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抓緊時間和萌物狀態的妖皇交流完感情以後,百足才終於心滿意足地抱著小貓回到了自己小主人身邊。當然,在此之前,百足還沒忘記在自己臉上弄了一個簡單的障眼法,想辦法把那道被小貓撓出來的紅痕遮住了。老實說,這紅痕看上去還挺曖昧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百足家裏有隻母老虎呢。


  “母老虎啊……”百足因為自己的聯想笑出了聲,莫名開始同情小妖後了。


  妖皇就這麽默默地看著百足笑得像個白癡一樣(其實不是,妖皇隻是戴上了有色眼鏡)。在這一刻,妖皇的靈體和身體終於開始同步了,隻不過身體是很明顯地在炸毛,靈體隻是隱晦地炸毛而已。


  鑒於妖皇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神魂才能恢複正常,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從現在開始在心裏弄一個賬本記黑賬。賬本的名字就叫《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親情的巨輪說沉就沉之二三事》好了。


  在這種時刻,寫作天道讀作作者的我都忍不住為百足默默點了一排蠟燭。


  百足心情愉悅地走回房間,依依不舍地把小貓交給了步清善。雖然百足早已經慢慢喜歡上青陽峰了,但在所有事涉及了妖皇的事情上,百足還沒有那麽信任青陽峰眾,所以他不會刻意和妖皇多作接觸。也就是說,在這次之後,百足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和妖皇交流感情了。他當然會覺得不舍。


  沈清上麵色不改地看了百足一眼,在百足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鍾。


  小貓自入了步清善的懷中以後,立刻就不炸毛了,開開心心地在步清善懷中選了個姿勢趴下了。


  它仿佛就是全天下最乖的一隻貓。但是,傲嬌的它顯然還“記恨”著步清善這幾天冷落了它的事情,於是懷恨在心的它也不願意對著步清善多撒嬌。整隻貓雖然趴在了步清善的身上,卻又呈現出了一種“大家千萬不要誤會本大爺才不是舍不得他僅僅是把他當成人肉墊子而已”的高姿態來。


  有琴清若實在忍不住了,用帕子捂住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貓有些羞惱,用兩隻前爪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它在看不到這個世界以後,世界也就看不到它了。妖皇實在不願意承認這蠢東西就是他的身體,出生這麽久以後才想換身體還來得及嗎?

  “那我們就回去了,清上你要照顧好自己。”惜花老祖對自己的大徒弟說。


  沈清上麵色溫和地點點頭,笑著說知道了。在老祖三位年長一些的徒弟中,沈清上的性格向來是最穩妥的,一直都麵麵俱到無微不至,不僅能照顧好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的師弟師妹們。惜花老祖對大徒弟非常放心。當然,作為一個神經大條的人,其實惜花老祖對於自己所有的徒弟都很放心。


  惜花老祖用長袖將除了沈清上以外的徒弟一卷,立刻就從房間中消失了。


  房間中立刻就隻剩下了沈清上和百足兩個人……妖。沈清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袍。


  步清善幾人是下山來玩的,為了逛街的時候不受打擾,所以他們都特意換了凡人們喜歡穿的衣袍樣式,看上去就像是富貴人家出來玩的。但沈清上是下山來曆練的,所以他身上還穿著禦妖門特製的道袍。他低頭打量著自己袖子上的紋路,認認真真地看著,仔仔細細地瞧著,仿佛要瞅出一朵花來。


  百足立刻意識到這氣氛不對。


  一直以來,沈清上都對百足很好。他雖然年紀不大(至少他現在看上去年紀真的不大),隻有六歲的樣子,但是在百足和沈清上兩個人之間,一直都是沈清上在照顧百足。當然,這並不是說百足不知好歹,還需要一個小孩子來照顧。其實是沈清上在刻意強調這一點。於是,百足也就順其自然了。


  比如說,他們兩個一直都是睡同一個房間的,但沈清上一直堅持讓百足睡在床上,自己打地鋪。


  再比如說,沈清上或許知道百足自己應該還有些積蓄,但是他依然盡自己所能給百足提供了資源。上次惜花老祖心血來潮給每位徒弟一袋上品靈石,沈清上現在用不到,就全部轉送給了百足。


  這樣的事情其實很多,百足看透了沈清上骨子裏的那種強勢,也就欣然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所以,百足一直覺得沈清上是個老好人,還是一個倔強的老好人。不,或許不能說是老好人,應該說是一位君子,謙虛有禮,寬和待人,細心穩妥,責任心強,真可以說是“大師兄”中的典範。


  以上是往好聽了說,畢竟沈清上現在是百足的“小主人”。而如果沒有這一層身份,如果是另外的和百足不相幹的人,那人若是和沈清上是一樣的性格,隻怕百足會覺得這樣的人就是個大傻逼。


  但是,此刻“老好人”沈清上臉上那一直以來的溫和笑容突兀地消失了。


  “我對你可好?”沈清上淡淡地問。


  百足怔愣了一下,才笑著說:“自然是好的。”在這一刻,百足終於恍然大悟。他似乎直到現在才摸到沈清上真實的性格。所以,在此之前,他竟然都看走眼了嗎?該說是沈清上偽裝得太好?


  “你我之間有契約,你傷害不到我,我也傷害不到你。不過,如果你對青陽峰的其他人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即使現在的我毫無辦法,我也不會放過你的。”沈清上的語氣仍是淡淡的。


  為了自己的師父和師兄弟威脅自己的妖寵?


  百足燦然一笑,語氣曖昧地說:“我自然是和你一心的。你敬重師父,為了討你開心,我自然也敬重你的師父;你關心同門,為了叫你喜歡,我自然也關心你的同門。這樣難道還不夠麽?”


  沈清上依然眸色清冷,說:“你這幾天在我睡著的時候都去了哪裏?”


  百足根本沒想到沈清上會問出這個問題!哪怕百足現在重傷未愈,他的修為也在惜花老祖之上。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每天晚上趁著沈清上入睡之後出去收集陰邪之物,這行為本該是毫無破綻的!沈清上到底是怎麽知道他離開過的?而且,聽沈清上話裏的意思,他還知道百足一離開就是一整晚!


  看著百足驚詫的樣子,沈清上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這笑容其實和百足的習慣性笑容有些相似。


  同樣冰冷,同樣無情,那是冷血的動物在看到無路可逃的獵物時才會露出的笑容。


  沈清上似乎也沒想要立刻從百足這裏得到答案,他又漫不經心地說:“對了,你的臉是被小貓撓的吧?我一直覺得你對清善的妖寵有一種莫名的執著……現在看來,這似乎並不是我的錯覺。”


  百足的障眼法不該是沈清上這個修為的人能看穿的!

  所以,百足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沈清上一直在扮豬吃老虎,他覺得沈清上的修為說不定已經相當高深了。但百足很快又否決了這個想法,即使是惜花老祖這樣有元嬰期修為的都不能看穿百足的障眼法,沈清上再厲害也不可能已經元嬰期了。那麽,他到底是怎麽看到百足臉上的撓痕的?


  沈清上抬頭看著百足,四目終於相對。


  大師兄擅長謀定而後動,他選擇在這個時候攤牌是有倚仗的。他和百足之間因為契約的緣故必然無法互相傷害,而憑著百足對小貓的在乎,百足現在也不可能傷害得了青陽峰上的其他人!


  既然拿住了百足的軟肋,那麽沈清上必然要拿回主控權。


  其實,沈清上還挺喜歡自己妖寵的。強大而又美麗的事物,又有誰會不喜歡呢?但是沈清上不喜歡有什麽超出自己的掌控。或者說,他和百足之間現在的感情還不深,而這一點感情並不足以讓沈清上信任百足,並且徹底地縱容百足。當然,如果沈清上已經真正接納了百足,情況自然又不一樣了。


  沈清上是一個君子沒有錯,但他隻會對自己圈子內的人君子。


  在其他的任何時候,沈清上的紳士風度都隻是一種偽裝而已。


  百足舔了舔嘴唇,忽然覺得這樣的沈清上相當美味。在這一刻,“小主人”不再是一種可有可無的玩笑式稱呼了,它的分量變重了,沈清上的形象也變得鮮活了。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於是,百足走到沈清上身邊單膝跪地,讓自己的視線和沈清上的視線齊平。麵對著氣勢強大的小主人,百足臉上又露出了那種顛倒眾生的笑容。他牽起沈清上的手,親吻著沈清上的指尖。


  沈清上聽見自己的妖寵對自己說:“你知道麽?我們之前的契約不是人修和妖修之間的從屬契約,也不是什麽平等契約,那是妖修婚契中的初級契約。你不是我的小主人,你是我的小娘子。”


  淡定的大師兄沒能繼續保持自己的淡定。


  有那麽一刻,沈清上和步清善某時的想法重合了。靠,這個變態的戀童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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