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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九章 川中形勢

  建安五年,四月初四,晴朗天。


  吳郡,丹徒山。


  “踏踏踏!”


  一頭雄鹿躍草而過,後蹄臀間懸一箭羽,鮮血零散灑落枯葉間。


  鹿兒身後二三百米處,一八尺壯漢提弓縱馬追趕,神情頗顯興奮。


  “明公,且慢些。”壯漢身後一二裏外傳來遙呼,三十四位親衛騎全速奔行。


  “爾等不必跟著我!”


  孫策再開一弓,箭矢沒於樹幹,目間生怒,轉頭喝止親隨。


  後方騎甲聞言隻得放緩速度,與孫策保持一段距離。


  “駕!”


  孫策加緊逐獵鹿兒,將眾人遠遠的甩在身後。


  與此同時,對側林間伏三人,皆為許貢門客,他們此行目的就是暗殺孫策。


  許貢本為吳郡太守,孫策入主會稽後,許貢便上表曹操,信中指出了孫策的野心,後被孫策得知質問於許貢,許貢竭力否認,最終被孫策絞殺。


  許貢一死,門客皆散,有三人逃亡於江邊,一直在江上打漁為生,至今日聽聞孫策在丹徒山狩獵,便偷偷趕來刺殺。


  “嗖!”


  孫策一箭正中鹿脖,雄鹿應聲而倒,孫策大喜,正欲驅馬上前收獲獵物,忽聞林邊有響動。


  “誰!速速出來!”孫策抽出一箭,瞄向草叢。


  許貢三門客同時起身,皆望向孫策身後。


  “爾等是誰?”孫策見三人皆負弓箭,神情略顯緊張。


  “我們是韓當所部,正在此地射鹿。”一門客出列答。


  “是嗎?韓當的士兵本將都認識,怎麽沒見過你們?”孫策說話間箭矢已出,射倒一人。


  其餘二門客立即回以顏色,雙箭齊出,射向孫策,孫策未及避讓,一箭正中麵頰,孫策隨即跌落馬背。


  正當二門客想要補箭之時,孫策親衛趕至,圍殺了許貢門客。


  繼,親衛抬孫策回城醫治,但孫策傷勢過重,遍請名醫也束手無策。


  午後,孫策從昏迷中疼醒,整個腦部如刀劈硾砸一般,且伴不住咳血。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孫策疼痛症狀稍微緩解,即讓門外的文武入房。


  文武站定於孫策榻前,孫策虛弱開口:“中原已亂,殺伐不斷,我等憑借吳、越兵馬,固守三江之險,可坐山觀虎鬥,諸位定要好好輔佐我弟弟。”


  “是,明公。”江東文武神情悲哀,如此雄主喪於小人之手,天不佑江東啊。


  “權兒!”孫策聲音微提。


  “兄長。”孫權已是淚流滿麵,緊緊握住孫策右手。


  “印綬在桌上你自取即可。日後定要戒驕戒躁,論行兵天下,決戰陣前,開疆拓土你不如我,但識人善謀,舉賢用能,保守基業我不如你,記住一句話:內事不決問張昭,外事不決問周瑜。”孫策自知命不久矣,將能想到的全部告訴了孫權。


  “權記下了。”


  孫策擺手驅退孫權,目光斜掃了一眼江東眾將,最終落在太史慈身上:“子義兄。”


  “明公。”太史慈單膝跪地。


  “待策大喪之後,你帶著貢品替策去謁見雍帝吧!”孫策最終還是放了太史慈,一借調之人輔佐孫家兩代,已算仁至義盡。


  “多謝伯符。”太史慈緊握孫策之手,目中多存感激,遺令進貢,誰人敢攔?

  是夜,孫策身亡,死前一直念著周公瑾,沒有見到周瑜是他唯一的遺憾……


  話回二月末,張安過褒斜道入漢中南鄭城。


  太守府。


  “大都督,這位便是申儀,武都太守申耽之弟,現任漢中郡丞。”司馬懿將漢中文要逐一介紹給張安。


  “你兄長是個心細人,本將讀過他的奏報,可稱模範。”張安落坐正席,隨口誇了一句申耽。


  “多謝都督誇獎。”申儀替兄長道謝。


  “仲達,這漢中郡現在有多少人?”張安飲茶作問。


  “四十九萬三千餘眾。”


  “嘶!哪來的這麽多人?本將記住十年前不過二十餘萬啊。”張安許久沒問過漢中內政,一時間有些詫異。


  “全靠杜使君經營,這二十餘萬新增百姓多是寅、巴、羌等異族移居者。”司馬懿從案上拿起一卷交予張安。


  “常聽人言寅人善戰,不知可否屬實?”張安看了片刻,歸卷於案,笑問申儀。


  “的確如此,寅人勇猛彪悍,武王伐紂,滅秦興漢寅人皆有不世之功,現寧漢營中便有五千餘寅人,南陽之戰他們也參與其中。”申儀一直擔任異族招募官,他在寧漢營中威望極高。


  張安微微點頭,申儀自覺的退回坐席,半刻後徐榮入堂。


  “末將拜見大都督。”


  “子桐兄請起,兩載未見,兄長近來可好?”張安看了一眼徐榮鬢角白發,也歎當年連挫曹孫二人的悍將老了。


  “末將身體康健,多謝大都督關懷。”徐榮提高了一個聲調,示意自己還能再戰十年。


  “哈哈哈,兄長有這底氣,安甚慰,現寧漢營有多少兵馬啊?”張安正襟危坐,目色轉嚴。


  “回都督,四萬一千餘眾。”


  “好,兄長請坐。”


  張安話音未落,趙雲走入堂中。


  “末將拜見明公。”趙雲去歲便從南陽入漢中,在漢中住了半載,空閑之餘體型略微發福。


  “子龍請起,看來子龍頗喜漢中啊。”張安打趣了一句。


  趙雲訕笑不語。


  “子龍,龍驤營現有多少人馬?”


  “兩萬兩千餘眾。”


  “嗯,子龍請坐。”張安又與趙雲談了幾句舊情後,馬超、龐德二人同步入堂,向張安施禮。


  “拜見都督。”


  “嗯。孟起且先坐,令明啊,出了涼州感覺如何?”張安笑問。


  “甚好,末將更愛隨大都督左右。”龐德這幾年唯一拿得出手的功績就是收複西海郡,與張遼等名宿相差甚遠,他深知要想在雍漢搏出名望,唯有追隨張安。


  “武都營現在有多少兵馬?”


  “一萬五千餘眾。”龐德對兵甲的要求極高,有很多雜部都難入其眼,譬如大散關的龐柔部入漢中時,他隻留了龐柔一人;亦或西海剿賊時他寧願將羌人活活淹死,也不願留一降員。


  “好,且坐吧!”張安等待龐德入席後再次開口:“諸公,本將初入漢中,益州戰況尚不明了,何人願諫行軍策?”


  “回稟都督,自今歲始趙匙、張魯反叛以來,巴郡盡入其手,而後二賊兵分兩路,張魯取廣漢,趙匙奪犍為,似乎對蜀郡成合圍之勢。”徐榮起身稟明情況。


  “那廣漢郡內有多少張魯叛軍,他們又攻占了哪幾座城池?”張安再作細問。


  “都督此間人數難以預計,趙、張二人聯合了大部益州士族,其中不乏城池、關隘的令長,廣漢郡幾乎落入張魯手中。”


  趙匙的這次反叛代表的是益州本土士族百姓,這些人竭力排外,不管是劉璋,還是朝廷。


  “張魯一個沛國人,什麽時候變成益州本土勢力了?”張安若有所思的看向地圖。


  “回都督,是五鬥米教,巴蜀百姓多篤信此教,故而張魯才能如魚得水。”司馬懿給出了見解。


  “好嘛,這可有趣了。一個集結世族,一個蠱惑百姓,怪不得能掀起這麽大的反叛之勢。”張安二指敲打地圖,繼道:“明日四營拔寨,本將就要走金牛道,看一看這益州人是不是刁民!”


  “是,都督。”四將起身齊應……


  話回巴郡太守龐羲。


  去歲末,龐羲與張魯戰於漢昌,龐羲不敵退回閬中,修整不到半月龐羲便聞趙匙反叛,急忙帶兵退回梓潼。


  一月下旬,張衛領三萬人馬攻梓潼,龐羲欲竭力死守,誰知城中生亂反叛,他又隻得退往涪縣。


  涪關營主帳。


  一中年將領端坐於席,此人眉如吊刀,目小如縫,臂長如猿,其勢自發英氣。


  張任,字公責,蜀郡成都人氏,自幼家貧,隨山人學藝,成獨到之槍法,為人膽大心細,有誌向,有氣節。時任益州從事、涪城守將。


  張任自顧處理政務,對帳中的龐羲視而不見,引得龐羲大怒。


  “張公責!本使君來你帳中,你便是如此招待本使君嗎?”龐羲雖連吃兩場敗仗,但態度依舊囂張蠻橫。


  張任不予理會,繼續處理事務。


  “張公責!本使君……”


  “啪!”張任突兀猛拍木案,抬頭直視龐羲,將龐羲嚇的向後退了兩步。


  “你是巴郡太守,應與巴郡共存亡,誰人讓你退至廣漢郡的?”張任大聲質問龐羲。


  “本使君……隻是暫作休整,不日便會反攻江州。”龐羲狡辯道。


  “哼,不日?再有兩天你怕要退到成都了!”張任無情嘲諷龐羲。


  “張公責,你這是何意?”


  “任若不是穿著這身官皮,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你縱容東州兵在益州燒殺搶掠,昭昭惡行尤比昔年馬相,如今人人都要置你於死地,你還不思悔改,你若再不整頓軍紀,就滾出去任的涪城。”張任也是益州人,有很濃鬱的愛鄉情懷,但他並沒有選擇反叛劉璋,保留了一份忠義之心。


  “是,是,公責放心,羲絕不敢再給公責添麻煩。”龐羲立即轉變態度,若他被趕出涪城,絕對退不到綿竹……


  話轉魚複。


  江關,是益州通荊襄的要道,也是趙匙防守劉表的主要隘口,關城內有一萬餘甲士。


  此日,關前來了一軍,大纛旌旗林立,或書“劉”字,或寫“豫州牧”。


  萬卒前列行兩騎,一是棗紅大漢,二為黑髯壯客。


  “止步!”張飛抬矛大喝,軍卒列陣城前。


  “咚咚咚!”


  一通鼓,關羽駕馬緩行出列,右手拖青龍偃月刀於地,刀刃與泥石磨出“沙沙”聲。


  “城下何人?速速通名。”趙匙部將龐樂在城頭高聲作問。


  “關羽。”簡單二字是關雲長自傲的風格,他從不報河東解縣之類的字眼。


  “為何而來?”龐樂再問。


  “破江關!”關羽輕撫長須道。


  “大膽狂徒!來人!放箭射殺這廝!”龐樂心生怒火,破口大罵。


  “哼!”關羽抬刀擋住箭矢,從容退回軍陣,對張飛淡淡說道:“翼德,攻城。”


  繼,劉備大軍開始攻打江關,關羽的漂亮話說的很足,但劉備麾下盡是黃巾軍,被江關守卒漫射了一輪,便出現了潰逃情況。


  “不許退,逃跑者格殺勿論!”張飛翻身下馬,奪過親衛刀刃,扛著雲梯身先士卒衝向城牆。


  主將登先,荊襄三千甲士氣高昂,緊隨張飛身後,且那些黃巾軍也向城牆側靠攏。


  兩個時辰後,張飛在城樓石道殺了龐樂,江關守卒失了指揮,或降或逃。


  直至天暗,趙字旗跌落城下,江關被劉備所占。時隔多年,劉備又擁有了自己的城池。


  城樓之上,劉備與徐庶二人同觀夜景。


  “元直,今日夜景甚美。”劉備雙手撐牆墩,心情無比豪邁,他堅信自己能在益州打下一份基業。


  “明公雖得江關,但可曾想過下一步作為?”徐庶給劉備澆了一盆冷水。


  “那依元直之見,備應如何?”劉備皺眉問道。


  “江關依天險,是入川門戶,卻不是久留之地。劉表在前,趙匙、張魯在後,戰事一起,一切付諸東流。”徐庶平靜應答。


  “元直啊,備蹉跎半生才遇謀主,望元直教我。”劉備雙目殷勤的看向徐庶。


  “唯今之計,明公可沿江而上,過朐忍,走臨江,入涪陵,即出巴郡,經犍為郡,攻牂柯鄨縣,後循序占領牂柯全境,終圖南中四郡,與雍漢平分益州。”徐庶給劉備指了一條明路,現在的他隻能去南蠻之地。


  “元直就這麽確信張安能一統巴蜀?”劉備口氣略顯不服。


  “雍帝是九州第一諸侯,戴甲之士五十萬有餘,再加上張安善伐,內政穩固,劉璋、趙匙之流土崩之狗也。


  庶所言是明公唯一出路,平定南中,伐取交州,可得偏安一隅,若劉表一死,荊南四郡也是明公囊中之物。


  屆時明公可替劉表位置,與關東諸侯結盟共抗雍帝,此間天下仍有一分轉機。”徐庶所說的前提是袁曹同盟不破裂,不然又有誰能擋住雍漢大都督。


  “嗯!元直之言發人深省,備明日便整軍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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