚怨靈……而你的手機就剩下1%的電量……又能做什麽？”
虞央歪過頭，吃力地笑道：“淩緹騎……這些氣餒的話，可不像你的風格……”
淩煙苦笑一聲：“的確不像……可能……是人之將死吧……”
言語之間似乎透露著淡淡苦澀。
仿佛昔日的光輝歲月，來日的躊躇滿誌，都被此時此刻的現實砸得稀爛。
自從認識淩煙以來，雖然見麵的次數不多，但這還是虞央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喪氣的模樣。
隻是喪氣之中，也頗有幾分認命的灑脫。
對著無可違逆的現實，對著毫無求生希望的絕境，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失敗。
所以她不瘋狂，不崩潰，不哭不鬧，隻是在苦笑。
“有人說，苦笑笑得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緩過氣來，虞央接著道，“笑自己力有未逮，笑自己不夠強大……”
“你這算是……報仇麽？”淩煙佯裝生氣地揚了揚拳頭。
但很快，她又垂下了手：“好吧……反正一會兒都要死了……我姑且承認你不是……弱得無可救藥……”
“對了，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好像一直沒問。”
“說。”
“話說加入鎮撫司……一個月的薪水……大概能有多少？”
“這很重要？？？”
淩煙被逗得咳出聲來。
沒想到臨死之前，眼前的人關心的居然是這個事？？？
“鎮撫司不發錢……發積分。”
“積分……聽起來怎麽不太靠譜的樣子。”
“管他怎麽叫呢……在修士界有些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
笑過之後，淩煙對這個話題有些意興闌珊：“快死的人了……還有心思關心這個？”
“快死？”虞央朝她笑了笑，搖了搖食指：“淩緹騎，不然咱們打個賭如何？”
“什麽賭？”
“就賭咱們今晚會不會死？”
淩煙的臉上，詫異的表情轉瞬即逝：“除非奇跡發生，否則要不了幾分鍾，必死無疑……”
“是麽？那要是咱能活下來，淩緹騎的兩把槍可就充作賭資了。”
虞央指的就是剛剛在戰鬥中大放異彩的“雪頸”和“妖顎”。
對於尚未接受竹館傳道，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卷入各類靈異事件中的虞央，實在是太需要裝備防身了。
類似於張飲夢的柴刀這樣高級的靈寶不知何處去尋，但虞央也看得出來淩煙的這一對愛槍卻是實打實的好東西！
“嗬嗬……想要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給你……”
淩煙揚了揚下巴道：“且上前來。”
虞央慢吞吞地往前挪了幾步。
“再近點……”
虞央又挪了兩步。
“再近……”
此刻的虞央幾乎已經挨上了淩煙的身子。
他甚至能聞到淩煙身上淡淡的香味……
下一秒，淩煙費力地抬起手，一隻粉拳慢悠悠地打中了虞央的胸口。
“你已經輸了。”
輸了？
開什麽玩笑……
剛剛這一拳是撓癢癢麽？
看著虞央滑稽的表情，淩煙淡淡地說道：“因為，你已經，死了。”
下一秒，虞央的表情就凝固了！
然後渾身僵硬地向後仰倒……
這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虞央曾經體會過一次。
8月29日，處州，他被柳囂飛殺死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能聽到聲音，能看到東西，能思考，能感受到疼痛……
唯獨，就是不能動！
不能說話！不能眨眼！無法呼吸！沒有心跳！
因為人已經死了！
上一次，是被柳囂飛捅了刀子，失血過多……
卻沒想到這一次，沒死在怨靈的利爪之下，倒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剛剛淩煙打出的輕飄飄一拳，居然是必死的殺招！
“趁你沒死透……聽我把話說完……”
淩煙的聲音響起，似要解答虞央的疑惑：“剛剛打你的一拳，是我們家族秘傳的‘淩門十式’之九——‘黃泉’……
“毋庸置疑，既然挨了這一式，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別恨我……
“因為唯有這樣……
“你才能活……”
還沒等虞央理解淩煙話語中的意思，那張堪稱絕世的容顏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
淩煙一臉凝重，運起最後的氣力，一指點中虞央左胸。
“咚——”
虞央感覺到了身體裏傳來一陣熟悉又陌生的跳動！
“咚咚——”
像是什麽東西，又跳動了兩下！
與此同時，淩煙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蒼白之色更甚。
“這是‘淩門十式’之十——‘縫心’……
“剛死不久的屍體……隻要還算完整……便可以操縱其心髒短暫跳動……魂魄暫不離肉身……
“大概7分鍾後，你就能動了吧，算得上是活死人了……
“但畢竟你已經死了……
“怨靈對死物不感興趣……
“記住，趕在屍僵完全到來之前，想辦法從這裏出去……
“去鎮撫司，找新任鎮撫使孔鑿言……
“她有辦法救活你……
“然後，為我報仇……
“永別了，新人。”
淩煙驀地淒然一笑。
下一秒
她的頸間
再一次浮現了十指狀的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