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挽歌此刻站在人群裏,聽見這話,忍不住也抬頭看了過去。
人群這時候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來。
一人從中間走過,來人的玄袍和高台上的雲綺一模一樣,背上都有一個極大的八卦陣圖。
在佛教之地進行道教的做法。
寧挽歌覺得這些人好囂張。
她雖然對宗教這種事情不是很懂,可至少也得尊重一些別人的宗教信仰吧?
一眼看過去,那走路的背影瞧著極像衛劼。
沒想到是衛劼。
但這個男人的出現,讓寧挽歌的視線一直追隨著,警惕的看著。
衛劼也夠大膽的,他敢出現在這兒,說明根本不把東陵國的皇帝放在眼裏。
知道他們上一輩的恩怨後,寧挽歌確定皇帝對衛劼是有些厭惡的。
衛劼走上高台,轉過身來。
寧挽歌才知道,他易容了。
即便是易容,化成灰她也能夠認得。
“這位就是衛法師。”雲綺對著皇帝解釋,指著衛劼,微微笑著。
皇帝輕輕點頭,算是回應。
“開始吧,別磨蹭了。”皇帝有些不耐煩的催促了一番。
衛劼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詭譎的弧度。
沒想到皇帝對他竟然絲毫反應都沒有,看來是真的都快忘記了他這號人物了吧?
“皇上,今日作法還需要七王爺協助本尊。”
“哦?”皇帝挑眉,轉頭看向風陌寒。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那銀袍的男人身上。
寧挽歌有些莫名不安,衣袖中的手緩緩握成了拳頭。
衛劼這卑鄙的,總有一天讓他知道後悔。
“隻需要七王爺將烈焰琴拿出,放在高台上,演奏一番,協助我們作法。”
聽著衛劼的話,眾人一陣議論紛紛。
寧挽歌忍不住輕嗤了一聲,這種騙術,太老套了些吧?
正常人都不會上當。
隻是就怕皇上,為了長生不老這種事情,做盡一切事情,什麽都不顧及。
寧挽歌擠開了人群,四周傳來了人們的反感埋怨聲。
她一臉抱歉的笑著說:“哎呀,不好意思,借過,借過。”
反正這會兒所有人的視線都不在她的身上,她能夠很好的突圍人群。
風陌寒這時候淡淡說道:“沒有。”
兩個字,直接把人給拒絕了。
那語氣,很淡,也很肯定。
讓人不能輕易反抗的篤定。
寧挽歌聽見這拽拽的話語,暗暗鬆了一口氣。
皇帝蹙眉。
而衛劼也仿佛猜到了風陌寒這樣的回答,笑著說:“那可如何是好,這法事可就做不了了。”
他邊說邊用眼神掃向皇帝。
不得不說,這二人將皇帝的心思拿捏的極為準確。
皇帝果然很快就沉下臉來,看向風陌寒,說道:“小七,你拿出來吧,上去演奏一曲便可。”
風陌寒神情沒有一點改變,依然還是那般淡漠的態度,拒絕說:“回稟父皇,兒臣已將烈焰琴斬成兩段,其中一段給了挽歌。”
四周的議論聲更熱烈了。
把上古的寶貝斬成兩半,這簡直是暴殄天物。
寧挽歌猜測這應該是他說謊。
這烈焰琴可是他母妃留下來的,他無論如何都會保護,比起冰淩琵琶這東西,烈焰琴對他的意義更加重要。
風陌寒的話讓四周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高台上的衛劼沉著臉色。
皇帝的麵色也是大大的不悅。
“父皇如果非要的話,那兒臣隻好用這半截琴彈奏了。”
風陌寒說著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高台上的衛劼。
大家都懂,這古琴斬成兩半,琴弦肯定也成了兩半,哪裏有法子彈奏出聲音。
衛劼看向皇帝。
皇帝看向雲綺。
雲綺這才朝著皇帝點點頭說:“半邊也是不錯的,既然是半邊,可能沒有達到的效果,不如把七王妃一同也請來,讓七王妃將剩下一半也一同拿出。”
“好主意。”皇帝一拍掌,仿佛看見了希望一般,雙眼發亮。
寧挽歌聽得是想罵人,忍不住低聲爆了一聲粗口:“好個屁啊好!”
突然爆出的粗口,讓身旁的幾人紛紛投遞來了一抹古怪的目光。
她抬頭笑了笑,因為笑容,臉上的胡子都跟著飛了飛。
風陌寒又道:“王妃沒來。”
這樣淡漠的神情,讓皇帝隱約想要發怒。這個從小他最疼愛的皇子,這會兒在關鍵時刻竟然不幫忙就算了,還過河拆橋,該死的!
風陌炎和風陌玄相互對視了一眼,二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幾分笑意。
這眼前的一幕,正合他們心意。
若是繼續把皇帝惹怒下去,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大家心知肚明。
“小七,朕再問你一次,交不交出這烈焰琴?”
寧挽歌有些無奈,聽得皇帝這樣逼自己的兒子,就為了這種莫須有的長生不老的事情,皇帝恐怕自己還不知道他快要死了吧?
一開始就覺得,皇帝對自己的兒子根本沒有感情。
對風陌寒的內疚,也隻是建立在費子瑜的身上。
現在費子瑜的行蹤不定,皇帝對風陌寒明顯更加不滿。
之前風陌寒是將費子瑜的消息告訴了皇帝,可是皇帝再派人去找,費子瑜又不見了。
費先生這逃跑的功夫真是很棒。
風陌寒依然還是一樣的態度,淡漠的說了兩個字:“不給。”
因為這樣的話,讓四周不少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完全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這七王爺是不想活了嗎?
寧挽歌無語的望天,忽然衣袖被人扯了扯,一轉頭,看見了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的呂煜。
“你……”
她驚訝的眼眸睜大。
“你待會兒衝出去說把琴交出去。聽我的。”呂煜低聲說。
若是其他人,她可能會持有懷疑態度,可是呂煜,不知為什麽,她就是相信。
“好,我信你。”
寧挽歌點點頭。
氣氛依然僵持著。
高台上的雲綺也不免急了,風陌寒若是不交的話,那皇帝很有可能直接賜死風陌寒都說不定。
畢竟隻是皇子,和皇帝的長生不老比起來,真的比不上。
衛劼卻越來越興奮,說:“這……皇上,若是再耽擱下去,這吉時可就耽擱了。”
寧挽歌聽得按按吐槽,還吉時呢,以為拜堂成親呢?
她推開了人群,朗聲說道:“行了,我們把琴交出來,趕緊作法。”
一道清脆的女音,讓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風陌寒瞳眸中劃過了一抹不悅,看向寧挽歌。
寧挽歌在之前就把臉上的易容麵具撕掉了,此刻露出了她本來的容貌,她走來,直直走向了風陌寒。
“但是我也有要求。”寧挽歌道。
皇帝眸光一閃,卻點點頭。
敢和皇帝談條件,這七王妃也是瘋了。
寧挽歌聽著四周越來越大的議論聲,她勾唇說道:“皇上,若是我們將烈焰琴交出來,那還請皇上保證雲綺和這位什麽衛法師,從明日起不得再踏入所有寺院半步。整個東陵國的寺院,都不得踏足。”
雲綺瞪大眼睛。
衛劼也是滿臉疑惑。
這種無關痛癢的要求,讓衛劼有些莫名。
寧挽歌在幫寂夜,當然也是在幫自己。
因為她接下來的日子還需要養在寺院裏,在寺院裏養胎這種事情,需要一個安定的環境。
這些人若是時不時就來吵鬧一次,那她可承受不起。
“好,按照你說的做。”皇帝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風陌寒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的手掌心溫度讓她覺得心安。
她給了他一個放心的微笑。
她吩咐說:“小芳,讓人將琴拿上來。”
大家不由得轉頭去看,人群讓開一條道後,玄武和小芳各自捧著一半的琴放入了高台上。
寧挽歌不知道衛劼這個男人對烈焰琴是否了解。
這呂煜一臉篤定的告訴她,這琴他們一定是無法認定這是假的,因為這很早就派人去做的琴,為的就是防止今日這樣的意外。
寧挽歌暫且選擇相信呂煜的話。
那兩半的琴被放在了高台上,因為被斬成了兩半,衛劼沒有任何懷疑的神色。
“嘖嘖,呂煜這小子還真是有一手的。”寧挽歌暗暗咂舌。
聽見她誇讚別人,風陌寒不滿的輕哼了一聲,卻還是鬆開了她的手,走上了高台。
現在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也隻能豁出去了。
寧挽歌想,最後隻要把這兩個卑鄙無恥的人給解決了,她也就可以放心去養胎生孩子了。
皇帝雙手交握,一臉期待的看著。
衛劼緩緩道:“還請王爺彈奏一曲《烈焰》,這樣才好方便我們作法。”
衛劼真是夠了,一步步的誘導,今天這一天,他一定等很久了吧?
寧挽歌輕嗤了一聲。
聽說烈焰琴一旦被砍成兩半的話,就會失去靈性,所以也就很難判斷真假了。
呂煜給她的這兩半的琴做的很像,甚至琴上的紋理都是一模一樣,連同年代感也一模一樣。
倒是這樣更加難判斷了。
衛劼自然是不會懷疑,隻是看著那被毀成兩半的琴,一臉可惜。
風陌寒也不拒絕,修長的手指搭在琴弦上,輕輕撥動了一下。
兩半琴即便是合在一起,但也毫無聲音。
男人彈奏出來的琴弦,沒有聲音。
雲綺看了一眼衛劼,給了衛劼一個眼神示意。
這個時候趕緊作法,才是最重要的。
衛劼聽著那毫無聲音的琴,心中暗暗不悅。
毀了一件,剩下兩件還是未知,若是如此……
他伸手隨意動了動,好一會兒之後,他一臉無奈的說道:“回稟皇上,因為這琴被毀,這法事失敗了。”
皇帝麵色一沉,明顯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