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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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之餘,有魚帶兵馬趕到鹿州。


  舒晉站在城牆上遙望行來的黔軍,腳踩上一隻蟑螂,狠狠地碾成粉碎,猶不肯罷腳。長平一戰把他氣出內傷,說好的兩敗俱傷呢?道什麽知難而退、明哲保身,在他看來有魚就是不廢一兵一卒就把黔倉供給了封淡淼。


  柏通感慨一聲道:“到底是怎樣的執念才能把一個人變得麵目全非,使得他為一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耗盡前世今生?


  他閱人無數,卻被有魚跟封淡淼這兩個小鬼繞得團團轉,不敢輕易揣測他倆的關係。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封淡淼的所作所為是對是錯,他的初衷是強烈的。


  舒晉自我衡量了柏通說的“前世今生,他固有執念,可他的執念拗不過前世今生。到底是什麽讓封淡淼如此偏執?

  “話說回來,他的命當真是獻祭換回來的?


  周常的來信稱幽王確確實實是封淡淼,活生生的。舒晉快要信邪了。


  柏通:“獻祭之說不可靠,該是哪位世外高人妙手回春。


  “妙手回春?把四肢和頭顱拚湊起來?舒晉連連搖頭,“天下若真有此類能人,世人還奉什麽神?


  這時一名細作前來稟報:“酈王,近日黔營有異動,黔幽信件來往頻繁。


  敵軍之間信件來往是常事,大類一些挑唆信、恐嚇信、策反信、勸降信,但來往頻繁就有些貓膩了。


  早在邙定分道揚鑣時,舒晉就在黔營裏安插了三個高級細作,專門為他傳報黔軍的動作。


  舒晉問:“可知信上內容?

  細作:“黔幽之間有兩名信使,一來一往,從幽王之手直達宸王、文鳳姑之手,中途無停歇或轉手,兩方看完即將信燒毀,十分嚴謹,無縫可鑽。我等無法窺探。


  舒晉:“探不到就劫,務必探清楚他們的意圖。


  “是。


  黔軍兵臨城外,舒晉身為鹿州的東道主不得不親迎“貴客,憤憤地再蹍一腳已是細沫的蟑螂,不情不願的揮袖出城去。


  有魚在侍從攙扶下下了車輦,舒晉作揖道:“恭候宸王,宸王安好?


  他看有魚額角上已經愈結的大片傷疤,明顯的隆起,可知封淡淼那一杆不是兒戲。


  有魚一把撲倒舒晉懷裏,從虞米糯那學來的賴皮,嚎啕大哭:“晉老弟!哥輸得好慘啊,我說過有麻煩事一定不會虧待你,連忙趕來給你添事了!

  虞米糯說舒晉比有魚大一個月,有魚愣是要在年齡上也碾壓他。


  其他諸侯在一旁侯迎,眾目睽睽下,舒晉隻好拍拍有魚肩膀,忍無可忍道:“宸王辛苦了(gun)。


  兩人一陣噓寒問暖,世間最虛偽的事莫過於此了。


  舒晉安排有魚依舊住廣祿宮,樓群還是昔年光景,但已物是人非。


  諸侯共謀抗幽,皆舉舒晉為主,立協約,按手印,隻要封狗被攆出中原,舒晉便是名正言順、各侯臣服的天子。


  爾虞我詐是兵家常飯,諸侯的把戲柏通已見慣不驚了。他日聯軍若戰勝封淡淼,諸侯未必會老老實實賣賬。不如及時稱帝,免日後口舌之爭。


  他道:“封淡淼率北僚軍一路南下,吞並大大小小諸侯十餘位,其霸占的不是諸侯之地,而是天子疆土。此等投敵賣國的惡臣唯有天子的威嚴才能煞其威風,封淡淼如今的兵力不輸我們聯手,我們須以旁門左道損之。依我見,酈王當擇黃道吉日一舉登帝,令天子之兵、號天子之民群起反擊,才能有更大的勝算。


  有諸侯反對道:“大敵當前,這時稱帝未免太早了吧。


  柏通巧言善辯:“不是早,是亡羊補牢。不是慶典,而是戰略。眾降王的家屬質於北僚,敢怒而不敢言,正需有人替他們擊鼓呐喊。試問在座諸位,是以盟國的身份籠絡他國的子民有力還是以天子的身份招令自己的子民有力?哪一計更名正言順、無懈可擊?要贏便贏個徹徹底底,此戰若輸,在座的每一位都將萬劫不複。時下我們應齊心協力、同仇敵愾,而不是為以後利益有所保留。


  柏通三言兩語,把厲害關係道得明明白白,諸侯到底還有點不服氣,又啞口無言。


  有魚一直保持沉默,等待契機開口,終於等來了話題,見縫插針道:“我聽聞掌握玉璽才是真命天子,刑皇的玉璽好似下落不明?有傳言說玉璽被晏帝帶回西都,亦有傳言道玉璽藏在皇宮某處,酈王可有找到?…


  這些日探子的情報道有魚行跡鬼祟,仿佛在尋找一件東西。舒晉一直納悶,現在聽有魚這番說辭,猜想有魚是在找玉璽。


  找玉璽?哼,絕非等閑之誌。


  舒晉還未搭話,柏通便道:“刑帝玉璽是不祥之物,既斷了大刑命脈又斷了大晏命脈,諸王莫要聽信民間傳言而趨之若鶩


  有魚:“誒,先生此言差矣。玉璽不過令百姓心服口服,坐不坐得穩江山全憑個人。既然要稱帝就要做到毫無爭議,少不得玉璽做襯,錦上添花才是。


  諸侯頻頻點頭,凡能阻止舒晉稱帝的梗,有一個便頂一個,皆讚:“宸王說得在理。論收服民心,玉璽有的總比沒的好。


  有諸侯道:“可我聽聞玉璽在邙定時被砸碎了。


  “我聞言藏在皇宮之中。


  舒晉闡明道:“我攻下鹿城一年有餘,遣人搜宮,未曾找到玉璽。晏帝定時帶回西晏。


  有魚默默歎了口氣,暗顯消沉。“這樣招天子的兵馬,數量估計會減半嘍。既然這招不行,我們便想想其他的法子。


  眾人討論了一天,擬定擇黃道吉日為舒晉加冕稱帝,再擇一日舉行祭天儀式,並在儀式上暗做手腳,無論卦象如何顯示都要篡改為出兵大吉,以此鼓舞士氣、振奮民心、威嚇敵人。


  有魚遮蔽的眼睛掠過黠光。除了舒晉沒人提防有魚,誰不道他是閹人,隻有作臣的份兒。


  入夜時分,會席散去。一騎快馬駛進了皇都,直奔廣祿宮。舒晉的細作早在去往廣祿宮的道上設下埋伏。信使經過,細作射出毒針,刺進信使的喉嚨,信使默無聲息暈倒過去,細作飛快取下信筒,取出信,點燃蠟燭看得清清楚楚,默記於心,然後原封不動的塞回信使囊中,在信使鼻前熏了點香,隨後潛進夜色中沒了身影。信使忽的醒來,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揮了馬鞭繼續往前行。


  細作潛入舒晉的寢殿,將信上的內容一五一十稟報。僅一封信,記載的內容不多,舒晉命細作再探,方好下定論。依目前區區信息不過說明有魚有覬覦皇權之心,論誰不向往執掌天下,無可厚非的想法,用來說事索然無趣。


  舒晉心道:想要玉璽?可以的。他當即下令:“暗裏招一批能工巧匠,趕製玉璽,務必同真玉璽一模一樣。


  君子愛權,取之有道。若有魚非正道,攀得越高就摔得越痛。


  夜已入深,寢殿中的明燈不滅。舒晉在案前批閱奏章,不知疲乏。一名睡不著的俊美男子從帳中走來,小鳥依人一般伏在舒晉身背,下巴抵在舒晉肩上,嬌媚道:“這麽晚了,酈王還不安寢?

  舒晉停下寫字,側身去用筆杆挑起男子的下頜,細細瞄了一會,繼續埋頭寫字,不溫不火道:“你自己睡吧。


  “我陪酈王。孌童乖巧地坐到案旁,給舒晉收拾閱過的奏章,碼得整整齊齊,閑著無事伏在岸上,靜靜看著舒晉,秀色可餐。


  舒晉的目光又被孌童吸引了過去,孌童見他轉頭來看自己,揚起一抹暖暖的微笑。舒晉伸手去撫孌童柔順的鬢發,孌童撐起腦袋往舒晉手掌裏蹭,像隻溫順聽話的寵物。


  尉矢曾經也喜歡這樣默默看他的,他一示好,尉矢立馬會將他一頓懟,尉矢可不這麽乖。他一度想尉矢這樣黏膩膩地纏著自己,可若當真那樣,尉矢便不是尉矢了。


  舒晉目色一冷,手掌突然來力,一巴掌將孌童扇倒在地上,吩咐侍從:“拖出去斬了。


  孌童大驚,毫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慌張失措,哭啼求饒:“酈王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舒晉都不知自己為什麽要殺他,總感之孌童並非自己想要,哪怕孌童長有一張像極了尉矢的臉。


  舒晉寬衣鑽進被子裏,把自己蒙得嚴嚴實實,不讓自己呼出的氣息消散,那全是尉矢身上的味道。蒙著蒙著,也不知是身理不適還是內心傷痛,眼裏不禁流了出來。


  他快要當皇帝了,而那一天尉矢卻永遠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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