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無懼無悔!
一月複一月。
一年複一年。
不知不覺,蘇夜竟然就在血日界渡過了足足五年的時間。
如果說人生確實分為光明與黑暗,那這五年的時間對蘇夜而言必然是他過去的人生當中最為黑暗的五年。
五年前,蘇夜意外踏入血日界,結識了木煦,去了蒙河村,因為顯露了能夠改良勇氣心經的本事而受到了蒙河村村長木爭的軟禁。
消息泄露之後。
他便被大印朝的探子接入大印朝,在受到大印皇帝差不多三個月時間的虛假禮遇之後,便經曆了將近一個月刑罰,嚐到了過往所沒有遇到過的非人的折磨。
此後戰爭結束,十三皇朝經過談判,他開始了被迫的環遊世界,足足兩次完全的輪轉,尤其是當初抽到第一個順序的大林朝,他甚至經曆了三次,抽到了第二大印朝他去了足足四次。
不能說這些皇朝從一開始就都給蘇夜殘酷的折磨,其中有不少皇朝確實願意抱以不輕的誠意想跟蘇夜進行一些交易的,確實希望能夠以一些實際的好處跟蘇夜換取蘇夜身上那些秘密的。
可當他們意識到,蘇夜是鐵了心不願意吐露絲毫秘密之後,這些禮遇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刑罰,就是各種難以想象的折磨。有些皇朝甚至在第二次要接回蘇夜時,直接在半路上就開始折磨蘇夜了。
林此種種,成了蘇夜這輩子,起碼未來十年恐怕都難以忘懷的黑暗額人生。
然而,沒有人意識到。
就在這樣失去了一切自我意願如同一尊活傀儡的環遊過程中,蘇夜那一身已經殘敗了經過許多大夫檢查都覺得他難以活過七年了的身體中,一雙眼睛卻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堅定。
從開始環遊血日界的那一天起,他就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這種略微帶著嘲諷的沉默激怒了許多人,而在蘇夜心中卻明白,他這一次的沉默,是在磨難中的沉默,他自我選擇的沉默背後隻有兩種結果: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這樣的沉默,讓他切身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尊嚴,非人折磨的曆程裏他常常一種與其這般毫無尊嚴的苟活不如就此死去的念頭,並且這種念頭越來越清晰。
直到一年前,蘇夜他身在大慶朝掌控之中,受到大慶朝的刑罰時,他便有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爆發,趁大慶朝皇帝不備,一口咬掉了大慶皇帝的鼻子,那一刻蘇夜出奇的沒有半點瘋狂與畏懼,有的隻是一種看淡生死的勃發。
那一瞬間,他甚至隱隱的重新感覺到了靈魂的覺醒,隱隱察覺到了儲存在儲物戒中的勇氣之石猛烈的跳動,似乎有要被他直接以勇氣化開表麵那一層神秘物質的跡象。
如果,僅僅隻是無尊嚴毋寧死,那麽那一刻,蘇夜確實做到了,並且也有九成的把握真的在內心深處植入一顆名為尊嚴的信念種子。
可那一刻,蘇夜又遏製住了這種衝動。
因為他發現,人活在這世上,不僅僅可以為尊嚴拋開生死,還有一種東西比起尊嚴絲毫不遑多讓,那就是自由。
他發現即便他切身體會到尊嚴擁有拋開生死的勇氣,依然是逃不開血日界與十三皇朝的轄製。沒有自由的尊嚴,依然是沒有尊嚴。他依然會像是一個可憐蟲那樣悲催的活在這個血日界中,直到若幹年之後,這個世界依然會有一群姓蘇的人在苦苦掙紮。
所以,蘇夜按捺住了立即植入尊嚴的信念種子的衝動,依然被動的接受著十三皇朝一次又一次推動著環遊,繼續深刻的體會著與尊嚴相比不遑多讓的自由。
五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蘇夜的環遊來到了第三次輪轉的第三個皇朝大梁朝。
大梁朝派到大印朝接蘇夜的是一個叫木鹿的將軍,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人,他有著非常殘暴的性格,在需要折磨蘇夜的時候,下手一點都不比大印朝那個專門從事刑罰為大印皇帝拷問犯人的木凪輕。
可同時他又有著很奇葩的風趣,每次在把蘇夜折磨得死去活來之後,又會主動為蘇夜送上一杯酒,跟蘇夜說上幾句掏心窩子的話,然後直言不諱的表示,他這叫軟硬兼施,說他相信蘇夜並不是一個鐵做的人,遲早會承受不住這些苦難,願意道出那些並不值得守護的秘密。
“蘇夜,算上這一次,我們應該是第三次見麵了。如果做朋友的話,我們都可以稱為老朋友了吧…嗬嗬。”
木鹿帶領的隊伍離開大印朝的邊境之後,他便跟蘇夜開起了玩笑,隻不過蘇夜沒有理會他。
木鹿也不生氣,他已經是第三次從大印朝將蘇夜接出來了,早就習慣了蘇夜一路的沉默。而且他也早就知道蘇夜並不止對他沉默,對任何人都是不發一言。
木鹿依舊故我的笑道:“你雖然不說話,但我卻要說,說實話,我真的挺佩服你的。”
佩服?
蘇夜聞言,眼皮都不禁抖了抖,這還是他離開蒙河村之後第一次有人表示佩服他,而且這不是為了撬開他的嘴巴獲取他的秘密那種虛情假意,而是真正的發自肺腑的佩服。
“算上一開始你被大印朝劫走的那些時間,你到血日界已經差不多五年來吧。嘖嘖…五年來你承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我都不敢想象,起碼你在我手底下承受的折磨就連我自己看著都害怕,就更不用說其他皇朝輪著對你施刑了…”
“這樣的折磨足足好幾年的時間連續不斷,換成別的人恐怕早就崩潰了,而你卻絲毫沒有鬆口。真是讓人心驚啊。有時候我都懷疑,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木鹿扭過頭來,一臉茫然的看著蘇夜。
很巧,蘇夜也轉過了頭,兩雙眼睛隔空碰撞了一下,木鹿眼睛一亮,以為蘇夜終於要開口說話了,不禁又趁熱打鐵。
“蘇夜,說實話本來按照我的意思,走出大印朝的範圍之後,我就要開始對你動刑了。可是現在我早已經明白,對你動刑根本沒什麽作用,與其把我自己累得半死,還不如就這麽安靜的將你送到大梁朝,到時候自然有人負責對你動刑,省得我一番麻煩。”
“而且,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負責接你去大梁朝了,完成了這一次任務之後我就得卸甲了。前不久我得罪了一個朝中的權貴子弟,那個權貴子弟被我廢了,對方很不甘心,正打算找借口對付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以後我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這一回之後,我恐怕再沒機會遇到你了,看在這份上,不如你跟我開誠布公的談上一談怎麽樣?”
可惜,蘇夜仍然沒有半點回應,在他扭過頭一刹那,卻依然可見嘴角掠過一抹嘲諷。
木鹿怔了一怔,神色頓時有些發沉。
他剛剛的話其實並沒說謊,並不全是為了撬開蘇夜的嘴。而是真想對蘇夜表達幾分敬佩之意。但他沒想到自己如此肺腑之言並沒換來蘇夜的認同,似乎還讓蘇夜感到特別不屑。
木鹿突然有種表錯了情一般的惱羞成怒,他收起方才那一副誠懇的模樣,惡狠狠的衝著蘇夜道:“哼,蘇夜,看來你對我的誤會已經無可更改了,我說再多好話你都依然把我當成一個隻想撬開你的嘴獲得你的秘密的人,那我也無需再對你客氣了,這都是你自找的。來人…給他上刑!”
木鹿一聲令下,兩個手下立即如狼似虎的衝上來摘掉了枷鎖,套上了刑具。
手下不屑的看了蘇夜的一眼,討好似的對著木鹿說道:“鹿將軍,其實您早該這樣了,蘇夜這廝簡直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根本不知道您這般對待。”
“閉嘴!”木鹿怒喝道。
不管蘇夜如何讓他惱羞成怒,他剛剛那番言語談及敬佩之意,確確實實就是發自肺腑,豈容手下這般詆毀。任憑手下那般詆毀蘇夜,跟詆毀他木鹿又有什麽區別?
手下縮了縮腦袋,知道拍錯了馬屁,不敢再說話。但被木鹿訓斥依然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些惱火,這股惱火便被手下借由對蘇夜的折磨中狠狠的發泄到了蘇夜身上。
隻是,任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這一路走向大梁朝一路上刑的過程中,蘇夜被懸吊在囚車裏,微低著頭,承受著一塊塊刀片在身上的折磨的同時,一雙眼睛越來越亮。
對於自由,對於尊嚴,兩種遠遠超乎了長生不死的渴望,正在蘇夜的內心之中形成一種激蕩的力量,這種本來充滿虛幻的力量的卻正在實質化蛻變為兩點閃亮的光芒,如同水滴一般正在滴落於蘇夜內心中的土壤裏。
如果有血日界的人能夠透過蘇夜的胸腔看到蘇夜心髒之中的景象,一定會發現這就是修煉勇氣心經之初在內心之中植入信念種子的過程。
承受了五年的折磨,蘇夜為自己創造出了一篇獨一無二的勇氣心經,在這條通往大梁朝一路有著刑罰與折磨的路上,終於真正練成了。
全新的信念,不再為長生,不再為不死,隻為尊嚴,隻為自由,隻為破開世間任何束縛在他身上的枷鎖,為自由,為尊嚴,雖死無懼,寧死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