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原來真的高處不勝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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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南王狠狠的看著下方的侄子，似乎想要跟記憶之中的那小屁孩找到些許重合的地方。
他如今已經有著與其父相似的麵容，仿佛就是年輕的王兄。
這令他憤怒又嫉妒。
在最開始的時候，他知道了羋梓回到了南楚，他並不擔心，那不過是個小屁孩罷了，能夠掀起什麽風波？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他的的時候，他隱隱開始擔心，但是仍舊覺得那些人不過是一盤散沙罷了，直到林謙投降，將他最後的自信擊垮。
他躲在了臨沅內，害怕羋梓隨時攻來，他開始喜怒無常，以殺人緩解壓力。
隻是這一日終究還是到來了。
他們，到底還是麵對麵了，而他已經徹底的輸了。
“多少人因你而死？”羋梓看著上麵的男子，冷聲道，“你難道還要這些最終都在追隨你的人給你陪葬麽？”
俞南王絕望的拿起手上的長劍，將上麵的血漬擦幹淨，嘲諷的看著羋梓：“你贏了，羋梓，是二叔太小瞧你了！不過，你贏了我，卻未必能夠坐穩王位，免不得到時候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二叔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話落，他便自刎而亡。
禦林軍開門投降，羋梓得以入主王宮。
莫子玉遠遠的看著臨沅的方向，且不知道那邊的戰況如何，雖然知道已經是勝券在握，卻總也不希望有更多的死去了，隻盼著能夠盡快結束戰爭，讓更多的人恢複和平。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陣哭聲，急忙轉身，隻見著幾人擔著一副擔架跑了過來，有人喚道：“薑姑娘，薑姑娘，快來看看！”
莫子玉認出來那傳來哭聲的女子不就是那一日在林將軍的營帳前被靜瑤抓住的人麽？
那這擔架上的是？
莫子玉急忙跑了過去，這擔架上的人果真是她的未婚夫。
商小小跪在莫子玉的身前，哭著求道：“薑姑娘，都說你是神醫，你能夠妙手回春，你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啊！”
“放心吧，我會盡力而為的！”莫子玉說道，隨後急忙前去查看傷勢，隻見著他的胸口插著一支羽箭，十分的凶險。
旁邊的戰友說道：“薑姑娘，他這一箭是為世子挨得，你一定要救活他啊。”
原來俞南王自盡，禦林軍出城投降，羋梓正準備入王宮的時候，一人躲在暗處，朝著他射了一箭，而那個時候此人正好在羋梓的身邊，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故而挺身而出，替他擋了這一箭。
“先將他送進去吧。”莫子玉歎道。
快要天明，將臨沅的事情安排妥當之中，羋梓返回了營中，急忙來到了此處，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薑姑娘還在醫治中，世子稍安勿躁。”屬下勸道。
羋梓又看了一眼商小小，抱歉的說道：“對不住，若是為了救我，他也不會手上。”
商小小擦了擦眼淚：“世子不必覺得抱歉，這不是世子的錯。他現在是軍人，這是他的職責，他棄筆從戎的目的就是為了看著世子能夠讓南楚安定，讓南楚的百姓能夠吃飽飯，隻要世子將來能夠成為一代明君，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奴家也相信薑姑娘一定會將他救回來的。”
沒一會兒，莫子玉從營帳內走了出來，商小小急忙上前，抓著她的手，問道：“如何了，薑姑娘？”
莫子玉輕輕的笑了笑，拍了拍商小小的手背：“萬幸，他還舍不得你。”
“太好了！”商小小給莫子玉跪了下來，“謝謝你，薑姑娘！”
“起來吧，去看看他吧，他現在更需要你陪著！”莫子玉將她扶了起來說道。
“嗯。”商小小擦了擦淚水，急忙進了營帳。
莫子玉抬眸看著羋梓，羋梓臉上泛起了笑意：“我成功了。”
“嗯，我知道。”莫子玉點頭，“我一直都知道，你會成功的。”
羋梓突然上前，一把將莫子玉抱在了懷中。
就在莫子玉準備將他推開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他的哭聲，一開始是小聲的壓抑的苦，後麵是嚎啕大哭。
莫子玉輕輕歎了口氣，拍著他的後背，縱然他現在率領著千軍萬馬，他始終還不到二十歲啊！
“俞南王死了，我大仇得報了！可是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開心。”羋梓哭道，“我看著空蕩蕩的王城，我害怕！那裏有我太多的回憶，有我人生中最美麗的時光！我一點都不想要什麽王位，我隻希望父王母後還有姐姐能夠回來，我要他們！我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我隻想回到小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發生，他們都還在，還在啊！”
莫子玉唯一能夠做的隻是拍著他的背，安慰他，傾聽他。
太多的壓力讓他一人肩負著，他默默的承受著一切，直到今日，直到此時，或許才發泄出來吧。
王圖霸業，終究不是他所求，他要的，隻是簡單康樂而已。
翌日，天色陰沉沉的。
羋梓在王宮內設立的靈堂，祭拜他逝去的親人。
眾人瞧見，世子的臉色並沒有因為報仇雪恨而變得輕鬆了，反而是越發的陰沉了，叫人再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而他亦是變得忙碌不已，既要處理俞南王的餘孽，又要重整南楚的朝堂與政務。
莫子玉看著他如今已經得償所願，走到了最高處，遂想要離開，繼續原來的計劃，隻是這一日，羋梓卻派人將她接到了王宮內。
“見過世子。”莫子玉看著埋首處理公文羋梓，覺得有些陌生，又有些欣慰。
羋梓快速的抬眉，望著她笑了笑，最後起身幾步走到了她的麵前，自然而然的抓住了她的手臂，說道：“你來了，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著，他便是帶著莫子玉一路左拐右拐，來到了一處宮殿外。
他指著宮殿說道：“這就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璧沉宮，進去看看？”說著，便自己先進了去。
因著俞南王登位後大肆選美入宮，這璧沉宮此前也住著入宮的妃子，故而裝飾與他之前印象中的樣子有些不一樣了，不過依然還是覺得十分的親切。
“我一直想要來這裏看看，但是一直沒看，所以這一次讓你陪著我！”羋梓說著，將每間屋子的門都打開，像個興奮的孩子一樣，每一間屋子都去看看。
“你看看這裏！”他指著院子裏麵的樹上麵的劃痕，“這是我小時候我母後刻下的，每一次長高之後，她都會比著我的身高刻上一刀，你看看，我現在都已經這麽高了！”
他又指著一間屋子的門板說道：“我小的時候，就很喜歡射箭了，在我七歲的時候，大姐送了我一把小弓箭，那個時候我就朝著那裏射箭你看，那上麵還留下箭孔呢！又一回我射箭的時候，差點射到了母後，父王生氣了，便再也不許我玩兒弓箭了，不過後來二姐又送了我一匹小紅馬，我就天天肆無忌憚的騎著我的小紅馬，在王宮裏麵亂竄，那些伺候的宮女就在後麵氣喘籲籲的追！”
他指著一間屋子的閣樓繼續說道：“有一次，我聯合幾個小夥伴，將夫子給氣病了，父王生氣要打我板子，我嚇得躲到了閣樓上，好久才敢下來呢！”
莫子玉默默的看著他的樣子，在某個瞬間，他仿佛又恢複了孩子模樣，仿佛還是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
“你跟我來！”羋梓繼續帶著莫子玉參觀著王宮，繪聲繪色的給她講述這發生在這裏的他的那些無法無天的往事，他熟悉這裏的每個角落，這裏就是他的家。
“你看哪兒，那棵樹，曾經樹上有個馬蜂窩，我把它捅下來了，叫好多宮女都被追著我，我自己也被要成了豬頭！臉腫的跟個饅頭似的，這麽大！”羋梓做了一個誇張的動作，“還有那兒，那個角樓，那是整個王宮視野最好的地方，可以將大半個王宮的風景都收於眼底，有一日我差點從哪兒摔下去了，母後就再也不讓我讓我了，來，我們去看看！”
羋梓說完，朝著角樓的方向跑去。
風輕輕的吹來，莫子玉與羋梓並肩看著王宮的風景。這南楚的王宮比不上北夏豪華，但是勝在精致婉約。
這裏比起他記憶中的模樣，或許更加的奢華了，或許更加破舊了，隻是沒有了親人，沒有了父母，這裏還是他的家嗎？
“我想我母後了。”羋梓臉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了下來，他看著一條蜿蜒的小河，“那條河，以前天氣好的時候，她喜歡沿著河散步的。她就是這樣，喜歡水，也像水一樣溫柔，隻可惜，沒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了。”
他轉過頭看著薑柳，苦笑了一下：“原來真的是高處不勝寒啊，現在，隻剩我一個人了。”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說道：“你陪著我好不好？”
莫子玉唇邊泛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人這一生很長，會發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可終歸還是要一個人走下去的。”