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開始
“多謝仙師！仙師大恩，我這把老骨頭無以為報！”
老人說著，就要給周明下跪。
周明見狀伸手將他扶住，道：“老人家，我既答應下來就不會食言，我們初來凡靈城，沒有盤纏，不知能否在此借住幾日？”
“仙師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若您喜歡這宅院，送給您便是。”
老人巴不得周明留下來，源虛裏的凡人都比較迷信，他們堅信，與修道之人同住一屋簷下，自己多少也能沾上一些仙緣，增加福報。
“那便多謝老人家了。”
周明正對老人道謝，忽覺小腿被某人碰了一下。
“周明哥哥……”
旁邊的林小舞收起腳尖，兩隻小手交叉在一起，低著頭，臉色微紅，嘴中發出了輕細的呢喃：“我，我餓了。”
周明一怔，看了一眼外麵昏黃的天色。
“仙師，我這就去準備晚膳。”
老人一聽，就要往外走去，他可不敢怠慢了周明他們。
周明站了起來，“老人家，家中還有什麽食材，我來做吧。”
“這下等活，就讓我……”
老人看到周明那不容反駁的眼神，忙改口道：“庭院後方有幾隻家養的雞鴨，廚房裏還有一些今早摘下的鮮蔬……”
宅院後方，圍有一圈籬笆，地上種著一些蔬菜，蔥蒜、一朵朵黃色的油菜花、翠綠的蘆筍……
籬笆外邊是一個小山坡，山坡上一群家禽飛來走去，金黃的夕陽餘暉灑落在山坡之上，好不勝景。
周明看著這一幕，心中的浮躁消去不少，他踩著鬆散的泥土，走到菜地之中，俯身拔起了一株長勢甚好的青蒜。
老人見周明蹲在菜地上，不由驚道：“仙師，這粗活讓我來做就好，您可不要沾了這髒泥。”
周明哭笑不得，道：“我說了我不是什麽仙師，我雖身有修為，但也還是人。老人家，你就不要和我這般客套了，怪不自在的。”
老人這一聽，沉默了許久，隨後釋然笑道：“仙師說得對，是我拙弄了。”
“對了老人家，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周明又拔起幾株青蒜，對老人問道。
“我姓關，仙師叫我關杵即可。”
老人見周明如此平易近人，突然記起那來到凡靈城中尋人的冰冷身影。他暗自感慨，沒想到同為靈隱門長老，這兩人的性格卻是截然不同。
“那我便叫你關大爺吧。”
周明撣去蒜白上的黑泥，自顧自走向那土胚築成的廚房中。
“仙師，您真是折煞我哩……”
關杵跟著跑進廚房，一臉慌張。
炊煙嫋嫋升起，青瓦土牆，粗簡鍋碗，周明正生火，看到站在一旁，麵帶焦色的關杵，他笑言：“關大爺，幫我叫小舞過來，這邊我來忙活就行。”
“啊……好。”
關杵見周明在那熟練地生火添柴，心中滿是驚愕，修道之人難道也經常吃人間的糙食？帶著這個疑問，關杵忙按周明的吩咐，把林小舞叫了過來。
“周明哥哥，什麽事呀？”
一身白衣的林小舞，走到黑漆漆的灶台前。
“幫我看火。”
周明在那鐵鑄的大炒鍋中添了一瓢清水，指著底下燃著旺火的灶口說道。
“嘻嘻，好。”
林小舞十分高興，挽起袖子，開始收拾一旁的幹柴。
關杵都看呆了，這，或許就是修道之人獨特的樂趣？
見沒有什麽可以幫忙的，關杵也就一個人回到了庭院中，渾濁雙眼望著遠方的一抹殘陽，佝僂脊背顯出他的蒼老。
“老了，家中好久都未曾這麽熱鬧，我的應兒，一定要等著爺爺，咳咳……”
關杵不斷咳嗽起來，他輕輕捶著自己的後背，顫巍巍地走向廳房。
廚房裏，林小舞被煙嗆得眼淚直流，她用黑乎乎小手在臉上抹了一下，白皙的皮膚立即出現了一抹漆黑之色。
林小舞拿著一根木棍翻起灶中的火紅木炭，定定注視著其中燃燒的炙熱，說道：“周明哥哥，我看你對源虛很熟悉，完全不像剛來這邊的樣子。”
周明拿著鍋鏟的手微微一抖，認真地翻炒著鍋裏的雞肉，輕聲笑了笑：“那是因為，我在夢裏已經來過源虛，但我後來死在了這邊。”
林小舞突然站起，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周明，抽泣道：“不，你不會死的，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周明手上的動作為之一滯，臉上陰霾很快便是散去，他裝作開玩笑的模樣，輕咳一聲：“咳，好，以後不說了。小舞，男女授受不親，你在趁機吃我豆腐嗎？”
林小舞聞言，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馬上放開周明，滿臉通紅地蹲在灶台前。
周明看著羞赧的林小舞，搖頭笑道：“好啦，開玩笑的，待會去洗把臉，你看你現在都快變成小花貓了。”
“周明哥哥，我並不了解你，但是，和你一起時，我很快樂！”
林小舞不知為何留下這麽一句話，然後便跑了出去。
周明望著略顯慌張的少女，會心一笑，一股暖意，在心中流淌而過。有很多事他並不想告訴林小舞，那些陰暗的回憶，由他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一頓晚飯，三人吃得其樂融融，關杵倒沒想到周明的廚藝會這麽好，他年老體弱，平時吃的較少，可今晚，他卻是整整吃下三碗米飯。一桌子的菜，在幾人的歡聲笑語間，被一掃而光。
晚餐過後，關杵早早就回房歇下了，庭院內的燈籠被點亮，穿著一襲灰衣的周明和一身紅色衣裝的林小舞坐在低矮木凳上，觀賞著夜空中的點點繁星。
周明原來的衣服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他現在身上所穿，是關杵兒子的衣物。而林小舞穿的這一身紅色繡裙，則是關杵兒媳留下來的衣服。
說來也是令人唏噓，關杵的兒子在成婚後不久就被官府拉去從軍，撇下了家中老小，投身戎馬。過了一段時日，關杵兒媳不願活守寡，改嫁他鄉。這女人也是絕情，兒子都不顧，便遠走高飛，之後再無音訊。
就這樣，關杵和孫子一起相依為命生活了好幾年。好在關杵在凡靈城中做過一些小生意，加上官府的補貼，他們爺孫的生活也是富足寬裕，不愁衣食住行。
源虛裏沒有天源世界那發達的科技，這裏如同古代一般，沒有快速的交通工具，沒有便捷的通訊網絡，更沒有光鮮亮麗的時尚衣裝。這裏的人類，一直都過著淳樸的生活。
“周明哥哥，你說天源那邊現在是什麽季節呀？”
林小舞數著天上的星星，嬌聲對周明問道。
周明想了想，感受著夜間的愜意涼風，說道：“已經入冬了吧。”
“這邊現在才是夏至呢，天源和源虛，就像是兩個世界。”
少女撥開額前發絲，露出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
“嗯。”
兩個世界麽？周明仰望夜空，微閉雙眼，龐大的精神力從神府中釋放而出。
凡靈城中萬家燈火，待人聲消弭，那星點繁華，終是歸於寂靜。
周明現今神府三階的精神力修為，神識可發散方圓五百裏之遠。
現在這周遭的情況，皆被他所洞察。
夜深人靜，一座河上石橋，一道黑影身如鬼魅，穿梭而過。
黑影現出身形，其手上，抱有一人形黑布。
神識探視，無物可阻。周明運起精神力，神識瞬間穿透黑布。
那黑布下，是一長相稚嫩、七竅流血的男童。
周明麵沉如水，忽地站起身！
“周明哥哥，怎麽了？”
林小舞看到周明那駭人的神情，不由擔心道。
“沒事。”
周明緩過神，用神識標記著那人離去的方向，眼中浮現淡淡銀光，對林小舞說道：“天色不早了，晚上涼，早些睡覺。”
“我……”
林小舞正欲說話，卻隻覺腦袋一沉，整個人便是癱軟下來。
周明抱起林小舞，把她放到了廂房的床榻上。
關上門，周明一個縱身，直接躍上半空，朝著凡靈城中的某個位置急速飛去。
“二哥，這是最後一個了。”
一座宅邸外的陰暗角落，兩名身披黑色長袍的男子正壓著聲音，竊竊私語。
那二哥掀開另一名男子手上的黑布看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往四下看去，“正好湊齊七七之數，任務完成，走。”
“好。”
另一名男子也是機警，重新好男童身上的黑布，一個輕身躍起，在磚牆上一點，很快便沒入黑暗之中。
那二哥看著男子飄遠，突然往府邸的屋簷上看了一眼，發現屋簷上空無一物。他有些納悶地搖了搖頭，跟隨男子的方向，消失在前方的黑暗裏。
等兩人走後，一名灰衣青年從天而降，他所站的位置，正好是那二哥所望之處。
“這人倒是警覺。”
周明腳尖一點，整個人從屋簷上輕飄飄地飛起，不緊不慢地跟在那兩人身後。
“大華，我總感覺有人跟著咱們。”
裹在黑袍中的二哥追上了之前的男子，聲色凝重的說道。
“二哥，你太緊張了吧，這大晚上的，連個鬼影都沒有，誰能發現我們。”
大華做這偷擄男童之事已經是輕車熟路，這麽多次都未曾失手，這最後一回，難道還能冒個大神出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