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望族公子
黃巾敗逃,史阿追步渠帥,二者在丘下交兵,戰至十三合,史阿驅斷劍劃過渠帥左目,渠帥吃痛,蕩開史阿兵刃,轉身急走,被遠處箭矢穿心,滾落坡地。
渠帥一亡,其餘流民紛紛跪地俯首,隻求活得性命。
“刃!”
一位青衣家仆將長刀架於史阿肩頭:“放下兵刃,否則取爾性命。”
史阿丟下斷劍,返回張安身側。
“先生,賊將誅。”
張安聞言點頭,下馬與所剩四騎甲並立,向青衣家侍頭目行禮道:“多謝諸位仗義相救,敢問諸位是哪家門下?”
“閉嘴!將這幾人綁縛,押去二爺處。”頭目不與張安多說,轉身清點己方傷亡人數。
於是乎,大漢的中郎將成了青衣家侍的囚徒,一路推搡到了平丘後方。
丘上停著一四駕馬車,家侍頭目走至馬車前稟明戰況:“二爺,諸賊已伏。”
“休整半個時辰,再行上路。”車馬內傳來一年輕兒郎聲音,溫潤淡雅,如崗上微風。
“二爺,眾賊圍攻之人吾已帶來,二爺是否糾個細則?”頭目指著張安等人說道。
車上兒郎透窗一望:“為何要將這些人綁縛?”
“這些人戰力凶猛,唯恐傷了二爺。”頭目頗為忌憚道。
年輕兒郎應了一聲,走下車馬,此人身高七尺有餘,頭戴玉簪,麵容清秀,皮膚白皙,打眼一看便知是富家供養的玉公子。
“汝等是何人?”年輕兒郎上前,左右家侍續點火把,保持通亮。
“左馮翊行客,偶遇賊眾,全賴先生搭救,感激不盡。”史阿不知年輕兒郎身份,隱瞞遮掩道。
“行客怎會有這般身手?某家可看的一清二楚。”家侍頭目直言戳穿史阿。
史阿一怒,這些家夥竟然先隔岸觀火,待騎甲傷亡慘重後才出手破敵,實非君子所為。
“你這廝還敢不服?吾等救你性命已是大恩。”家侍頭目朗聲罵道。
“不得無禮。”年輕兒郎抬手製止家侍,繼而說道:“汝等若不想報出名姓也無妨,且隨吾回安邑,由官府處置如何?”
年輕兒郎也是個心細人,對於來路不明的“行客”有一套處置方式。
史阿想再次發言,卻被張安製止,如今三十騎甲多數戰亡,若黃巾餘黨卷土再來,張安恐無力抵抗,那便隨了年輕兒郎的心意,跟著這些人去安邑,一路上也有個照應。
“爾等不言,吾全當答應了。”年輕兒郎轉身返回車馬,入廂前看了一眼張安問道:“吾若解了爾等繩索,汝可製約否?”
“多謝先生。”張安淺意一笑。
年輕兒郎向家侍頭目擺手示意,張安一眾得以鬆綁,跟隨大部車馬去往安邑城。
次日清晨,霞光托日升。
年輕兒郎在車廂內朗聲誦讀文章,引得眾人側目。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妙哉妙哉!”
年輕兒郎連連稱讚,反複揣讀,語氣抑揚頓挫,樂在其中。
張安也被聲情並茂的朗讀聲所動容,腹間勾起酒蟲,搖晃酒袋無酒,滿目失落。
張安的舉動盡收年輕兒郎眼底,卻是遇了知音人:“先生也知扶牆君子酒論六篇否?”
“聽過一二,不過是酒後狂言,說不定還是抄襲他人所得。”張安無酒越是煩躁。
“哼,狂肆之言!廣廈太守的酒論蟬聯月旦評八月,皆為一等文章,粗鄙之徒豈能聽懂?”年輕兒郎收起笑容,隔窗叫罵,有失世家風采。
“我家先生不懂,這世間何人懂?”史阿直言衝撞,責怪年輕兒郎有眼不識真神。
“鄉野村夫蠱惑兩三愚壯罷了,不與爾等一般見識。”年輕兒郎繼續拜讀文章,不再言語。
日近夕陽,安邑城下。
門前士卒見了年輕兒郎躬身行禮,讓出道路,給予青衣家侍通行。
眾人走了三五街巷,到達一府門前,門上匾額書“衛府”二字。
河東衛家,起於代郡人衛暠,衛暠是一代大儒,漢明帝時期衛暠得征辟入雒陽為官,誰曾想衛公年高,至河東安邑病逝,明帝特許衛家在河東落戶,時至今日,延續四代,已成名望之門。
“先生,可否將我等送往官府?”張安入了安邑城,心中大石已落,準備再招募些隨從,趕往並州赴任。
“莫急!且等吾安頓完畢,明日親自送你們去郡府。”年輕兒郎走下車馬,踏步入門。
此時門中迎來一人,身高八尺,頭戴綸巾,桃兒眼露笑意,唇紅齒白,下額續了短須。
“仲道,汝可算回來了,此去半載,可在汝南遇到趣事否?”
“充當了兩次月旦評的坐上席,兄長的書法,許公頗為稱讚。”
衛途,字仲道,建寧元年生人,自幼體弱,好文學,有詩名。
“哈哈哈!果真如此?”
衛覬,字伯儒,弱冠之年學術有成,文章在司州諸地顯名,且書法也堪一絕。
“途豈敢欺騙兄長,父親他老人家氣消了吧?”衛途小聲詢問道。
“父親自幼獨愛於你,唯恐你的身體出了差池,殷勤喜愛之心你也要體諒一二。”衛覬拍了拍衛仲道的肩膀說道。
“唉!吾去向父親認錯。”遊方半年,杳無音信,的確是衛仲道的過失。
衛覬微微點頭,看向衛途身後的張安:“汝之朋友?”
“非也,昨夜在安邑城外偶遇,順手殺賊,救了他們的性命,但他們不願道出名姓,吾隻能帶他們歸來,交於郡府處置。”衛途對張安的態度有些厭惡,隻因清晨這些家夥放了狂言,汙了賢士名聲。
“你先去給父親請安,吾帶他們入府,找別院安置。”衛覬接下了活計,衛途徑直去了正廳。
“諸位且隨我來。”衛覬走到張安身旁引路。
“先生,不如你帶我等去投官如何?”
“汝等倒是不怕官啊!且等明日吧!”
衛覬搖頭拒絕了張安的請求,遂引眾人去了別院,院外安插了五六守衛,看管這幫來曆不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