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崩塌

  下一秒伽絡影的視線被暴怒而起的神獸噴出的火焰遮擋，涼歌的身影被火焰倏忽包圍，伽絡影身體猛地一震，歇斯底裏地大吼了一聲她的名字，手中的劍氣頓時狂漲了數尺，幾乎連想都沒想就劈手橫削了出去，一團火球似的烈焰被自中間劈成兩半，火牆剛剛分開一道縫，他人已在半空中，下意識地伸出手去--還沒等伽絡影眯起眼睛找出涼歌的位置，已經有同火焰一般顏色的一團滾進了他的懷裏，兩隻素白的胳膊順勢纏上伽絡影的頸，女子的笑靨在火焰的映襯下熠熠生輝，直映到他眸子的最深處，她嗬氣如蘭，在他耳邊悄然說了一句話：“君應有語，渺萬裏浮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伽絡影身子一僵，定神看去，她一雙烏黑鎏金的眸子裏滿是如水般清澈甘冽的笑意。“你為什麽來？”“因為，你一定會救我。”涼歌好看的臉頰沾上了火焰的灰塵，但這反倒襯著她一雙眸子越發地明亮，好像她如此的肯定，卻又在竭力想要證明。……停了一會，也許很久，我一直都是這樣，沒當伽絡影在麵前的時候，他總能隨意就把我的時間停下，即使他如今看的不是我，我卻仍然感同身受。他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波動的情緒，時間久的教我覺得涼歌都已經開始不確定了，他卻忽的展顏一笑，仿若一瞬的繁華生滅，映照出這世間的千種的變化榮枯，最終還是歸於如水般的清和婉素。仿佛他早已了然於心，洞悉迷局。他的笑極短的一瞬，而後是削金斷玉斬釘截鐵的堅定：“沒錯，我一定會救你。哪怕是堵上我的命。”伽絡影揮手扯下身上雪白鬥篷將涼歌緊緊包裹，抱著她像抱著絕世的珍寶，仿佛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麽，值得他抬一抬眼。我心痛如絞。即便心中是明鏡似的清楚不該在這段記憶裏投入過多自己的感情，也抵不過這一刻親眼見我愛的那個人懷中抱著他人的痛楚萬分，倘若以後我死了，伽絡影是不是也會這般再去嗬護另一個女子？自然是會的。光是想到這一點，就已經叫人肝腸寸斷。也許是我的想法都已經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了，曄芙明顯有點緊張地伸手過來抓住我的手腕：“蓮霧？你怎麽啦？”我想見伽絡影。我想見的是真真切切站在我麵前，我可以觸到，摸到，感受到的伽絡影，是那個滿心滿眼隻有我一個的伽絡影，我再也不想知道他的過去都發生了什麽，我隻想緊緊地，緊緊地抓住他，隻要他在我麵前，我就要抓住他。就在我捂著心口蹲下身去的同時，四麵原本烽火燎原的天空突然像一麵打碎了的鏡子，細密的裂紋開始次第爬滿整麵天空，猶如夢境開始崩塌，我們身邊的一切都在以飛快的速度破碎消失，連我們所棲身的雲端也已經開始搖搖欲墜。曄芙低低地驚呼了一聲：“不好，這幻境開始崩潰了，我們得快些離開這裏。”說罷已經在胸口劃出印伽，那方散發著淡藍色光芒的出口轉眼間就張開在我們麵前。“走！”我隻聽到曄芙在我耳邊說了這麽一個字，就被她扯進了出口裏，身後幻境連同光芒霎時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房間裏從雕花窗格裏透過來的些微蒼白的天光，隨著裙擺的落地帶起一片細小的塵埃，有點讓人睜不開眼睛。一刹那間我隻覺得仿佛經曆了數百年的時光輾轉回到這個地方，還未熟悉就已經成為故居，我還未曾年老，就已經白頭。但是這種微妙的幻覺隻持續到我的雙腳感知到地麵的存在，我竭力想跟曄芙說一句話證明我完好無事，但十分差強人意的就是我連一個字都還沒有說出來，就一頭栽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